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水困是周易第四十七卦,澤上無水,受困窮之,萬物不生,修德靜守,此乃大兇之兆。奇門中所謂“五不遇時人將逝”,雖不可為典要,但是畢竟提示了大兇的信息。日幹壬水自坐申金長生,正如“老怕帝旺”之理,成人臨長生,亦有投胎轉世再入輪迴的意味。日課弱,七殺克身,兇意盎然。

    卦名困亦不吉。坎動化坤,水流入地,且變卦上互大過,下互為剝,剝卦上艮象碑下坤為地,有墳墓之象,且群陰剝陽,生機將盡。父母辰土無氣,動而化鬼,陽爻變陰,陷於地中,種種跡象皆為不吉。

    得到這樣的卦象,我心中大為焦急,連忙撥打了父親的電話號碼,結果傳來的卻是移動服務台千篇一律的那句話:對不起,你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父親出事了!這是我的第一反應。

    隨後,我撥打了姨夫的電話號碼,電話一接通,那頭就傳來了弟弟的哭泣聲,以及姨夫的安慰聲:“如雲別哭了,你爸吉人有天相,應該會沒事的。”

    我腦袋一嗡,隻覺天仿佛塌了下來,雖然記憶中父親的樣貌已經模糊,但我永遠忘不了父親下跪時的背影。為了給我湊夠上小學的學費,父親跪了村裏最猥瑣,最齷齪四瞎子麵前,任由對方嘲諷用拐杖抽打,最後囂張的扔下我所需的學費二十五塊錢揚長而去。

    父親就是這樣的一個老實巴交的山裏漢,為了整個家,他拋棄了分文不值的尊嚴和狗屁都是不是道德準則,毫不猶豫的跪在平時和他關係最惡劣,而且有仇恨的四瞎子麵前。

    “如風啊,你也不要著急,你爸爸出了車禍,現在在醫院……”姨夫說了一大堆,我什麽都沒有記住,此時我隻有一個念頭,報仇。

    就在這當口,我的電話響了,看著來電顯示的號碼尾數是1688,我微微一愣,這個號碼是李建設的。在我的印象中,他應該是死在了我陰鬼棺的法術之下。但我還是忍不住按了一下接聽鍵,很快電話那頭傳來一個令我寢食難安的聲音:“柳如風,你竟敢作法害我,膽子不小啊!”

    “李建設?”我猛的一驚,大聲叫了出來。電話那頭的李建設見我十分驚訝,喋喋兩聲怪笑,道:“嘿嘿,沒想到吧。”

    聽著耳邊傳來李建設那熟悉的聲音,我立馬想起當初離開李家祖墳時,他父親說的一句話:罵人有什麽用,明天跟我去趟西九華,找一下鴻宇法師……

    “鴻宇法師!”我幾乎是從牙縫中迸出這個名字,李建設一聽,得意的叫道:“不錯,正是鴻宇法師出手相助,他還送了我一張平安符,你小子想害我沒那麽容易。”

    事情到了這一步已經是再明了不過了,不用說,李建設又對我親人下手了。對於他能夠找到我的父母,兄弟,我沒有感到意外,就像當初我能在偌大的蘇州將張耀祖找出來一樣,隻要有錢,有權,找一個人並不是難事。

    掛掉電話後,我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右手並劍指,指天為誓:“皇天後土在上,我柳如風今日立誓,必殺李建設,除李家男丁,絕其一門。”

    九哥見我發下如此狠毒的誓言,眉頭微微一皺,本欲勸慰幾句,但又見王軍在側,隻得搖頭歎息了一聲,隨即雙手合十,口宣佛號不已。

    “道長,墓穴挖好了!”聽到聲音傳來王軍那略顯驚恐的聲音,我從地上爬了起來,轉頭望了一眼挖好的墓穴,以及不遠處被捆在車內的雲山,吩咐道:“鳴炮!”

    我這邊一叫鳴炮,那邊的雲山臉色大變,幾乎是哭喊著叫了出來:“等等!”

    “怎麽了?”王軍有些不解的望了雲山一眼問道。雲山連忙答道:“我想大便。”一聽雲山說要大便,我就知道他這是在找借口逃脫。

    因為在堪輿的行當中,殺師地雖說能殺地師,但並非無破解之法。據我所知就有幾種可以避免被殺師地累及的方法。第一種是葬入真穴才能應驗,也就是說就算點出殺師地,地師不讓棺木葬入真龍穴中,就無性命之憂。第二種是為人遷葬,可隔日開穴,令地氣減弱,到葬時迴避,然後讓主家請別的地師定針,這樣可以免去一死。

