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鶴鳴似乎還想說些什麽,卻被兩人架著胳膊塞進巡邏車帶離。

    望著他離開的方向,我陷入了沉思。

    陸鶴鳴口中“被邪穢附體的小姑娘”,指得必定是劉雯麗。

    在這個關口,有能收服鬼魂的符咒,無疑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可是……我總覺得事情太巧合了些。

    按照陸鶴鳴所說,他是收了劉雯麗的錢,才將我坑入詭異的賓館中。

    既然陸鶴鳴曾經見過秦茵,為什麽不親自動手捉鬼,反而要拜托給我?

    劉雯麗隻是個剛死不久的鬼魂,實力並不強,隻因寄身於秦茵的身體,才顯得麻煩了些。

    陸鶴鳴既然不是既然劉雯麗的實力,那麽究竟在害怕什麽?

    ……

    我的腦子裏百轉千迴的向著,不知不覺就來到了陸鶴鳴所指的格林豪泰酒店。

    “你好,我要住店。”

    “請您出示一下身份證明。”

    身份證明?

    我嚐試把秦瀾給我的紙條遞給前台,可她隻是用疑惑的眼神看著我,又重申一遍,“請您出示身份證。”

    我窘迫站在原地,不知該如何是好。

    電梯口,一個穿製服套裙,黑絲踩高跟鞋的高挑女人,邁著小碎步到我身前,彬彬有禮的說,“李先生,您請跟我來。”

    在木訥點了點頭,跟著女人上電梯,來到十八樓的貴賓間。

    真皮沙發上,秦瀾披著一條毯子,俏臉盡是疲憊的昏沉睡著。

    聽到開門聲,秦瀾揉揉惺忪睡眼,很快端正姿態,勉強向我擠出一絲微笑,“陳先生請坐。”

    我問,“昨晚,秦茵是否有異狀?”

    秦瀾纖細柔荑緊攥,嬌軀輕顫卻故作鎮定語氣說,“自你走後,秦茵就開始拚命吃東西。”

    “起初,我父親以為她大病初愈,想進食是好事,就吩咐仆人去做。”

    “我粗略估算了一下,她吃了大概十幾公斤的食物,肚子一點也不見鼓。”

    “吃完以後她還不滿足,要我們第二天多準備一些活牲口,給她進補!”

    說到這裏,秦瀾語調已經有些哽咽,“她說話的腔調很怪,眼神和動作更是一反常態!我能斷定,那具皮囊裏藏著的絕對不是我妹妹……”

    我說,“惡靈占據人的肉體後,需要血食來維持靈魂能量,等她力量充盈時,便能鳩占鵲巢,將真正秦茵的靈魂趕出軀體。”

    秦瀾眼角淌過兩行淚水,“大師,求你一定要救我妹妹!”

    “現在帶我過去,興許還來得及!”

    秦瀾迅速備車,等我們到了別墅區時,卻發現屋子裏空蕩蕩的沒有半個人影。

    “爸!秦茵!”

    喊了幾聲發現沒人答應時,秦瀾開始有些慌了神,並掏出手機撥打電話。

    我凝神盯著她的臉色看了一會兒,“你打不通的。”

    果不其然,秦瀾在聽到“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時,臉色如切開兩片的麵包一般,唰的一下慘白。

    她扶著額頭急促唿吸,臉色慘白嘴唇卻詭異潮紅,幾次搖搖欲墜差點昏厥過去,是典型的心力交瘁,體弱氣虛的症狀。

    “立即帶我去附近有水的地方,你父親或許就在那裏,而且正在遭受危險!”

    我攙扶著秦瀾肩膀的同時,指尖悄然揉按在她的玉枕穴,能暫時緩解焦慮和恐懼。

    從剛才在車上我就注意到,秦瀾的左眼布滿血絲,右眼卻沒有絲毫變化,而且渾身纏繞著水紋狀的死氣。

    人的五官之中,眼屬於水。左為尊上,是外加上死氣纏身,征兆著秦瀾的血親長輩,將於水中遭遇不測。

    秦瀾母親早死,唯一可能遇害的,就隻有父親。

    為了穩住她的情緒,我暫時沒有將這個消息透露給她。

    “別墅後山有一座很大的天然湖,我這就帶您過去!”

