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因為那個秘密,一直小心翼翼,不敢受孕,可她見那個懷孕的女人如此受寵,以為自己是因為沒有孩子,才失了寵愛,於是拚著一搏,生下了我。」


    商別雲好像徹底睡著了。魏瀾輕輕扯開自己的衣襟,兩肋之下,有兩排形狀奇怪的肋腮,一半閉合,一半歪扭地開著。


    「沒想到,果然生出來一個怪物。」魏瀾又笑了:「這下我爹嚇壞了。他不敢將我娘與我趕出門,怕敗壞了家族的名聲。便將我們拴在柴房裏,像狗一樣養著。我娘覺得,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不爭氣,長成了怪物,這才害了她。我在柴房每天挨著她的咒罵跟踢打長大,長到十二歲,我爹突然發現,我好想繼承了我娘的臉。我沒見過他幾麵,第一次見麵,他溫柔地問我,想不想出來,隻要聽他的話,他會給我好吃的。」


    「能離開那個瘋子一樣的娘,讓我做什麽都可以。我不顧我娘的咒罵,瘋狂點頭,他將我帶了出來,把我洗幹淨,用布條纏住了我的上身,告訴我無論如何也不能叫別人看到我肋間的鬼東西。他找人教了我幾年,讓我認了字,懂了些禮儀。」


    「後來有一天,爹帶來一個客人,叫我去陪著。我高興壞了,爹從沒讓我見過人。我去了客房,爹卻不在,隻有那個客人……」


    魏瀾的聲音在這裏停住,沒有再說下去。


    商別雲突然醒了,咕噥著,要水喝。


    魏瀾倒了杯水,遞在了商別雲唇邊,看著商別雲喝水,他突然笑著問:「別雲,你有沒有想過在岸上,在這裏,長久地生活下去?」


    商別雲喝了水,稍微醒了醒酒,聞言不假思索:「不會,我隻是貪玩個幾年,正事卻是不敢忘的。」


    魏瀾眼神裏的光明明滅滅:「哦對,你說過,你背負著你們族中王的血脈來著。」


    商別雲煩躁地撓了撓頭:「真煩,你不知道,海裏什麽都沒有,沒意思極了,我要是普通人就好了,就不用管這些東西,想怎麽生活就怎麽生活。」


    魏瀾突然將手肘撐到桌子上,笑著開玩笑道:「既然這樣,那不如你在這邊娶個老婆,生個孩子,徹底定居下來吧。這樣我還能時不時地找你喝喝酒。」


    商別雲卻突然大笑起來:「哈哈,說什麽呢你,我跟人族的女孩怎麽在一起。就好比你是人,難道你會跟螃蟹結親?生個什麽出來?生個小螃蟹人?」


    魏瀾突然愣住了,半晌笑了笑,低頭喝了一口酒:「嗯,也是。」


    商別雲覺得他臉色有些不對,伸手想去摸摸他的臉:「你怎麽了,你是不是發燒?」


    魏瀾躲開了他的手:「沒事,過會兒就好了。」他又遞給商別雲一盞酒,笑著說:「來,喝你的酒。」


    商別雲接過他手中的酒杯,一仰頭吞了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不好意思今天聚餐晚了一些,四千字長章奉上。


    第60章


    商別雲躺在地上,呆愣愣地,望著頭頂鐵幕一般的天穹。


    那天穹此時卻斑駁了下來,一塊塊黑色的天幕墜落下來,在遠處發出墜地的轟響,頭頂的那塊天幕也搖搖欲墜,將要陷落。


    商別雲一動不動,不想躲,也不必躲。


    那片天幕帶著最後一偏記憶的雪片,直墜下來,攜著萬鈞的威勢,將商別雲的整個身體,壓在了下麵。


    痛。


    無法言喻的痛從頭顱身體四肢乃至整個軀殼中傳來,那像是要從身體內部將人活生生撕成兩片的痛,將商別雲的意識從無垠的空虛中喚醒。


    可是他卻發現,意識與軀殼好像已經被撕成兩片了。他被困在了自己的軀殼裏,無法挪動一根手指,也無法掀開一寸眼皮,連接在意識與身體之間的,似乎隻有那令人發狂的、綿綿不休的痛覺。


    他的意識徒勞地掙紮著、怒罵著,可卻是徒勞。身體上又傳來新的一波劇痛,他的意識漸漸失去了抵抗的力氣,虛弱地瑟縮在痛覺的間隙中。


    「別雲。」他突然聽到有人在叫他。


    「別雲。」又是一聲,聲音那樣的熟悉。


    誰在叫我的名字?誰知道我的名字?誰在我身邊?


    魏瀾。是了,想起來了,我在跟魏瀾喝酒,醉暈過去了。發生什麽事了?在我的身體上正發生著什麽事?魏瀾呢?魏瀾現在怎麽樣?


    意識抓住了那道聲音,從痛苦的海洋中,浮了上來。


    客房的床上,商別雲睜開了眼睛。空氣中瀰漫著極其濃重的血腥味,他的身體還不能動彈,眼神四下一掃,與趴在床邊,恰好抬起頭來的魏瀾對視了。


    魏瀾的嘴上、下巴上、臉上、前襟上,都沾滿了鮮血。他的臉色透著不正常的潮紅,猝不及防間與商別雲四目相對,先是一愣,復又笑了,一邊笑,眼淚一邊墜下來。


    「你怎麽迴事啊?」他自顧自地哭著,語氣中有些埋怨,舉起手來,給商別雲看自己拿著的東西。


    右手握著一把沾滿了血的刀,左手上提著的,是一截血淋淋的、長長的斷尾。


    「你怎麽迴事啊!」他用手胡亂抹著臉上的眼淚,可隻是將臉上的血抹地更亂了。他像是一個賭著氣的小孩子,一遍遍地抱怨著:「你怎麽迴事,為什麽沒告訴過我,它會長迴來?為什麽沒告訴過我,它們都會長迴來!」


    商別雲躺在床上,靜靜地流著血。除了身下,他身側的衣襟也被利器割開了。暴露在空氣中的肋腮上,血肉模糊,布滿了刺傷、割傷、割皮、燙傷,甚至咬傷。饒是這樣,各處傷口也幾乎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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