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登覺與梅淩策交手多次,明白其一向為人,本意如何,聽他這般一說,立知不妙,形格勢禁,當即緩緩站起身來,仰天打個哈哈,說道:“這小子是我新收的一個徒弟,我瞧他尚有可造之格,便趁此時機教教他。誰知這小子出手不知輕重,我又疏忽大意,右肩膀才讓他擦拭了一下。嘿嘿,這徒弟什麽都不行,偏是生就一身牛力,看來隻要以後調度得當,將來他成就必在我等之上,哈哈。”笑聲中右臂揮舞著自左往右斜劈而上,猛地掄出一拳,意思自是顯示右肩膀現在已經無甚阻礙。


    然而梅淩策哪裏知道侯登覺為了表示臂傷經已無礙,才咬緊牙關忍受劇痛掄出這一拳,其實此際已是全身抽痛,汗水直冒,隻在不停地暗暗倒吸冷氣,唯因眼前性命攸關,不得不苦苦支撐著而已。如果現在梅淩策能夠看破此點,突地著手猛攻,恐怕侯登覺十招內都抵擋不住,便要敗下陣來。


    可是梅淩策畢竟謹慎,心知“鐵算盤”侯登覺的武功絕對不在自己之下,現在見到其揮臂自如,受傷程度莫明就裏,更加不敢貿貿然出手,轉念想道:“難道是我看走了眼,這不過是匹夫的誘兵之計而已?”當下收心凝意,腳踏四象,雙掌兩儀內抱,擺個天地合極態勢,說道:“如此最好,既然侯兄沒有受到何阻礙,今日屈尊來到湖南地界,梅某便聊以地主情誼,就此來向侯兄討教幾招。侯兄請賜招。”


    侯登覺內心大為焦急,沒有料到此舉反而弄巧成拙,眼白倏地上翻,冷笑連連,雙手垂身,說道:“無極門枉稱名門正派,原來也不過都是些落井下石之輩。我此刻正在教訓徒弟,沒有餘閑功夫相陪,梅大俠若然定要切磋,三日後我親自上門討教就是了。”


    梅淩策微微一笑,道:“侯兄為人如何,不才略有所知,原也不能待以常規,圄於俗例。所謂擇日不如撞日,這次你我難得相聚,也有多年不曾切磋過武功,到底各人精修如何,不如便趁此機會大家來真真正正驗證一番高下。”


    豐子都突然大聲叫道:“梅大俠不要誤會,我隻是昨日被這姓侯的捉拿住,一路由這人挾持到這裏,與他本無關聯。姓侯的在江邊濫殺無辜,草菅人命,人人恨之入骨,試問我又怎能會是他的徒弟?梅大俠切勿聽這人胡說八道。”他在旁邊聽到梅淩策和侯登覺的對話,已自知道這兩人正邪有所區分,應是以往素有怨隙,絕望中仿佛抓住一條救命稻繩,遂忙不迭地大喊大叫起來。


    梅淩策聞言心中一動,想起近期江湖上發生的種種大事,侯登覺在貴州百草山從百草門手中搶奪去一個據說與殷在野淵源頗深的少年,此事天下已經傳得沸沸揚揚,不禁內心歡喜,想道:“天幸佑人,終不負先生所托。”當即扭頭望向豐子都,急聲問道:“難道少俠便是那……”


    然而一句話尚未說完,梅淩策猛覺一股勁風從後襲擊過來,知道侯登覺突施偷襲,立即喝道:“來得好。”更不轉頭,左掌斜穿插上,輕飄飄拍出,迎向那襲來掌勁,右手迴按盈盈蓄勢,伺機還擊,正是無極門至上掌法“混元龍象掌”第七式“無形無象”。


    原來侯登覺心知自己從百草門手中強搶奪下豐子都,此事江湖上已經掀起極大風波,須知人人為了前朝那份寶藏,既然殷在野已在皖南斷雲峰伏誅,現在知道前朝那寶藏下落的唯剩豐子都一人,自是個個都要來尋找他侯登覺自己。梅淩策此際此間突然出現,恐非無意所為,若然起意強要從自己手中再奪去豐子都,豈不是功虧一簣?如在平時,侯登覺原無擔憂,隻是此刻身受內傷,右臂亦遭到重創,遠非梅淩策對手,辛辛苦苦數月來的成果勢必被其擄走。他眼看即將到手的寶藏要失去,內心萬分不甘之下,卻見梅淩策扭頭詢問間肋下露出一個空當,不由瞬間歡喜若狂,哪能讓這稍縱即逝的機會白白遛走?便即畢平生功力於一招,突施襲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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