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了。”李可心裏發毛,不想和這直勾勾看著他的小夥多聊。顧桃就在不遠處站著,雖然像個剛按摩完的懶漢,卻讓他汗毛倒豎。別看他其貌不揚,這家夥殺人不眨眼,槍槍奪命,以前在國內是個醫生,怎麽混到泰國的毒品集團來還是個謎。顧桃是集團行動隊的總頭目,向主管該部門的龍久直接匯報,也有向吳右直接匯報的權力。李可不知道他和龍久關係親密說的是哪一種,這讓他非常警覺。越是親密,對方越知道你的特點,也越能看出你的破綻。

    顧桃微笑摘下墨鏡,和他擁抱。“你要再不迴來,我就去江城看你了。”顧桃說著幫他拉開了車門,“怎麽樣,腦袋沒事吧?”

    “我腦袋硬,把鋼化玻璃都撞碎了。”李可笑著說,還誇張地摸了下頭。雖然做了一萬種準備,李可卻沒想到第一句話是這個。“撞得我有點懵,我要是忘了什麽你可別奇怪。”這半句是他臨時琢磨出來的,說出來又有點後悔,幹脆說撞得部分失憶了不是更好?

    “那曼穀可就炸鍋了。咱集團的頭號幹將,槍林彈雨都過來了,都要成老板女婿了,一個小車禍把頭撞爛了,太丟人。”顧桃說著將他推上了車。

    “沒告訴安娜吧?”李可說。這是一句準備好了的。

    “你多給她打打電話,省得她老問我。”顧桃鑽進了後座,關上了門。

    “你又買了新車呀?”李可故意四處打量著,進入了“失憶”表演,而且自信演得很像。在小事兒上拋出誘餌,大事兒上就可能蒙混過關。顧桃和小莊麵麵相覷,這不是你走前剛換的車嗎?李可搖頭,我怎麽不記得?顧桃看著他的腦袋,老兄,看來你撞得真不輕呀?李可摸著頭,哦哦地做出一副又記起來的樣子。他拿出了醫院開的片子給顧桃看。顧桃對著陽光瞅著,吸了口涼氣,要說情況呢不算嚴重,但又確實有個淤血點,還在記憶區域,可能對記憶有些影響,迴頭我還是要帶你去醫院再複查……我靠,你不會忘了家住哪兒、安娜長什麽樣吧?

    “教授怎麽樣?”李可忙微笑道。

    “有點感冒,熬夜熬的。”顧桃說著伸過手,“我的手機呢?”

    “哦對了……”李可從包裏掏出來五個去了包裝盒的手機,“配件都打包了,迴頭給你。”

    “這事兒還能記得,看來沒大事兒……又能給兄弟們發禮物了。兄弟就和姑娘一樣,時不時給點小東西,幹活就賣力。”顧桃打開了一個琢磨起來。

    “現在去見教授嗎?”

    “他讓咱倆先去辦件事。”顧桃頭也不抬地揣起手機,“鐵頭開出條件了,想要三個省的代理權。教授讓咱倆去和他談談。”

    “現在?”李可納悶道。

    顧桃點頭說是。李可明白了,lisa說的就是這件事。“三個省?”他故作猶豫。

    “你打了他一槍……這事兒你還記得嗎?他想要三個省,早知道我再幫你補一槍……不過也想不到呀,太陽穴上挨一槍,子彈還在裏麵,這兔崽子竟然沒死。”顧桃冷笑著說。“他向何總表態,說這一槍可以不計前嫌,隻是希望拿到福建、浙江和山東三個省的代理權。”

    “那教授什麽意思?”李可相當吃驚。李進打了這個鐵頭一槍?還在太陽穴上?這人還沒死?那他不是要恨死李進了?哦,他恨的應該是龍久,是現在的他。

    “他還沒說,過一會兒會有命令吧。”顧桃說著拍了拍李可,“腦袋還暈著,剛迴來就要去辦事,辛苦啦。安娜問起來你可別把我賣了。”

    李可微笑點頭,心裏一團亂糟。一下飛機就要去和龍久的冤家談判,決定幾個省的毒品代理權。沒劇本沒台詞,也沒導演說戲,沒人告訴他怎麽談,他更不知道談什麽,而對方腦袋裏還有“他”打的一顆子彈。警察兄弟們,你們咋沒告訴我這一檔子事呢?

