類似的情況出現的多了,政老爺也就習慣了,最起碼在赦老爺藏私房銀子這件事情上,根本就無可指摘。


    你連人家家產都一鍋端了,人家藏點私房錢怎麽了?


    抄家這種事情,也都是老規矩,幹活的人拿個兩成三成意思意思,畢竟不能白幹活不是。


    剩下的才是真正抄出來入庫的東西。


    赦老爺倒是大方,本來就是白得來的銀子,自然沒什麽舍不得,來得太容易了,果然就不太知道珍惜。


    就好像外圍小姐姐一樣,一旦失足落水之後,為什麽就是一條不歸路,歸根到底還是來錢快,來錢容易,體會過那種快感之後,就再也迴不到艱苦奮鬥的道路上來了,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呐!


    “您老人家自己個留著玩吧,我現在每個月一百五十兩銀子,不出門都不知道往哪處花去?”


    身份不一樣,赦老爺搞點小錢花花無傷大雅,也是應當應分的,但要是換成賈環的話,事情的性質就發生變化了,是缺吃少穿了,還是苛待刁難了,都開始打自己的小算盤還能了得?


    “你是不知道其中的樂趣,我最近可是搞了不少好玩意兒,扇子書畫什麽的,改日有空閑了,好好教教你品鑒一下,畢竟是世家子弟,怎麽能不懂這些!”


    搞文玩這種愛好是要花銀子的,而且數量不是一般的多,說起來也是一種悲涼,對於勳貴子弟而言,幾乎沒有什麽文娛活動,出門吃飯喝酒什麽的都很少。


    按照朝廷律令,官員及官員家的子弟,是不允許踏足秦樓楚館的,一旦被抓住之後,就是杖六十,嚴重點的就是罷官免職永不敘用。


    懲罰力度之大,前所未有!


    所以最多也就隻能聽聽小曲,看看戲,沒事兒打打獵,搞搞文玩。


    嫖是沒戲了,自己在家玩吧!


    “小孩子不懂這些,你就別教了,等以後有功夫了,把玩多了,自然就就會了。”


    在政老爺的眼裏,賈環雖然各方麵表現還算是優異,但到底還是個孩子,有些不良的嗜好,還是算了,等長大以後再說吧。


    ……


    “聽說了沒有?”


    “聽說什麽?”


    “周管家的事兒發了!”


    “嗨,早就知道了,聽說是拿了不該拿的銀子,才被大老爺責罰了。”


    “要說還是大老爺手腕強硬,連太太的麵子都不給,直接給撅了迴來。”


    “你看到了?”


    “……”


    沒過幾天,類似的對話,就發生在榮國府的各個犄角旮旯之中,一派欣欣向榮,繁榮昌盛的景象。


    要不怎麽說,下人才是消息最靈通的,畢竟每天除了手上的差事之外,幾乎沒有什麽活動了,不聊八卦聊什麽,沒事兒也得找點事兒出來。


    就好像某些單位一樣,坐辦公室的人多了,日常工作安排的再稍微輕鬆一點,七大姑八大姨什麽的,總不能都跟上自習似的,一直不吭聲,總得聊點什麽。


    這種情況之下,沒有比嚼舌根子,八卦其他人亂七八糟的事情,更合適的談資了。


    “你說大老爺這是怎麽個意思,連太太的麵子都不給留一點,三下五除二直接把周瑞一家的差事都給奪了,而且還抄家抄出了不少銀子,人也給送到京郊的莊子上去了。”


    王熙鳳最近身體有點舒服,躺在屋裏懶洋洋的,跟平兒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起來。


    額頭纏著窄窄的金線黑抹額,映襯之下,本來就很白皙的皮膚,越發更加晶瑩剔透。


    或許是屋內有點燥熱,臉上稍微有點微濕,未施脂粉的臉,白裏透紅,像是剛做完運動一樣。


    一雙丹鳳三角眼,兩彎柳葉吊梢眉。


    身量是看不到了,蜷縮在被窩裏,身上隻有純白的中衣。


    平兒則是坐在旁邊的凳子上,一邊伺候著帕子擦臉,一邊道:“你也是個操心的命,如今身體都這樣了,還想著府裏的事情。”


    “橫豎大老爺都有安排,太太不甘心又能怎麽樣,老太太能不偏不倚就不錯了,估摸著到最後也隻能認了。”


    “況且周瑞一家也是個不爭氣的,平日裏多吃多占一點也就罷了,如今被大老爺抓住了把柄,小十萬兩銀子,也不知道從府裏掏了多少窟窿,怪不得你每日裏算賬,銀子總是不夠使。”


    王熙鳳霸王一樣的人物,也就平兒還能說兩句心裏話,到底是大小一塊長起來的情分。


    “我也是白擔心罷了,一頭是大老爺,一頭又是我姑姑,到時候真有什麽問題的話,在中間受夾板氣的,不還得是我。”


    誰都是誰的誰,誰不是誰的誰,誰可能是誰的誰,人際關係,莫過如此。


    “你也就是白操心罷了,每天辛苦還不落好,何必太認真計較!”


    到底是旁觀者清,平兒也是不忿多時了。


    隻是性子比較溫和,就和名字一樣,有些話平日裏不說罷了。


    “不過我可聽說了,都是環三爺給大老爺出的主意,沒想到之前是那個樣子,白瞎了一副好皮囊,沒想到現在也出息了,到底當初咱們還是看走了眼。”


    王熙鳳不太待見賈環,還有趙姨娘,算是闔府上下人盡皆知的事兒。


    “是啊,我也沒想到,環兄弟還有脫胎換骨的一天,倒是小瞧他了。”


    王熙鳳隻是被權力欲望衝昏了頭腦,但並不是傻子,恰恰相反,在一些小心思上,要勝過很多人。


    “你說迴頭我讓二爺請請環兄弟怎麽樣?”


    “到底是個有出息的,還是二爺的堂兄弟,咱們也不好得罪太深,省得給將來埋禍根。”


    要不說王熙鳳能當家,眼神頭還是很活泛,既然已經看出來賈環即將有發跡的趨勢,自然是要小意拉攏。


    倒不是說誰非得討好誰,而是冤家宜解不宜結,賈璉肯定是沒啥出息了,這一點王熙鳳心裏比誰都清楚。


    當初答應嫁給賈璉的時候,就已經權衡過了這個問題,打小的時候兩家就已經聯姻了,說起來王熙鳳和賈璉,也勉強能算上半個青梅竹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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