彥紹輝定了定心,然後又像是要再次確認一般,再次撩起隔間的簾子,眼睛瞄向了隔間裏。


    原來,不是自己眼花!彥紹輝雖然被裏頭的人再次嚇到了,但是沒有和剛才一樣反應過度。


    隔間裏有個單人的病床,白色的病床上安靜地睡著一個麵容姣好的青年人,麵色紅潤,表情安詳,如果忽略掉從蓋在他身上的被子裏伸出來的粗細不一大小各異的管子,估計沒有人相信他是個躺在病床上的病人。


    那些管子連接著三四個儀器,可是彥紹輝卻不知道那些儀器是用來幹什麽的。但是總覺得很奇怪。


    窄小到隻有三米寬的隔間裏,除了床、儀器外,什麽都沒有,躺著的人也不知道是昏迷還是熟睡……


    如果隻是這樣,當然不足以讓彥紹輝那般驚訝。真正讓他吃驚的,是那個病人是他的一位故人。


    這位故人還是他真正意義上的初戀,真正讓他明白愛情是什麽的那個人。


    這個人叫做蕭然,二人是在軍隊裏認識的,算是戰友。


    他們沒有經曆太多的波折就確定了戀愛關係,交往的兩年半可以說是如膠似漆。


    那是彥紹輝經曆過第一次失敗的暗戀後,真正意義上的投入了感情和心思的第一次愛情,可是最後還是以失敗而告終。


    究其原因,是因為蕭然當時被爆出了一個令所有人大吃一驚的秘密——那就是蕭然是他國派來安插在他們隊伍裏的一個內線!而他的身份之所以會暴露,則是因為他在一次出巡邏兵器庫的任務的時候,老是以尿急為借口離隊。


    彥紹輝是隊長,覺得蕭然這樣一次兩次還行,頻繁離隊會遭到其他隊員的不滿不說,如果被領導知道了,是會被罰的!


    一人犯錯,全體受罰!那樣小隊所有人就都得因為蕭然的事情而受到懲罰!


    而且他自己也對蕭然的舉動感到奇怪,他覺得蕭然是有什麽秘密在瞞著所有人。


    彥紹輝當年還是年輕氣盛的小夥子一個,有時候想法還是片麵幼稚的,不會去多考慮後果,這也是所謂的初生牛犢不怕虎。所以在他的眼裏,戀人之間是不應該有任何秘密的。


    所以蕭然的這種隱藏秘密不讓別人知道,也不讓他這個最親密的人知道的行為,惹惱了彥紹輝。導致彥紹輝出現了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偏執又極端的想法,並且以最快的速度付諸於實施。