    “煙還抽得那麽兇……你的肺怎麽樣了?檢查結果出來了嗎?”這還是王幹教給李可的話。李進留下的信息說,顧桃是個老煙鬼,肺部檢查出一個腫瘤,還沒有確定是良性還是惡性。

    “有什麽事兒?醫生都會小題大做。腫瘤其實不是敵人,是人體把我們體內的問題特殊化處理的一種手段。你要是非要幹涉它,沒準還適得其反。”顧桃說,“我要是把煙戒了,這腫瘤就會覺得不習慣了,反而就能出幺蛾子。我在大陸當醫生那會兒,哪個主任不是老煙鬼……”

    李可玩笑著讓他閉嘴,他可沒心思和他扯淡。開車的小莊脖子後麵有個傷疤,是槍眼兒,從左到右的貫穿傷。這可怕的東西讓他恐懼,要麵對的事準備全無、兇險未知,李可真想跳車逃跑。這就是影視劇裏那種黑幫談判吧?一言不合拔槍互射,杯盤碎裂中槍聲大作、腦漿四濺,就連服務員和無幹人等也會倒黴地身中數彈。想到此李可渾身哆嗦,一陣惡心翻上嗓子眼兒。他對小莊說空調開小一點,小莊納悶迴頭,沒開空調呀,你們抽煙我開著窗呢。

    媽的!

    顧桃拍了拍李可的肩膀,說明天就得帶他去醫院,先去腦神經科,再去骨科,有必要再去趟精神科。李可說是在飛機上被空調凍的,現在還沒緩過來。走了這麽久攢下一堆事,迴頭再說吧。看著顧桃和小莊,李可心裏又略“踏實”了些。這是兩個殺人無數的黑幫骨幹,他們在,應該沒什麽危險吧?

    “帶槍了嗎?”李可忍不住問。

    “不能帶,要相互搜身的。”顧桃說,“放心啦,鐵頭想拿命從我們這換錢,還得求你幫忙,不會亂來的,你打他那一槍成了緣分。”

    李可點了點頭,一身的雞皮疙瘩奇癢無比。“教授什麽意思?”他問。

    “他會告訴你的。”顧桃笑眯眯地看著他。李可緊張起來,說錯了什麽嗎?他突然明白這可能是毒販子的規矩,有些事再熟也不該問,有些事能說也不該說。顧桃可能知道吳右的想法,也接到了明確的命令,但是吳右並不希望他現在就知道,於是顧桃隻能禮貌地把答案藏在微笑之後。他雖然是行動隊總管,但級別低於還負責其他業務的龍久。但是向龍久匯報具體工作,並不等於一切都要告訴他。如果這命令來自於吳右,更是絕不能告訴他。這是燧石集團的職場政治,毒品江湖的潛規則,一個動作都不能錯,而王幹他們並沒教過……很多事看來要從頭學起。

    穿過曼穀市中心沒多久,車來到一處典型的泰式餐廳和會所,看地圖似乎離李進的住處不遠。李可下車四顧,心裏陣陣發毛。幾條醜陋的野狗臥在椰子樹下的影子裏,呆呆地看著他。門口站著些不像黑幫電視劇裏的人,人形齊整,各在一邊,想必有“自己人”,也有鐵頭的人。三人下了車,慢慢走向房子,兩邊的人都向他倆點頭致意。李可戴起墨鏡向前走,對這些尊敬故意視而不見……戲裏都是這麽演的。顧桃更是如此,叨逼叨和他說個沒完,卻是和眼前無幹的事。

    “我勸你呀,還是早點娶了安娜,兄弟們也吃一顆定心丸。安娜這麽喜歡你,教授也信任你,兄弟們也服你,還不趁熱打鐵?這事早點定了,裏裏外外也能安分很多。太子一日不立,朝無片刻安寧呀……你就說那個林蘇,和安娜哥哥長、妹妹短的,人看著老實巴交,可為啥我就覺得他肚子裏琢磨著別的事兒呢?”

    李可哼著哈著,納悶這一臉悍氣的家夥怎麽如此婆媽,這大大毀掉了毒販們在他眼中的狠絕形象。門裏出來一個光頭猛男。他穿著黑底金邊兒的圓領衫,麵容兇悍,肌肉結實,一條紅藍寶石相間的金鏈子繞在脖子上。他讓李可一哆嗦,可這人遠遠地就喊了一聲“薩瓦迪卡!”然後雙手合十,叫起了龍哥。想必這就是被龍久在腦袋上打了一槍的鐵頭。差點被“我”打死,如今竟如此熱烈地歡迎我?毒販們的世界搞不懂。鐵頭引著他倆進了門口。手下彼此搜完身,再往裏走,就到了會所寬敞的內庭。這個時間不是飯點兒,全無餐客,舞台上卻有泰國歌舞的表演。樂者穿著奇怪的裝束盤坐在地,敲打著李可從未見過的樂器。簡單到乏味的節奏中,濃妝豔抹、穿著金縷華服的舞者在慢慢蹦著,手指翻來翻去,分不清是男是女。李可看了眼顧桃,他卻仰著頭背著手,看著樹上結著的奇怪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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