楊廷和輕聲說道。


    一個武宗朝深受恩寵的武將,深受皇帝的信任,協助皇帝打理京城的京軍,常年在四方征戰,為大明立下了漢馬功勞。


    他沒有什麽顯赫背景,在地方上也沒有什麽根基,除了皇帝的信任,他什麽都沒有。


    這也是很多人的疑惑,江彬為什麽要造反。


    如果單論飄忽不定,信則有不信則無的所謂人性,正如文官們做出的假設,江彬天生就是個心裏變態,對權力有病態的偏執,對朝廷積怨已久,寧可毀滅自己也要搞亂大明……


    或許可以有很多種解釋。


    但如果從利益層麵考慮,江彬為什麽要造反呢?或者說,即使真的成功了,他又能得到什麽?


    天下各路藩王的討伐兵馬,京軍的自相殘殺,眾叛親離,最後大概率是一柄匕首,一碗毒藥了卻自己的生命。


    身敗名裂,屍骨無存,被釘上曆史的恥辱柱上,成為曆史的罪人。


    “很有趣的問題。”


    楊廷和微微閉上了眼睛,輕聲說道。


    “此事朝廷已經定性,江彬錢寧謀逆,罪在不赦,已成青史鐵案,何必再在意……就連小皇帝都默認了江彬謀逆,這與你我,就更無關係了。”


    聽到父親表示,內閣已經決定的事情你少管,給江彬按謀逆定罪那他就是謀反了,沒看小皇帝都沒說啥,你這個小小的翰林院編修又在狗叫什麽的楊慎陷入了沉默。


    曆史真實不虛,發生過的事情無法更改,但記錄者卻可以隨意扭曲事實的真相,按照自己的利益去解讀。


    “近來若有功夫,不妨多準備下下月經筵要講的經義,要知道,你代表的可是我大明聚集了天下青年才俊的翰林院,如果要是搞出了什麽烏龍,恐怕整個朝廷都會被天下人恥笑……尤其是,小皇帝似乎有心想要召集民間人士同內閣辯論我大明皇統,聽說有不少有才才名的士子都已經借著講經台辯論的機會在京城揚名,你可不要掉以輕心。”


    說道這個,楊廷和一改之前的淡然,一臉嚴肅的囑托道。


    “一群連殿試都進不去的窮酸秀才罷了。”


    聽到這話,楊慎仿佛受到了什麽侮辱,他冷笑道。


    “要是真有能耐,早就借著科舉一飛衝天了,如今連吃飯都要靠小皇帝施舍,就這幫人能有什麽本事?我可是大明狀元郎——”


    聽到楊慎的大言不慚,楊廷和皺了皺眉頭。


    “若是上不能經邦平亂,下不能安撫士庶,縱使狀元郎又能如何?”


    也許是自己對於這個兒子早年間因為朝廷公務繁忙管教的太鬆了,竟然讓他養成了這麽一種目中無人的性格。


    再說了,科舉是否真的能夠選拔出專業性的實用人才,同樣作為大明進士出身的楊廷和心裏能不清楚嗎?


    “我聽人講,有個叫張璁的士子,如今已經論戰連勝十三場了……就連禮部派去專門專修此事的給事中都敗下了陣來。”


    楊廷和說道,最近京城裏著實是被小皇帝搞得這一出弄得氣氛也相當的活躍了起來。


    不僅僅是天下士子對此格外關注,就連京城普通市民,都十分熱愛看這些往日自詡文雅的讀書人之間相互撕逼——


    破防,甚至突然明悟,無師自通某位哲人的名言“批判的武器不能代替武器的批判”,從而試圖在肉體上讓對方徹底閉嘴。


    所以,不光有朱厚璁派出的王府文職人員的作為記分員忙的昏天黑地,就連派出去的十多名力士這兩天臉上都罕見的掛了彩。


    這讓朱厚璁對目前爭論的激烈程度有了一個比較清醒的認知之外,對於現在大明學子的身體素質也有了一個比較客觀的評價。


    畢竟,這些蔣安從北方帶迴來的家丁,各個可都是身高八尺,擅長騎射的筋肉猛士。


    直觀一點,每個人平均每天每頓飯都要吃上半斤燉肉再加上不限量的精米。


    才能保持住他們這具有壓迫性的體型。


    能夠讓他們掛彩,雖然最後免不了被這些家夥過後暗中收拾一番,但大明士子的戰鬥力還是令朱厚璁刮目相看。


    畢竟,想想都不可能。


    相比於這個世代大部分連飯都吃不飽的流民,能狗脫產讀得起書並參加科舉考試的都是點什麽人。、


    不說頓頓大魚大肉,實際上也差不多了……反正就算大旱洪水,隻要不頭鐵硬往上湊,就算人相食也不會餓的著他們。


    不過朱厚熜並不反對學子鬥毆,甚至抱著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心態,朱厚熜還專門送了塊匾,上麵寫著:


    《真理——越辯越明》


    而看到皇帝親自題字以表重視,秉承著大明士子武德充沛的優良傳統,他們非但沒有感到羞恥,在台上打的反而更歡了。


    大明辯論大賽x


    大明拳擊大賽√


    “一個幾十年連殿試都沒有考過的落榜考生罷了。”


    楊慎說道,看來對於父親拿自己和這種無名小輩的相比,他似乎很不服氣。


    楊廷和皺了皺眉頭,沒有理會楊慎的譏諷,繼續耐心的囑咐道。


    “按現在的情況來看,這次陪同小皇帝一同參加的經筵的人多半就是他了……你最近與他多多走動一番,看看其人品如何,實在不行,就讓禮部侍郎毛澄殿試的時候,給他個名次,盡早把他打發迴家。”


    麵前的楊慎不情不願的拱了拱手,不過楊廷和還是能夠看出他的心裏實際上並不服氣。


    “近來兵部收到了北方多封密奏,蒙古人的騷擾愈發頻繁,似乎有再次大舉南下的之意,而北方衛所糧餉虧空,將士積怨已久,而今也已拖不得……南方水災,流民過境,饑民相聚成寇,而南京兵部也收到廣西奏報,弘治朝時平定的田州的岑猛最近也有複叛之意……天下多事,早日讓小皇帝入繼大宗,朝廷也好早一日處理這些頑疾。”


    楊廷和說著,揮了揮手,內閣近日繁忙的政事令他格外的疲憊。


    “時候不早了,明日朝會,你早迴翰林院備課,方才不複朝廷的信任。”


    他看著外麵陰沉的天空,盡管已經如春多時,但空氣中仍泛著一抹刺骨寒意,大明天空上的烏雲也久久不散。


    暴風雨要來了——所有人都要及時做好戰鬥的準備。


    一時之間,天邊的烏雲甚至讓他下意識想到了劉瑾,那個曾經將恐怖遍及了整個大明朝堂的權宦。


    楊廷和勉強打起了精神,下意識的握緊了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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