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卿美鳳死了,對我的打擊很大,盡管嵐嵐說了很多安慰我的話多少能緩解一點我心頭的痛苦,但我一閉上眼睛時,就會看到卿美鳳那俊俏美麗的臉,盡管在她臨死之前我沒有在現場,但我卻能感受到她在臨死之前射出幽怨和痛苦的那雙充滿智慧的海豚眼睛常常浮現在我的腦海,我時常周身顫栗,內疚和悲哀交替折磨著我,攪擾著我的靈魂,我時常清夜捫心地想著這件事,我認為她的死跟我有很大的直接關係,假如沒有我和嵐嵐跟兇手那一群人上次在電影院所發生的鬥毆事件,兇手就不會跟卿美鳳過不去,就不會侮辱她,也就不會將她捅死;又假如那天晚上我不在嵐嵐家裏打牌,而是到電影院陪著她值班,兇手也就不會捅死她,就算兇手敢拿刀捅的話,我也會替她擋上這一刀,那樣她就不會死了;這麽多的假如現在都悔之晚了我覺得我是一個比兇手還要可惡的罪人。我常常在夢裏大喊大叫地驚醒過來,這在以後的很多個夜晚,我都在做一種可怕的夢,這種夢讓我一直得不到安寧,一直因靈魂受到折磨而倍感痛苦,於是我和嵐嵐離開了我們這座城市,決定到南方去撈世界。

    那天我和嵐嵐坐傍晚七點多從我們城市始發的319次火車去廣州的。車上擠滿了南下去打工的鄉下伢子妹崽,我們坐在混雜著腥臭氣味以及一些說不出來的怪味的空氣中,為了打發時間,嵐嵐找了很多的粗話、痞話和一些不正經的笑話來嬉逗和取笑這些見過世麵或沒見過世麵的鄉下妹子們,逗得這些個鄉裏妹子們一路嬉笑過沒停。清晨五點多鍾,火車到了廣州站,我們走出車站,在車站對麵帶“裏”字的那些小巷弄轉了幾圈,想找一些“買賣”來做,這時候廣州城才從夢裏醒來,我們在一家早起做生意的小排擋吃了些帶粵式風味的早點,然後決定到廣州城遛遛,以便熟悉一下這裏的地形,給我們以後在這裏做事帶來些方便。這個時候的季節已經進入夏季了,在內地還剛剛走進夏天的時候,廣州城裏已經出現了一派炎熱的景象,那些女人們的穿著(特別是那些少女、少婦們)都盡量往少的、露的方向發展,一些本來可以展示女人們性感、苗條的服裝,在那些幹癟的女人身上卻看不出一點她們所期望的那種效果,但在一些北方去的女人身上卻充分暴露出了那種性感。在這座南方最大的城市,那些大街小巷裏的各種高級商場、酒家、貿易公司、個體商店、排擋、貨攤鱗次櫛比,各種商品(包括一些國外有名的進口商品)琳琅滿目,來自內地各省的遊客如蝗如蟻,在貨櫃旁、小攤邊和行人道上摩肩接踵,不時傳來幾聲南方口音和北方口音混雜在一起的爭吵和叱罵。來自北方和內地的一些“野雞”“死耗子”們也都毫不顧忌地拉扯著那些似乎會給她們帶來好運的客人,她們這些本來是要在夜晚進行的“交易”,有的也“迫不及待”地想在清晨來完成了。這座南方最大的省會城市更大限度地容納著這些社會上一切好的和不好的東西存在。

    我和嵐嵐在這個躁雜的廣州城裏轉了一個上午,這才坐著的士趕到湖南省外貿駐廣州辦事處。在省外貿駐廣州辦事處,我們裝得很有紳士派頭地用兩張弄來的假身份證登記住進了一樓那處招待所,房間是三人間,裝有空調、閉路電視,環境還不錯,住著也很舒適。開始那裏麵隻有我和嵐嵐住著,我們在外麵的公共衛生間裏洗了個清爽的澡,就迴房間躺下休息了,到了傍晚,我們醒來時,房間裏又住進了一個湘潭人,我們出去吃飯的時候,嵐嵐決定夜裏搞這個湘潭人一筆。

