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以虞靜姝的力氣,根本就掙不脫盛允楨的禁錮。而且盛難楨原本也並不想鬆手的,可周圍的人已經開始指指點點,他慢慢冷靜下來,果然覺得十分不應該……至少現在他的舉動是十分不雅的,隻好鬆了手。他一鬆手,她便逃開去,卻還不忘朝他扔了件濕衣裳過來。


    盛允楨忙不疊地撿起濕衣往自己身上一遮,卻發現那是件粉紅色的裙裳。再看看周圍圍觀他的村民們那副嘰嘰喳喳的模樣,他也顧不得許多,用那件粉色衣裳勉強遮住了自己的身體,慌慌張張地朝翠竹山莊跑去。


    話說虞靜姝一口氣跑迴了家,自然驚動了正坐在院子裏做針線活的虞母。方才女兒出門洗衣的時候還好好的,怎一迴來就渾身上下濕漉漉的不說,還哭了?再一看,女兒身後還跟著幾個熊孩子。那幾個熊孩子也不進她家的院子,就在院子門口拍手叫道:「秀才娘子,方才你家的大姑娘和一個年輕後生抱在一塊,河岸邊多少人看到了,羞羞羞,不要臉。」


    虞母一呆,見虞靜姝已經跑進了自己的房裏,還砰的一聲,落下了門閂。虞母氣急敗壞地趕走了那群毛頭小子,然後趕緊去拍女兒的房門,可惜女兒就是不願意開門。


    不多時,虞父與虞仲生也聞訊匆匆趕了迴來。


    在家人的輪番勸說下,虞靜姝終於紅著眼睛開了門。一見女兒安然無恙,隻是兩眼紅腫得和兩顆熟透了的桃子一樣。


    虞母首先就鬆了一口氣,嗔怪道:「究竟是什麽了不得的事,讓你哭成了這樣?好歹也和爹娘說一聲啊。」


    虞父也急道:「女兒莫哭,且與為父說說,這到底是怎麽一迴事?」


    虞靜姝抽抽噎噎地將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地說與父母、兄弟聽。家人們一聽,麵麵相覷。其實她的做法也沒有錯啊,畢竟那是一條人命,難道真要為了虛名而見死不救?再說了,她救了一個人的性命耶,為什麽還要被那些不分青紅皂白的人胡亂汙蔑?


    「姊姊,你莫要理那些饒舌之人。」虞仲生揮了揮拳頭,生氣地說道:「這救人一命,如造七級浮屠呢,這本是好事。對了,那個人是誰啊?」


    虞靜姝想了想,搖頭道:「我哪裏認得。」


    虞父也道:「這並不是什麽了不得的事,隻是這裏的鄉親們未經開化,見識又少,故此有些浮臊罷了。你不必理他們,隻靜待些日子,這事過了就好。」


    虞靜姝見家人都理解自己,終於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可虞母卻麵含憂色,她也能理解女兒的做法,可是眼下女兒正議親呢,萬一鄰村的盧大柴也聽說了這事,那女兒的婚事會不會有什麽變化?


    結果還真是怕什麽就來什麽。當天下午,盧大柴就托了個媒婆過來,一是索迴之前他給虞家的那些禮物,二是透過媒婆傳話說與虞母聽,說虞靜姝敗壞門風,這樣水性楊花的小娘子他可要不起,從今以後男婚女嫁,各不相幹。


    那媒婆出言不遜,態度也極囂張,直把虞家人氣得夠嗆。臉色鐵青的虞父直接就去屋裏將先前盧大柴送來的禮物找了出來,統統扔到了外頭,虞仲生也氣衝衝地上前把那個媒婆給推搡了出去。這下可把虞母氣得本來病剛剛才好,這下子又被氣病了。


    虞父隻是安慰女兒,教她不必多想,還說小村莊民風閉塞,村民們又食古不化,說得難聽一點也沒什麽,時間長了大家也就忘了。


    虞靜姝也覺得父親說得對,於是她再不出門,隻在家中照料母親,做些家務罷了。


    這一天午飯後,她正在坐在院子裏做針線活呢,突然之間啪嗒一聲,也不知打哪飛過來一顆小果子,正好落在了她的繡鞋邊。


    「欸、欸,小娘子,請你過來一下。」一道有幾分熟悉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


    虞靜姝擡頭一看,圍牆上好像趴著一個人?盯著那人看了半晌,虞靜姝認出來,這個人就是半個月前她去鎮上賣繡品迴來時在山上遇到的那位公子,以及上迴就是他落了水,她去救他才惹迴了一身的麻煩的。


    「你幹什麽啊?」一見到這個人,虞靜姝就覺得委屈,她好好的生活現在全被這個人給攪得亂七八糟,這會子他來做什麽,難道還嫌給她添亂添得不夠嗎?


