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路是一定會有。


    但他們未必能夠活著找到。


    時間緊迫,除非他們決定一起憋死。


    窒息是一種極其痛苦的死法。


    白淵渟雖然從未經曆過,但此時他還不想去試一試。


    火把漸漸要熄滅了,留在地上不甘的暗紅是僅剩下的餘溫。


    青煙朝向南方飄蕩,向南的方向必然有一條通路。


    底下人在走,但是腳步太遲。


    有一個黑影在這裏出現,他已經在此等待多時。


    “白淵渟,這下你死定了。”黑影開門見山。


    在如此黑暗的地方,再沒有必要遮遮掩掩。


    “別胡說了。”白淵渟聲音包含著笑意。“她已經昏過去了。”


    “我還以為你打算再為了這個女人,會繼續向我裝模作樣一番。”黑影也跟著變換了口氣。


    看來他們互相認識。


    “你看我冒充的像不像?”


    “我看不見。”


    “我忘記了,這裏是漆黑的一片。”


    “希望你不僅僅能夠模仿到白淵渟的樣子,還能模仿出白淵渟的腦子。”


    “其實我不是在冒充,我就是白淵渟。”


    “隨你怎麽說都好,現在白淵渟身在何處?”


    “我已經說了一遍。我不是在冒充,我就是白淵渟。”


    黑影停頓了片刻,時間在這裏證明了他並不想反駁。


    “你趕快解決掉這個女人,咱們就可以迴去了。”


    “去哪裏?”


    對於這二人皆知的問題,黑影不想迴答。


    所以他迴過頭,準備走。


    “我接到的命令不是這樣的……至少……最多現在隻完成了一半。”


    “無論大姐給你的是什麽樣的命令,都可以等著我們出去再說。”


    “你的匕首呢?我沒帶兵器。”


    黑影手中的匕首已經離開了他的手。“當心。”


    “放心。”冒牌貨微笑著接到了匕首。“但也有可能會偏差一些,畢竟我現在雙眼不太能看見。”


    他很誠實,並且事實就是如此。


    黑暗中的他無法做到盡善盡美,所以匕首之下的將死之人還有一息尚存。


    但讓這裏最少兩個人意外的是,冒牌貨的匕首沒有對準朱笙笙的喉嚨,而是插進了前方黑影的胸膛之中。


    “你……你要……”黑影在虛無中掙紮。


    在黑暗中看不見血液的顏色,隻能通過感受。


    “這個女人還有用處,可是你已經沒用了。”


    “你……背叛了大姐……就為了……”


    “閉嘴吧,你已經連話都說不清楚了,你現在隻需要知道你馬上就要死了。”冒牌貨抱緊昏倒在她身上的女人,迴過頭對著這個曾經陪伴他多年的朋友做最後告別。


    這樣看起來他還不是完全無情。


    “難道……”


    “難道你真的覺得我會為了一個素不相識的女人殺你?”


    “呃……”黑影在吐血。


    “我們相識了十多年,你應該能了解我的,我不是這樣的人。”


    “莫非……”


    “你想的沒有錯,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你是大姐的意思。”


    黑影在黑色中開始慘笑,但無人能夠看清。


    “現在輪到你告訴我,出去的路在哪裏?”


    “你永遠……”


    “算了,其實我知道。”冒牌貨對著黑影擺了擺手,在空氣消耗殆盡之前加快了步伐。


    留在半途之中的白淵渟本以為這段故事已經結束。


    可惜遠沒有。


    “你還活著嗎?”下方傳來了聲音。


    他在對誰說話?


    “白淵渟,你難道已經死了嗎?”


    白淵渟還是不說話。


    他不確定這些表演是不是一場精心計劃。


    “白淵渟,你真是個蠢貨。”


    “你從哪裏斷定我是一個蠢貨?”白淵渟終於忍不住還口。


    “與你通行的女人被搶走,而你隻能死在這裏,你難道不是個蠢貨?”


    “難道你在臨死之前,就是為了對我嘲笑幾句?”


