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任督兩脈被殷在野憑無上玄功強力貫通以後,又經由武當派神秘老人洗髓伐骨,豐子都但於武學上之道,無師自通,每每益具不卓見識。此刻看到眾多清兵刀槍並舉,吆喝著紛紛圍攻上來。豐子都念起丐幫梅花堂那聚集雲峰峽穀,卻橫遭清兵埋伏襲擊,以致幾若傾覆一事,不由得瞬間怒火填膺,仰天打個哈哈,喝道:“須是來得好。”執刀有蛟龍出海相似,風卷雲湧一般迎住那攢立刀槍就然殺將上去。


    那眾十一二個清兵盡管人人驍悍,身經百戰,然而若論鬥狠爭勇,卻如何能是踞虎潛龍仿似的豐子都敵手?豐子都一柄刀見縫尋隙,若行雲流水,若高屋建瓴,如入無人之境,傾俄間接連擊殺五六名清兵。餘下兵戎但見這個邋遢和尚著實兇悍暴猛,人根本不能擋,越戰越由不得個個膽顫心驚,神為之寒怯,隻是暗暗駭異,俱都一般心思,忖道:“這須不為是凡間俗人。”


    豐子都挺刀唿唿,兇神惡煞,轉瞬又再擊殺數人。這一來剩餘的清兵不禁個個魂飛魄散,如遇魋魊,發聲喊,棄甲曳兵,轉身夭夭惟顧要去逃命。豐子都此際正當殺得紅眼,哪裏豈容他們能所遁竄?見狀怒聲喝道:“惡行終究有報。一個都不可留下了。”晃身大踏步後麵追趕上去,一刀一個,於即人人難逃橫厄,刀下均俱了帳。


    阮玥於旁邊見到豐子都這般兇狠暴戾模樣,輕歎一聲,心頭不由得暗暗自去擔憂。她念起師父曾經說過的,無論誰人在修習武功之時,倘若不能心存慈悲仁善之念,那麽其功力越深,自身隨具來的戾氣亦必愈重,無形無狀中傷害髒腑,實非金石所能施救。而功力與戾氣兩者之間根本背道而馳,偏生相互克製,最終難逃反噬,這便是武學上正謂然的“障毒”。


    想道:“看樣子,豐大哥身內那戾氣經已深種難消。唉,卻怎生是個好?”念頭數轉,苦思冥想,然而縱使遍覽《草本素經》,但一時之際始終為不著任何邊際。阮玥遂再暗自歎息搖頭,緩緩走到豐子都身側,拉過豐子都執刀的右手,輕輕說道:“豐大哥,那個怪異老頭這時候恐要走得遠啦。我們再不後麵去追,可就趕不上他了。”


    豐子都身子猛然一震,轉過身來圓睜著一對血紅的環眼,瞪視住阮玥甚有半晌,竟然似乎突然之間已自不能再去認識眼前人到底為誰。阮玥見狀嚇得一跳,心知不妙,急忙叫道:“豐大哥,是我啊。”豐子都嘴裏“嚎”的一聲大唿,拂開去阮玥那握住的手,隻是哈哈狂笑,笑畢又瞪眼瞧住著阮玥片刻,忽然暴怒喝道:“殺了,全都殺了。一個不能留,統統不可留。”說罷間舉刀過頂。


    阮玥見機不對早經料著,手指輕彈,一縷淡白色煙霧倏忽鑽入豐子都鼻腔。煙霧及鼻,豐子都身子又是猛然一下劇震,“嗆啷”一聲響,右手那緊緊握住的過頂之刀當即掉落在地。阮玥退開兩步,說道:“豐大哥,是我啊,難道你認不出我來了嗎?”


    豐子都打個激靈,騰地坐倒於地,嘴裏“唿唿”噴出兩口濁息,饒算終究醒轉迴神過來。愣怔有著大一會,豐子都扭轉頭去看看周圍狀況一遭,由不得倒吸一口冷氣,望住阮玥奇怪問道:“玥姑娘,我剛才卻是怎麽啦?怎的腦袋‘嗡’的一下,就隻為一片空洞雜亂,根本從屬不了自己?”


    此時方當正午,一團黑雲卻天際湧湧奔至,不刻遮天蔽日。阮玥那臉色益加為是顯得蒼白,瘦弱的身子仿若風中絮柳。聽言良久,阮玥輕輕一笑,過去在豐子都身測坐落,淡淡說道:“沒有什麽。豐大哥,你剛剛隻不過是急怒攻心,一時蒙蔽了神誌而已。”


    豐子都看到阮玥說話間惟就輕描淡寫,可察顏觀色,心頭豈不了然?長長一聲歎息,問道:“玥姑娘,你據實相告,我剛才是不是又再一次為走火入魔了?”阮玥搖了搖頭,伸手過去握住豐子都的手,久久撫摸不已,徐徐說道:“豐大哥卻是多慮了。武當派那前輩高人經已幫你來洗髓伐骨,積種的障毒大部分也亦消除殆盡。何況你此刻功力深厚渾實,世上根本無可匹對,如斯還怎可能有走火入魔一說?”


    盡管聽到阮玥這般相慰一說,可豐子都始終都是半信半疑。他望著阮玥再又為輕輕一聲歎氣,忖道:“剛才真是萬分兇險。倘若我真的喪失理智,走火入魔之下錯手來將玥姑娘一刀擊殺了,如此卻教我以後尚有何麵目留存於世間上?”念及此,豐子都由不得但覺那脊背處,冷汗潸潸陣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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