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子都瞧她忽嗔忽笑,已經習以為常,訕訕道:“其實那天我也是怕得要命,不過卻十分不明白那兩人怎會自己莫名其妙的栽倒?莫非他們曾經患有急病,惡人天收,突然發作不成?”


    程穀瑤一雙丹鳳眼眨巴眨巴,望著豐子都許久,輕輕歎息一聲,幽幽說道:“大哥真的是不明白嗎?那兩個惡人是被大哥身上的深厚內功震死的,隻可惜這般容易死法白白便宜了他們。”


    豐子都臉容愁苦,雖知自己體內平白無故多了一種莫名其妙的霸道力道,但終歸始信始疑,此刻聽到程穀瑤所說,果是如此,不禁怔怔出神,喃喃道:“原來我真的是有那勞什子的內功,這可怎麽辦才好?”


    程穀瑤奇道:“你有這身傲世神功不是很好嗎?誰也欺負不了你。別人便要花費幾十年時間來潛修苦學,最後還是未必就能得到如此震古爍今的一身內力呢。”


    豐子都搖了搖頭,黯然無語。這事於他來說確實來得突兀,原本但想要平平穩穩日有兩餐夜有一宿的日子則可,孰料一夜之間全然變得腥風血雨,那種肆虐殺戮朝不保夕的浪蕩生活在他看來隻能給自己帶來更多更大的劫難。


    程穀瑤象看怪物一般看著豐子都,實在不明白眼前這個年紀僅比自己長二三歲的少年為何竟有如此滄桑的心態,又是說道:“不過,你隻是空有一身傲世的內力而已,卻根本不懂得如何運用,遇到敵人要來害你,自我保護尚還可以,但想要去製服敵人,還須得學學吐氣納息的竅門和一些基本武功。剛才我若然是要當真提刀來殺你,你現在焉有命在?”


    豐子都心下戚戚然,點頭說道:“程姑娘真要來殺我,原也是一刀間的事。”想起自從故鄉慘遭劇變以來,自己流蕩江湖的種種經曆,感覺除了那個既真實又有些虛幻的殷在野外,世上人人似乎都是未曾把自己當作一個人來看待,肆意打罵虐殺,侫為任之,不由得心頭隱隱作痛,頗有些憤慨。


    程穀瑤哪裏能明白豐子都此刻心境?見他臉露不快悲愴神情,隻道是先前揮刀追殺時得罪於他,致使心存芥蒂,當下深深作揖行禮道:“好啦,劉二大俠,小女子這裏向你鄭重賠罪就是了,希望您老人家寬宏大量,原諒小女子這一迴無知僭越的莽撞行為。”


    豐子都哪敢受她如此大禮?慌忙避在旁邊,苦笑著搖頭說道:“程姑娘忒是言重了。我剛才隻是恰恰想起一些往事而已,心中又怎敢對程姑娘有所責怪?”程穀瑤莞爾一笑,說道:“我料想大哥原不是一個心胸狹隘的人。再說了,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豈能真的要來提刀殺你?”


    豐子都終究少年本性,不快念頭心頭一閃而過,見程穀瑤笑得燦爛天真,也為開心,想道:“這小姑娘笑起來很是好看,比荊靈那小丫頭率真多了。”撫胸說道:“原來你從來就不曾想過要來殺我,先前可把我嚇得夠嗆。我見你一直對我愛理不睬的,還以為你心裏惱恨起我來了呢。”在他浪跡江湖中所遇到的兩個少女,刁鑽古怪尤為過之,難以理喻,但因為曾經遭受到荊靈的暗算,心中對其又恨又怕,遠避之而不及,對於程穀瑤雖然也頗是畏懼甚多,然而畢竟沒有惱恨,隻想親近芳澤。


    程穀瑤瞧見豐子都身上衣衫甚不齊整,想起適才曾偷窺他洗澡一幕,由不得臉紅如燒,心頭忽地怦怦有如鹿跳,轉頭望向其他處,輕輕嗔怪道:“人家何曾想過要來殺你?唉,大哥,這次要不是有你,我們雄威鏢局都不知道還能不能一路走到這裏?”念起小廟前那一役的兇險,此刻兀自心悸。


    豐子都依程穀瑤眼光看去,這才發現自己剛才隻顧逃命,衣衫僅是胡亂穿在身上,袒腹露腿,大不雅觀,也是瞬間臉色褚紅,慌忙整理衣服一通,囁嚅著道:“我以為周圍沒有什麽人,所以才下到那泉池裏去,卻不是……不是……”仿佛做錯事的學生恰被先生捉過正著,搓著手不敢正視程穀瑤,惟有尷尬地訕笑。程穀瑤格格嬌笑,忽爾又是輕歎一聲,兩人一時之間無言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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