    所以於情於理,他都得挖掘蕭然的秘密是什麽。


    這一挖就不得了了,彥紹輝居然發現了蕭然私自拿著照相機偷偷進入兵器庫拍照,而且彥紹輝看蕭然的動作老練輕巧,肯定是經常出入這裏才會如此輕車熟路。


    為了不打草驚蛇,也為了追蹤蕭然的上司是誰,彥紹輝決定按兵不動,他並沒有把蕭然的真實身份告訴軍隊的領導,以及其他的人,隻是自己繼續偷偷觀察跟蹤著。


    其實這時的彥紹輝的心裏還存有一點的希望,希望蕭然是被脅迫的,被逼無奈之下才會成為叛徒和間諜。


    可是當彥紹輝成功攔截下蕭然發送到外界的一份私密文件的時候,他最後對蕭然的一點希冀也被蕭然殘忍打碎了。


    那份文件裏除了有蕭然在兵器庫裏偷拍到的那些照片,還有一些文字敘述。


    除了寫到一些軍隊裏現在在幹些什麽,有什麽比較大的動作外,還有一些他自己的私事。


    令彥紹輝徹底心灰意泠的,便是蕭然寫到的關於自己的部分。


    蕭然在信中說,他通過了和彥紹輝的戀人關係,成功和彥家掛上了聯係,下一步會開始打入彥家的內部,慢慢靠近權力中心,必要的時候,會選擇與彥紹輝結婚。


    字裏行間沒有一點蕭然平常在彥紹輝麵前表現出的溫柔小意,是徹底顛覆的公事公辦和冰冷淡漠。


    是的,彥紹輝是開始把他帶迴家過幾次,意思也是讓他和家裏人多熟悉熟悉,畢竟他的眼裏蕭然是十分內斂害羞的,提前認識一下,之後相處起來不會太陌生有隔閡。


    至於結婚……他也不是沒有和蕭然提過,他是想如果他們發展穩定的話,從軍隊裏出來後便真的家裏人同意去國外領結婚證的。


    但是沒想到,這所有的一切,都是被蕭然精心策劃過的,他本人對自己隻有利用。一步一步地接近自己,然後從戰友變成室友,從室友變成無話不談的朋友,再從朋友成為了戀人,環環相扣,這得是如何的心機才能做到計劃如此縝密而毫不出錯?


    得知真相的彥紹輝已經徹底對蕭然失望。


    等他們隊再次去兵器庫巡邏的時候,蕭然依舊用蹩腳的借口離隊,而彥紹輝則在蕭然第二次離隊的時候,直接帶著剩餘的隊友去找他。


    他掐準時機,在蕭然拍完照片,抱著相機剛從兵器庫裏鑽出來的時候,來了個迎麵相遇。


    彥紹輝這樣的高幹子弟自然是天生的演技派,他表現出的驚詫、不可思議、疑惑等等情緒,騙過了所有人,包括蕭然。


    自蕭然被‘無意中’發現了私自進入兵器庫以後,軍隊領導那裏陸續收到了很多關於蕭然真實身份的證據,其中有蕭然拍過的照片,還有他要送到軍隊外的信件等等。


    領導們怒了,開始進行徹查,重點對象自然就是蕭然的宿舍和床鋪,以及他的行李。


    果然,他們在蕭然的行李箱裏發現了很多針孔攝像機,很多內存卡,一些迷你照相機,還有一個鐵質的鷹形徽章。


    這個徽章是y國秘密軍團特有的,至此蕭然的真實身份徹底曝光!而他也被冠上了叛國罪和間諜罪,要在z國最高級別的監獄裏度過他漸漸褪色的一生。


    蕭然被帶走的那一天,以前和蕭然關係都不錯的人,除了彥紹輝都去了。


    他的心中,失望、痛心、內疚等等情感糾結在一起,他根本麵對不了被戴上腳鐐穿上囚服的蕭然。


    他的戀人親手被自己送入監獄,他怎麽會不難過?


    可是蕭然的錯誤實在太大了,他沒辦法包庇,也不能包庇。


    維護正義、保護國家安全是一個軍人的天職,他不能在這件事情上徇私枉法,那樣的後果彥紹輝承受不起。


    先不說國家會因為他饒過蕭然而受到重創,他自己的內心也會受到煎熬和折磨。


    一腔熱血保家衛國的少年,最終選擇了大義,而放下了那段本就摻和著太多虛假和私利的愛情。


    就這樣,彥紹輝又在軍隊裏過了兩年。


    原本還很青澀莽撞的少年,成長為了更為成熟更有魅力的青年。


    彥紹輝抽出時間去監獄看了一次蕭然,那是他和蕭然最後一次對話。


    “是你對吧?”容貌沒有多大變化,隻是更加清瘦的蕭然靜靜地坐在探監室裏,目光看不出喜悲,卻讓彥紹輝把那木然到淡漠的眼睛給徹底記到了心底,無法抹去。


    “嗯。”彥紹輝並沒有逃避,也不打算解釋。


    經過了這麽長時間,彥紹輝明白,他和蕭然其實就是兩個世界的人。他和蕭然的目的不同,注定了蕭然要和他站在對立麵刀劍相向。


    這種時候再解釋,隻是在打自己的臉,又何必呢?


    蕭然冷笑一聲:“你倒是坦然。”


    “我隻是不屑說謊。”彥紹輝聳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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