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外驚雷從九天落到山巔,也落入其餘三人心裏。

    這等玄而又玄的神功,隻能讓人讚歎武學之精妙可如斯境。以人力抗天,這是所有武道中人夢寐以求的境界。

    洪七公雖不斷驚歎,但心卻默哀,所有武者畢生所追求的境界,居然體現在一個看似不足三十的年輕武者身上。這種濃重的挫敗感讓人心死,讓人心衰。

    一本九陰真經就已讓五絕受用無窮,洪七公自以為除了老對頭之外,以自己的功力足以逍遙人世間,但今日華山絕頂,這昔日五絕論劍爭鋒的山頂,洪七公卻見識到比他還強的人,隻是那雷霆一擊,就足以摧毀世上所有武者的自信心。

    洪七公餘光掃過,就連一向自負無比的歐陽鋒,此刻也說不出半句話。凜冽的眼神,漸漸軟化為無奈與失落,渾身上下散發的戾氣,也逐漸消散。

    雷位其震,力壓九天諸邪。

    驚蟄,二月節。

    萬物出乎震,震為雷,故曰驚蟄,是蟄蟲驚而出走矣,螻蟻草虻皆匍匐於天威其下。

    「驚蟄」之下,蘇壞已悄然下了華山。此時他的心態早已發生了變化,沒有倚天中那般渴望向上爬的窘迫,此刻蘇壞已然是天下第一,在倚天中久為掌控人命運的上位者,蘇壞無形中眼界視野已經改變,立絕頂而判生死,神捕已悄然成為捕神。

    神捕,技藝通神也。

    捕神,神也。神性最重要的部分便是無情,無情是無情,無情也是最有情。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你可以理解為視天地萬物皆俯,亦是說明天地萬物一視同仁,無高低貴賤之分。

    下華山的這一天,蘇壞為自己在神雕的前途算上一卦。

    卦象顯示離上乾下。

    下卦為乾為天,上卦為離為火,火在天上,明燭四方,大有之卦象。

    君子觀此卦象,取法於火,洞察善惡,抑惡揚善,從而順應天命,祈獲好運。

    是以蘇壞決定以‘捕神’為號,明令天下九州,懲惡揚善。

    華山之上,疲憊不堪的洪七公、歐陽鋒在山洞靜養,楊過在一旁挑著柴火。

    “楊小子,你知不知道那位紅袍年輕人的身份?他為何要救你?”洪七公深具憂患意識,半天時間就從悲哀中緩過心神,他更關心的是蘇壞一人代表的勢力,是好是壞。好則矣,若是此人為非作歹,天下還有何人能製止他

    楊過又怎麽會忘記那驚神一指,如何忘得了那霸氣無雙的話。

    “他叫蘇壞,自稱神捕,說自己天下第一。”楊過從小在江南偷雞摸狗獨自苟活,被郭靖黃蓉發現後接到桃花島,讀的是四書五經,雖然為人反叛但那隻是一個孤獨少年對周圍環境與情感敏銳的反饋。說楊過反叛難以管教,可是他從小見慣了人情冷暖,看的卻是比成人清楚,也更比其他人敏感。隨後進入全真教,被教授的又是清心寡欲,進了古墓冷清的環境又壓抑了他跳脫的性子。

    有人說他狂傲,也有人說他不拘禮法。但楊過今天卻真正見識了什麽叫狂!

    他的武功在楊過心底已經是天下第一,因為連九指神丐洪老前輩都自愧不如的武功,不是天下第一是什麽?

    但讓楊過更堅定的是,論狂,普天之下無人能出其右。

    洪七公真也沒想到這人會以天下第一自居,但想來對方的身手,不是天下第一又是什麽?

    “神捕?有意思,難道是朝廷的人?”洪七公喃喃完又搖搖頭,這等倨傲的人物,又怎會屈居他人之下?這個渾身是謎的年輕人,看來隻有讓時間來揭示一切了。

    “臭蛤蟆歐陽鋒,沒想到我們四人爭來爭去,最後卻是一個年輕人當之無愧的天下第一。”

    歐陽鋒亦是心神受創,此刻聽到洪七公叫他臭蛤蟆,叫他歐陽鋒,心中鬥然如一片明鏡,數十年來往事曆曆,盡數如在目前,也是哈哈大笑,叫道:“我是歐陽鋒!我是歐陽鋒!我是歐陽鋒!你是老叫化洪七公!”

    又想到自己機關算盡幾十年,最後卻一事無成,笑聲漸變為哭聲。

    “老了,老啦!”洪七公心生感歎,江湖後浪推前浪,蘇壞的出現讓洪七公和歐陽鋒真正感覺到江湖已經不是他們的江湖,而是楊過、蘇壞這樣年輕人的江湖。

    兩個白發老頭抱在一起,哈哈大笑,痛聲大哭。

    北丐西毒數十年來反複惡鬥,互不相下,豈知今天竟在一不知名年輕人的參入下化解。

    兩人畢生怨憤糾結,數十年的深仇大恨,一笑而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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