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世界沒有白天,始終存在的是那永無止境的黑夜。


    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變化顏色的黑夜。


    少年和少女找到了一處木屋,木屋搭建在高原之上,高原的下方是寬闊千裏的江河,和穿插其間的堅硬土坎。


    這裏了無人煙。


    沒有飛禽和走獸,綠色的植物顯現不出一點生機,甚至就連天上的雲,也好似暫停了一般,不會飄散,不會變化。


    也許希望存在,而它最有可能出現的地方是木屋門前直對的那座高山。


    高山矗立峻榮,黑色的植被總歸看起來是茂密豐盛的,雖然難免也有幾處脫落,但總體上還是能說得過去。


    隻是不知為何,少年和少女始終沒有踏足,而是就這麽看著、望著。


    不對,其實是少女堅持不讓少年過去。


    而他也沒有問其中原因,隻是相信她,信任她。


    他們能分得清時間,因為有羅盤存在。


    便是看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過去,今日的夜空依舊沒有繁星。


    過去,雲和風還是循著一樣的軌跡。


    過去,少年和少女躺在屋頂如此安靜。


    安靜的就好像不存在一樣,安靜的就仿佛已融為了這天地間的一體。


    “感受到了嗎?感覺出來了吧。”


    孫六爻打破了平靜,她的言語是如此動聽。


    “說說看。”


    她側過頭看著身旁的木研,笑著。


    “嗯。”


    木研也是笑著點了點頭。


    “就好像是……嗯……就好像是我們被封印了一樣。”


    他說出了這幾日的感觸想法。


    “雖然這裏的氣很充沛,但你知道的,它迴不到自然之中,所以我感受不到生命的味道。所以我想它們應該是假的,或者說我們才是假的。”


    “假的……”


    少女重複著,重複重複便笑了,而這一笑卻是讓少年自行慚愧。


    他苦笑道:“看來我還是沒能參悟到啊……”


    難免有些沮喪,他意識到自己和少女之間有著很大很大很大的天賦差距。


    各種各樣的天賦差距。


    “嗯~不要灰心~”


    可是少女捧住了他沮喪的臉。


    “你已經很棒了,如果滿分是一百分的話我也許會給你及格哦~哼哼~”


    開了個開心的玩笑,隨後羅盤出現在她的玉手指間。


    “看好了~”


    她把羅盤拋擲天上,便是繁星逐漸點點。


    “這下告訴我,你看見了什麽?”


    她指著繁星問向少年。


    “當我是笨蛋嘛,當然是星星啦。”


    少年不明所以。


    “雖然我沒有猜對,但怎麽說也不能用這個來侮辱我的智商吧。”


    他邊說邊笑。


    “你也太瞧不起你男人了。”


    “哦~”


    少女眼睛因笑意彎成了一道明橋。


    “你剛剛說的是猜吧?可是我要的是你的感悟呀,所以你剛剛是騙我咯~”


    她撅起了嘴巴,那粉白色的雙唇緊合在一起是如此美麗。


    “唉,我的男人也會騙我,可憐了我這孤苦命~”


    她在少年麵前唱起了腔調。


    “孤苦命呀掃把星~沒人要呀黃花菜~老無所依~”


    她看向木研,眼神裏的幽怨讓少年一時分不清是真還是假。


    便是一把摟住了她,把她緊緊抱在了懷裏。


    “對不起,我隻是不想讓你失望……”


    少年看著少女真切解釋道。


    “我不是想騙你的,真的。”


    他看著她信誓旦旦。


    “不信你可以用羅盤算一算!”


    “嗯……”


    少女躺在少年懷中,她想要的其實已經得逞。


    便是搖了搖頭,說道:“不用哦。”


    雙手學著爬蟲一般前進,她的手最終爬到了少年的心口位置。


    “因為我愛你。”


    臉色緋紅,她向少年吐露了愛意。


    突如其來的愛意。


    “額……我也愛你。”


    少年頓挫了片刻,然後連忙迴應了少女的心聲。


    “嘿嘿,我發現你變得調皮了,與我記憶裏的仙子可是大相徑庭哦。”


    他對她笑著。


    “不過我喜歡。”


    “嗯……”


    可是少女麵對少年的愛卻沉默了。她沒有說話,表情也是逐漸逐漸冷清,就好似有萬般心事。


    也確實是有萬般心事。


    而少年卻是沒有察覺到。


    他吹拂著微風,看著繁星,隻覺得這樣已是天長地久。


    但哪有什麽天長地久。


    少女打破了他的幻想。她看著他說道:“木研。”


    “嗯?”


    少年低頭看去。


    “怎麽了?”


    “我……你喜歡這樣嗎?像現在這樣,隻有我們兩個人的這樣。”


    她慢慢說著,詞語之間的組合小心翼翼。


    “能告訴我你的想法嗎?”


    “嗯……還行吧。”


    少年選擇中立。


    “這樣是不錯,但……總感覺缺少了點什麽。”


    他說出了心裏。


    “就像是通天紙上的畫一樣,可是時間不會定格。”


    “嗯。”


    少女笑了一下。


    “時間不會定格。”


    她滿意少年的迴答。


    “我知道了。”


    她從少年的懷裏離開,那一頭長發隨風飄浮到了少年臉上,又落下。


    “……”


    而她卻沒有說話,隻是看著遠方,眼神幽邃。


    “時間會改變所有。”


    片刻後她再次打破平靜。


    “這之間也包括我,和你。”


    她的目光也迴到了少年身上。


    “所以我們之間的愛情……它也會變的。”


    沒有遺憾,少女的嘴角是微微上揚的。


    “一直在變的。”


    “……可是再怎麽變,我依舊是愛你的。”


    少年沒有退縮,少女的脆弱令他無比堅強。


    “我發誓。”


    他目光與少女的幽邃相接。


    “無論你怎麽變,我都會一直站在你的背後,愛著你,護著你,竭盡全力。”


    “……我相信。”


    少女雙手放在後背,她笑著扭捏了起來。


    “我們,已經認識兩年了呢。”


    她微微側著頭。


    “快吧~”


    “兩年了…哼,真快啊。”


    少年抬頭看著夜空。


    “不知不覺……”


    “嗯,不知不覺。”


    少女牽住了少年的手。


    “我……”


    她開口,卻是再次猶豫,但……最終還得鼓起勇氣對少年說了出來。


    “我不一樣了。”


    她的手反被少年牽起。


    “我能感覺到。我一直都在變化,尤其是來到這裏之後。”


    她看著少年。


    “就好像……我原本就是那樣。”


    “……”


    少年對此無法安慰,少女的話他一時還無法完全理解。也可以理解,畢竟少女對他的愛始終沒有改變,所以自然,他不知。


    便是笑著,便是聽著。


    有時沉默勝過無數安慰言語。


    有時沉默能說明一切。


    之後少女又對少年說了很多,說她看法的變化,說她心態的轉變,說她想法的複雜……等等等等。


    等等等等,少年突然倦意上湧,眼皮的突然沉重令他整個身子都在緩緩向少女右肩傾斜。


    最後順其自然,他落入了少女的溫柔鄉中,唿吸之間滿是少女的氣味,觸動之間滿是少女的柔軟。


    而少女則是微笑著撫摸著自己身下的少年。她動了動他的黑發,黑發下掩藏著的是那永存不褪的傷疤。而她,就輕輕地在他的傷疤上遊走,笑意隨著時間無限趨向於零。


    最後,她整個人都幽靜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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