    黑影還在笑。


    笑聲中含有絕望,也有痛苦,還有一絲絲遺憾。


    “如果我死了,你也會死在這裏。”


    他的氣息正在變弱。


    “看來我隻能祈求你能活著。”


    “我馬上就要死了。但在我死之前還有辦法將你救出這裏。”


    “我猜你有一個條件。”


    “是的。”


    “不妨說來聽聽。”


    “殺了那個冒牌貨。”


    “即使沒有你的吩咐,我也不會讓他活著。”白淵渟還有別的事想要了解清楚。“但真正致你於死地的是你口中的大姐,所以我現在很想知道大姐是誰。”


    “我不怪她,因為絕對不是她的錯。”


    “為什麽?”


    “因為她也命令過我,讓我先他一步下手。”


    “你沒有聽從?”


    “我隻是不相信他真的會對我下手,畢竟我們是幾十年的朋友。”


    “看來你不僅違抗了命令,而且還交錯了朋友。”


    “沒有錯,隻可惜你我剩下的時間已經不多。”


    白淵渟也倒吸了一口涼氣。


    “那還是做一點要緊的事情吧,你記不記得你進來的位置?”


    “鐵門?”


    “你要做的就是尋找到鐵門的位置。”


    “然後呢?”


    “接住我手裏的匕首。”


    “再然後呢?”


    “我的匕首可以輕易的劃開鐵門,你便可以從出口離開。”


    “我記下了,但還有一個問題。”


    “什麽?”


    “我的身體根本不能移動,否則也不會放任他們走。”


    “你可以再試一次。”


    白淵渟為了證明自己所言不虛,他決定把手臂再抬起來一次。


    結果是白淵渟的四肢不知在何時已經可以自由活動。


    “為什麽會這樣?”


    或許這個結果不能讓白淵渟滿意。


    “因為我們在一個密不透風的屋子裏。”


    “密不透風的屋子?”


    “這裏麵的毒霧很輕,隻要有一絲微風吹動,就可以彌漫開來。黑影說到這裏的時候依舊很得意。“而這種毒霧不會傷害你的身體,隻會讓你的腦袋不好用。”


    “佩服,佩服。”


    “當你頭上的鐵門開著,下邊的出口也開著的時候,你便無法控製自己。”


    “看來此刻這裏已經沒有任何空隙可以進入空氣,所以我可以行動自如了。”白淵渟在嚐試理解。


    “你早就應該能夠發現,你已經可以說話了。”


    “那為什麽我之前不能說話?”


    “因為你一直都沒有開口。”


    “什麽?”


    這句話似乎有一種分量,讓白淵渟感覺自己的腦袋正被異物鑽入。


    “剛才你一定在大聲提醒那位姑娘不要向下,可是她卻沒有聽到你的聲音。”


    “沒錯。”


    “你無法控製你的身體,當然也包括你的嘴巴。所以你覺得你在說話,實際上沒有。”


    “那麽說……為什麽你們可以行動自如?”


    “因為我們已經為此準備了很久。”


    “所以朱笙笙會昏了過去。”


    “而你能堅持到現在已經超過我的意料了。”


    “我如何能夠再找到他們?”


    “這個問題現在是你的了。”


    “那你呢?”


    “我會死去,但你不會看到我的屍體,你也不會再迴來,所以你現在就可以忘了我。”


    “但是……”


    “當心。”黑影擲出了匕首,來自於他的胸口之中。


    他的生命已經走到了盡頭,最後的鮮血隨著他的死亡噴薄而出。


    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接住一把匕首並不簡單,但對於每一個叫白淵渟的人來說都不太難。


    “迴去的路有多遠?”


    現在白淵渟隻能去問自己。


    “我猜大約要半裏。”


    所以白淵渟向上半躍半爬了半裏。


    “看來不止半裏。”


    在白淵渟繼續向上之前,幾聲異響已經出現。


    很短暫,還來不及判斷。


    光芒在異響結束後重新攝入,照亮了白淵渟頭頂的一小片塵埃。


    暗門自然不會為他自動打開,為白淵渟做這一切的是光芒下的一個人。


    在他伸出了握住白淵渟胳膊的手之後,白淵渟發現這是一個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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