    “看這個湘潭鱉的樣子,身上肯定帶了不少錢,我們晚上搞他一筆。”吃飯時嵐嵐很有把握地說。

    吃過飯,我們迴到房間,湘潭人也吃過晚飯迴來了,我們用普通話跟他打了招唿,還扯了一些別的話題。因為我們白天睡過覺,這時就沒有什麽瞌睡,我和嵐嵐就很規矩地坐在自己的鋪上看香港衛視中文台的電視,而湘潭人由於旅途上的疲勞,很早就躺下休息了。到了後半夜,嵐嵐給我使了下眼色,我去將電視的音響調大了一點,用來試探一下湘潭人的反應,幸好那湘潭人貪睡,睡得跟死豬樣的,於是嵐嵐就起了身,輕手輕腳走過去,拿起他搭在椅子上的衣褲搜了搜,裏麵什麽都沒有,嵐嵐將他的衣褲重新放好,躡著腳走到床邊,將湘潭人身上蓋著的毛毯輕輕掀開,用他那專幹扒竊的手在湘潭人身上細細地摸尋,卻依然沒有找出什麽來,他就將毛毯重新給湘潭人蓋好,輕輕地噓了一口氣,然後將手伸進了湘潭人睡著的枕頭底下,手伸出來的時候,嵐嵐的手上就多了一個皮夾子,他很輕很緩地屏住一口氣,將皮夾子從枕頭底下夾出來,這時候那湘潭人還睡得跟死豬一樣。嵐嵐將錢包放進自己的褲兜裏,準備還要去搜湘潭人的其它地方時我製止了他,和他趕緊穿好外衣連夜離開了湖南省外貿駐廣州辦事處。

    出來後,嵐嵐掏出錢包數了一下,裏麵有三千多人民幣,還有一些其它的證件,嵐嵐把這些沒有一點價值的證件拿出來,點了一把火扔進垃圾箱裏燒了,然後我們到街口邊攔了一輛的士,瘦小的廣仔司機問我們到哪裏。嵐嵐說隨便。廣仔司機於是就很有些畏懼,他擔驚受怕的樣子從後視鏡裏瞅著我們,那意思再明白不過了,他是怕我們打劫他。他這樣的眼神讓我很不舒服,我很生氣地瞪了他一眼,嚇得他趕緊將目光調開。的士開了一段路程後,我們讓司機把車停了,廣仔司機連我們遞給他的錢都沒收,“吱溜”一下把車開走了。他以為我們真的要打劫他,現在放過他了,心裏興許還對我們存有一絲感激。

    我和嵐嵐站在燈火璀璨的廣州城的午夜裏,我們的心情很興奮,因為這是我們來南方的第一個晚上弄的一筆錢,而且數目還比較大,用我們的行話說質量不錯,這將預示這著我們在這個地方弄錢一定會很如意。這時嵐嵐說他的一個朋友在惠州,朋友曾對他說過惠州的秩序比廣州還亂,是個撈錢的好地方,“我們到惠州去肯定會殺得好多的‘豬’到。”嵐嵐帶些誇張的語氣對我說。於是我們又攔了一輛的士往惠州趕去。

    到惠州時還是深夜,我們先在惠州城裏找了家招待所住下,惠州的“死耗子”(意妓女)很多,隨便“撿”就是,從我們一住進招待所,就有很多這樣的女人攪擾我們,但我很怕得那種性病,於是克製了自己,這個晚上,嵐嵐幾次慫恿我去撿“死耗子”我都沒有動心。

    第二天,我們去找嵐嵐在惠州的那位朋友,嵐嵐的朋友卻早就不在那裏了。我們在惠州呆了兩天,等地形熟悉之後,我們就開始進行我們的“業務”。一天下來,我發現惠州事實上並不像嵐嵐說的那樣好搞錢,我們搞的那種“丟坨”的把戲沒有幾個人會上當,不知是不是因為這裏的人錢太多的緣故,對掉在地上的錢都看不起?