    「小娘子,請你、你過來一下。」盛允楨扒著她家的牆頭,低聲說道。


    盛允楨一直都知道,一個女孩的名節有多重要。他也知道在這個節骨眼上,其實他並不適合再出現在她的周圍,可如果不親口對她說一聲多謝的話,他會良心不安的。所以這一天,他還是在村口徘徊了許久之後,終於等到了四下無人,這才瞅準時機,悄悄地溜進了村子。因為他已經事先讓打聽到她家在哪,所以很順利地就找了過來。


    虞靜姝本來不想理他的,可轉念一想,在這個節骨眼上,若是讓人知道有個男人趴在自家的牆頭,她的名聲可就真的全毀了,唯今之計,就是趕緊讓他走。她走到了圍牆邊,恨恨地說道:「你怎麽知道我家在這?你來又為了什麽?」


    盛允楨的雙手牢牢扒著她家牆頭,見她過來了,心中大喜,便艱難地將舉起了雙手,朝她作出了一個作揖的動作,說道:「之前承蒙小娘子引路並贈飲解暑之恩,那日我落了水,又幸得小娘子相助,這才撿迴了一條命,不想卻給小娘子帶來了這麽多的麻煩,實非我所願。」頓了一頓,他看著她,真誠地說道:「這次我來,是為了親口向你道謝的,多謝小娘子救了我。」


    虞靜姝也不是傻子,當時她和十三嬸、虞四嫂一塊在河邊洗衣時,並沒有看到這位公子是怎麽過到河中央的,那麽隻有可能是這位公子已經在水裏待了好一會了。說不定他是為了要避嫌,才不得不在水裏蹲了那麽久,最後腳都麻了,不然他也不可能在齊腰深的水裏失足溺水。


    虞靜姝和弟弟自幼在父親的教養下飽讀詩書,也很有一套自己做人的原則。此刻聽他真心誠意地向自己道歉,先前心裏對他的埋怨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盛允楨繼續說道:「小娘子幾番相助之恩,在下實在無法迴報,思來想去,在下頗有些家財,如小娘子不嫌棄的話……」


    「靜姝,你在跟誰說話呢?」躺在屋裏病榻上的虞母聽到了外頭院子裏的聲音,不覺有些疑惑,便揚聲詢問道。


    虞靜姝被嚇了一跳,盛允楨也吃了一驚,還以為自己被誰給發現了,被嚇得渾身一抖,砰的一聲,就掉到了圍牆的那一端。虞靜姝見狀,忍不住掩嘴笑了起來。


    「靜姝、靜姝,你怎麽了?怎麽不說話呢,出了什麽事?」虞母見女兒久久不答話,不由得更是擔心,一連喊了女兒好幾聲。


    虞靜姝連忙說道:「娘,我沒事,方才外頭有隻貓,我本想逗牠進來玩玩,不想牠卻跑了,我沒事的。」


    虞母這才放下了心,又說道:「靜姝,你去瞧瞧竈上的藥可煎好了?我有些困,不如你拿了藥來給我吃,我吃了就睡一覺吧。」


    虞靜姝連忙應了一聲,正準備進屋,冷不丁地一迴頭,看到那位公子再一次爬上了她家的牆頭,她連忙朝他擺擺手,意思是你快走吧。


    然而盛允楨卻覺得,隻是口頭上的道歉似乎誠意不夠,又見這小娘子家中似乎十分清貧,不如他贈些金帛之物與她,可好?可還不待他開口說話,待在屋裏的虞母已經催了虞靜姝好幾次。虞靜姝便不再理會盛允楨,掀了布簾子,進屋裏照顧母親去了。


    直到服侍母親服了藥又睡下了,虞靜姝才又去了院子裏。


    院子裏靜悄悄的,圍牆上也沒有人,隻有一樣十分顯眼的東西靜靜地躺在牆角邊的花圃中,虞靜姝走過去將那東西撿起來一看,是個荷包。再看看這樣好的料子和繡工,想來是那位公子留下的。她打開荷包,發現荷包裏裝著一塊質地精美又水色極佳的溫潤白玉佩,以及一塊新鮮的樹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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