    說起下葬迴避這事,我就想起了師傅曾經跟我說過的一個故事,說是在嘉慶年間,有一對江西先生在皖南這裏謀生,一日他們替一大戶人家點了一殺師地,下葬的時候,兩兄弟均是騎馬到遠處避開,走了一會後,哥哥估計遠離了墓穴,於是將馬停了下來,弟弟勸他再走遠一點,可哥哥不聽,弟弟隻有獨自遠行,結果雇主那邊下葬燃放的鞭炮聲傳到哥哥的耳中,哥哥立刻墮下馬來而亡。

    故事也許有誇大其詞的嫌疑,但殺師地能殺點穴的地師,這一點無需置疑。否則的話,雲山也不可能拿大便作為借口,伺機逃走。

    我既然識破了雲山的心思,當然不會令其輕易逃脫。不過,我也不能做的太過明顯,否則定會引起王軍的懷疑。

    好在王軍也比較識趣,他並沒有一口答應下來,而是首先征求了我的意見。雲山一聽王軍征求我的意見,心知逃脫無望,還是如溺水之人抓住稻草一般,不死心的哀求道:“道長,你就行行好,我真的憋不住了。”

    “將他放了吧!”我這話一說出來,就見王軍露出為難的表情,道:“道長,林師傅不是說要將他看好了,防止他暗中動了手腳麽?”

    得!這家夥知道拿話堵我的嘴!

    我心中暗暗氣惱,表麵上卻裝作一副無語的表情,道:“管天管地,你還能管人家拉屎放屁嗎?”末了,我還補充了一句:“你若不放心,何不找人看住他。”

    王軍見我性子中帶有幾分粗俗和匪氣,再也想起我先前發下的毒誓,當下也不敢多說,直接衝車內的兩個保鏢叫道:“雲師傅身體不太好,這山路滑,你們多攙扶他一下,可別摔著了。”

    他這話表麵上是在關心雲山的安危,其實暗地裏是告訴保鏢看緊雲山,那個保鏢心領神會的點點頭道:“老板放心,我們會照顧好雲師傅的。”他這話一說完,卻是啊的一聲慘叫,癱倒在地。

    而雲山則是像一隻夾住尾巴的野狗一般,瘋狂的逃竄。

    “快追!”王軍見雲山打倒保鏢,奪路而逃,當即臉色大變,嘶吼了一聲,連忙帶頭追了上去。他這一走,那些幫忙打雜的馬仔們立馬跟了上去,就連那個被安排燃放鞭炮的小夥子也丟下鞭炮追了上去。

    眨眼間功夫,偌大的墳場就剩下我和九哥,林瓏三人。

    “柳道兄,差不多可以燃放鞭炮了!”當雲山逃至不遠處的一塊巨石上,林瓏的嘴角露出一絲譏諷之色。她的意思我懂,無非是想給王軍等人造成一個雲山逃竄之時,慌不擇路摔死的假象。

    就算林瓏不說,我也同樣會選擇這個時機點燃鞭炮。因為李建設的教訓讓我明白了一個道理,打蛇不死反被咬。雲山不同於李建設,他本身就是一個門裏人,雖說我有護法加持,不懼他玩那些上不了台麵的東西,但我家人卻是普通人,倘若他鐵了心的找我尋仇,我也防不勝防。

    所以,雲山必需死。

    打定主意後,我拿出火機,絲毫沒有猶豫的將地上的鞭炮點燃。

    鞭炮一響,逃竄中的雲山大叫一聲,一腳踩空,從那塊巨石上摔落下來,腦袋重重的磕在一塊菱形的石頭上,鮮紅暗紫的血液如潮水般從他的腦袋上湧了出來,頃刻間染紅了地麵上的泥土和雜草。

    距離他最近的兩個馬仔看到這個狀況,連忙大聲叫喊“老板,雲師傅死了。”

    死了?王軍臉色驟變,連忙跑了過去,當他發現雲山真的是氣息全無,瞳孔放大,反而鬆了一口氣,道:“摔死了,不過這樣也好……”聲音到了這裏嘎然而至,他雖未說完,但我大概能夠猜出他想說些什麽,無非是免得自己親自動手罷了。

    以前,總聽人說富人殺死個人跟宰隻雞,碾死一個臭蟲一般,渾然不當做一迴事。我認為他們那是仇富心理,醜化富人,可現下我才知道,我錯了,而且是錯的很離譜。

    王軍見雲山死了,並沒有露出慌張的神色,既沒有報警,也沒有害怕,而是雲淡風輕的指著不遠處的一個位置,對手下那些馬仔,吩咐道:“就在那裏拋個坑,將他埋了吧。”

    埋了,好簡單的一句話,真是人命賤如狗!可憐這江西派的雲山,想他泉下有知定會暴跳如雷。

    不過,我也懶得管這些破事,現下我的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盡快解決遷葬一事,然後趕赴北京。

    九哥見我眼中再次迸發殺意,無奈的搖搖頭,長歎一聲,雙手合十,念起了往生咒,幫助雲山前往淨土,免受輪迴之苦:“南無阿彌多婆耶,哆他伽多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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