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刻方是正午時分。荊靈卻不去提給予解藥的事,笑吟吟在豐子都麵前盤腿坐下,睜大著一對黑白分明的杏眼,由上至下,自下由上,隻隨他身上掃來掃去。豐子都此間赤身裸體,又被牛筋繩索傍樹緊緊捆綁住,不能動彈絲毫,偏卻舌頭腫脹麻痹,甚難開口說得清楚話,見狀不禁大是窘迫局促。荊靈忽爾“嗤”的一聲輕笑,伸出手指在自己那玉雕般鼻尖上徐點兩下,吐吐舌尖,眨巴眨巴眼睛,頓作一個鬼臉。豐子都豈不知此丫頭行徑裏取笑之意?惱羞成怒之下暗暗咒罵道:“這個小魔女向處荒蠻,仗恃淩勢,天馬行空,惟我行我素慣了的,須真不識其中羞恥。”然則明白“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道理,此刻尚如何敢去稍露怒色?


    荊靈取笑有一會,突然收攏住臉上笑容,徐徐說道:“姓豐的,要不是我,你昨天經已在那江水中淹死了,死得不能再死。這個你須不敢否認吧?”豐子都素知這個丫頭鬼靈精怪,行事偏執更不可理喻,聽言恨恨地忖道:“要不是你,我又如何能去掉落那江水中?”心頭倏然微微一凜,原來自己跌落江水已為昨天之事。明白和這小魔女百嘴但難辯,何況現今口齒不清,甚難吐出半個字音,為表與其非同,豐子都惟隻搖著頭不語。


    身前荊靈見狀,嘴裏“哼”的一聲,臉色忽轉黯然,悠悠說道:“你這個人素向忘恩負義,江湖上眾所周知,我自亦不必過多贅述。嘿嘿,這許久以來,我數次三番拯救於你,你卻統統都是狼心狗肺,早已去把我對你的恩情忘記得一幹二淨。”豐子都聽言心頭刹那猶遭撞擊,良久暗歎忖道:“其實我也想來將你忘記,可卻不知為何總不能。”倏然以往逢遇隻一一湧上腦海。


    荊靈哪裏知曉豐子都此刻心思?見他沉默不言,又是微哼了一聲,指住身後那些僵地不動的毒蛇蜘蛛以及蠍虎,淡淡問道:“我瞧這些個蛇蟲似乎甚不敢接近你身,縱使我驅禦藥水奇特靈妙,然而終究無用。喂,姓豐的,是不是我那寶貝烈火冰蠶曾經來鑽入你肚內,卻被你怪異內力融化吸納之緣故?”一想到自己辛辛苦苦,不辭萬裏遠赴關外星宿派偷獵來的萬毒之王烈火冰蠶,竟然被眼前這個小子機緣天成,無端端地去融化吸納,瞧樣子非但從此不懼蛇蟲等諸毒物,更來內力勇猛精進。而自己所倚練的香消玉殞功卻因為少了一條烈火冰蠶緣由,總歸最終關頭無法練就,不由得惱恨得牙癢癢,按捺無住,跳起身來反手隻是重重一個耳括子掌摑在豐子都麵頰上。


    豐子都麵頰上吃痛,想道:“這小妮子無理取鬧性子再是發作了。”無力可施之下唯惱羞成怒,圓睜虎眼惡狠狠地瞪住荊靈。孰料荊靈卻是捧著手掌嗬嗬一陣直叫,甫畢,急從懷裏取出一些藥粉來塗抹在手掌上。豐子都知道這是自己內力受到外來力道侵襲油然反擊所致,不禁大為幸災樂禍,想道:“哼,痛得妙極,便給你一些教訓終是好。”


    荊靈塗畢藥粉,紅腫的掌緣頓即漸消,轉眼來看到豐子都似笑非笑,神情怪異,氣急敗壞,“嘿”的重哼一聲,蛾眉斜飛,眼芒陡露,叱罵道:“姓豐的,瞧見本姑娘受傷,你心裏頭隻幸災樂禍,極為得意,是也不是?”豐子都聽見,慌忙去收斂住臉上笑容,搖了搖頭。荊靈再是哼上一聲,恨恨的說道:“諒你不敢。喂,本姑娘問你話呢,那些個毒蟲不敢接近你身,是不是你肚子裏融化吸納有我那寶貝烈火冰蠶的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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