    秦瀾甩掉高跟鞋,拽著我的胳膊就朝別墅後門跑……

    昨夜下過一場小雨,山上道路泥濘濕滑,秦瀾的半截褲腿都包裹著泥濘,腳後跟割裂出鮮血,卻仍不知疲倦的跑著。

    大概跑了四裏路,秦瀾扶著膝蓋,在湖泊前大口的喘著粗氣。

    正南是丘陵平壤,北方有花園別墅零星錯落,接人煙且吸山脈之韻味,按理說此處湖麵是祥瑞之地。

    可浩渺湖麵上,卻籠罩著濃鬱瘴氣,離近岸邊更能感覺一股子涼意順著腳板心往上滲。

    我敢斷定,這水下有髒東西!

    秦瀾四下張望,焦急而短促的說道,“大師,是不是我們來錯地方了?”

    我沒做理會,而是目光沉靜的盯著湖麵,“請把人還迴來。”

    秦瀾迷茫的看向我,“你在和誰說話?”

    忽然,她似發現了什麽東西,手指向水中央的一個黑點,急聲喊道,“那好像是個人!”

    我趕忙捂住秦瀾的雙眼,沉聲喝道,“閉上眼睛,不要說話!”

    秦瀾被嚇得有些愣神,下意識聽從我的吩咐,閉著眼在一旁等待。

    黑影不過出現幾秒鍾,就再度沉入水下。

    在黑影消失後不久,我們置身處的岸邊,忽然翻騰起巨大的水花,秦德文的身體赫然浮出水麵。

    “快來搭把手!”

    水麵離光滑的河岸,約摸有一米多高,秦德文本身格外肥胖,肚子裏又鼓脹著全是水,重量非同小可。

    秦瀾壓根沒什麽力氣,根本幫不上忙。我累得青筋暴起,總算將人拖拽上岸。

    從屍體的僵硬程度來看,已經溺斃有半個小時,秦瀾探了探鼻息,又驚慌失措的將手按在頸動脈,忽然哇的一聲撲在屍體上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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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站起身來,冷眼注視著平靜水麵,“把人還迴來,否則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可惜,對方沒有給我丁點迴應。

    我當即咬破指尖,用鮮血在水麵上書寫經文——

    無有相生,難易相成。

    份與物忘,同乎渾涅。

    天地無涯,萬物齊一。

    飛花落葉,虛懷若穀。

    千般煩憂,才下心頭。……

    這並不是降妖秘法,而是普通的清心咒,驅邪作用聊聊勝無,真正能傷鬼物的,是我融入水中的血液。

    秦德文是被水鬼收了魂魄,而水鬼的本體,就融入這湖泊之中。

    我隱約擔憂,血液被稀釋這麽多,究竟還能不能傷到水鬼?

    乍然之間,我滴入鮮血的位置水麵開始沸騰!一個皮膚鐵青,生著長長黑毛,類似猴子的生物從水中竄出。

    秦瀾嚇了一大跳,慌忙藏在我的身後。

    水猴子的毛發冒著黑煙,躺在地上痛苦打滾,發出嘶嘶的叫聲,沒過多會兒就整個燃起瑩瑩綠火,徹底消失不見。

    在水猴子消失處,有一個巴掌大泛青的葫蘆。

    我將葫蘆蓋擰開,就看見一道透明虛影,順著天靈蓋鑽入秦德文的身體。

    “咳咳!”

    本已經屍體僵硬的秦德文,忽然坐起身,大口的嘔吐出湖水,總算撿迴一條命。

    “爸,你……你嚇死我了!”

    秦瀾輕拍著秦德文的脊背,眼淚順著麵頰滾落。她咬著嘴唇盡量不哽咽出聲,精神已然到了崩潰的邊緣。

    不管是多大的集團總裁,想必短時間內遇到如此生離死別,也很難泰然處之。

    蘇醒過來的秦德文,靠著湖邊的大樹,有氣無力的問道,“我這是怎麽了?”

    我解釋說,“你被水鬼勾了魂魄,溺斃湖中,幸好水鬼沒吃下你的肉身,否則我也無力迴天。”

    “那隻奇怪的猴子是水鬼?!”秦瀾驚聲問道。

    “準確來說,它是在極陰水穴中誕生出的陰靈,長得三分像人,七分像猴,約莫隻有一米高,卻力大無窮,以魚蝦亦或溺斃之人肉軀為食。”

    “但凡與水鬼雙目對視,皆會被迷惑心神,自行走入水中。因此,我方才讓你閉緊雙目。”

    秦瀾後怕得嬌軀一陣顫抖,哽咽喉頭道,“大師救了我一家的性命,我無以為報。哪怕您要我秦家全部集團財務,我也絕不皺一下眉頭……”

    “還不到說這個的時候。”

    我擺了擺手,凝聲向秦德文詢問道,“你是怎麽來到湖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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