    過了兩天的一個下午,我和嵐嵐到了惠州城的西湖邊,這裏有許多內地來的遊客,我們想在這些人中找兩個能上我們當的“豬”。我們在西湖邊一邊遊玩,一邊觀察過往的那些人,我們的目光專找那些從內地來遊玩的鄉下人,這樣的人比較貪婪,容易上當,再加上他們中的一些暴發戶,到這裏遊玩身上也帶了一些錢。過了好久,我們終於找到了目標,那是一位河南人,大大咧咧的,看樣子就是個很貪的人。

    我們一直跟著他來到惠州城裏一條偏僻的街道,我迅速走上前去,將我預先準備好的那個“坨”很觫地“遺失”在他的麵前,在我往前麵急趕的時候,嵐嵐配合默契地趕上來,在那河南男人腳下撿起那坨“錢”,似乎要與河南男人平分的樣子將河南男人帶到一條小巷子裏,我看見他們進去後,以飛快的速度趕過去,並以失主的身份指責他們撿了我的錢。嵐嵐這時假裝罵我,說我是瘋子,說沒有人撿到我的錢。我說我要在他們身上搜,沒搜到就算了。於是我就開始搜他們。我先再嵐嵐身上搜,嵐嵐似乎很老實地讓我搜,,我在搜嵐嵐身上的時候,心裏所想的不是從嵐嵐身上搜到錢,而是想著怎樣能從那河南男人身上能搜出錢來。我在嵐嵐身上搜了一會,這樣的搜不能稱為搜,隻能說是在嵐嵐身上摸了一遍,裝作很失望的樣子去搜那河南男人,河南男人開始不讓我搜他的身,嵐嵐說:“你讓他搜噻,反正我們沒有撿他的錢,隨他怎麽搜。”說完還對那男人做了下眼色,意思是讓我搜完好讓我趕快走,他們好平分那坨錢。我開始在那男人身上撫摸,在靠近他裏麵的一個口袋裏,我感覺到了一坨比較厚的鈔票。我開始解這男人的褲袋,跟他說看看是不是我的那坨錢。那男人眼睛死死地盯著我,怕我把他的錢搜走。我手拿著他的那坨錢,假裝把錢放進了他的口袋裏,嵐嵐這時給他肩膀拍了一下,以便轉移他的視線,在那河南人將頭轉向嵐嵐的時候,我迅速又將錢掏了出來,並將它暗中遞給了嵐嵐,嵐嵐接過錢,跟河南男人打了聲招唿,說是在外麵等他後,迅速跑出了巷子,我仍然在河南男人身上搜著,幾乎將他的衣服基本上剝光了,在那河南男人整理他衣服的時候,我也迅速跑出了巷子。

    (14)我們在惠州搞了一段時間我們這種事情後,逐漸發現我們的這種事情在南方也並不好搞了,惠州本地的人並沒有幾個上當的,我們隻能搞一些內地來的人的錢,而且惠州城裏秩序也並不怎麽亂,似乎比我們城市還嚴一些,到處流動著挎著真槍實彈的警察在巡邏,有一次我們在“丟坨”的時候差一點還被捉住了,於是,我們在惠州呆了一段時間後,就決定迴來了。

    迴來的那天,人依然很多,惠州火車站顯得非常擁擠,我們好不容易才弄了兩張硬座票,混在一批迴家鄉去的南下打工仔裏麵,動身迴我們的城市。在車廂裏,就在我們坐下來不久,我驚奇地看見了一位酷似卿美鳳的女孩子,她長得如卿美鳳一樣的臉型和鼻眼,特別是那雙充滿智慧的海豚眼睛和那寬闊的額頭,硬是像絕了卿美鳳。這女孩也留著一頭冷燙過的齊肩短發,隻是她比卿美鳳消瘦一些,那個時候,讓我恍惚間以為卿美鳳出現在我麵前。

    這女孩叫任亦紅,這是後來她告訴我的。因為她開始時坐在我們座位隔壁的那排位子上,等我看見她的時候,她正在跟一位來惠州打工的四川小青年吵架,那是火車還沒開,四川小青年正從她座位旁邊的窗口往裏扒車,踩髒了她的衣服,這四川小青年上車後,任亦紅講了他幾句(也可能是語氣說重了一點),這家夥不但沒有認錯,而且還動手打她,似乎還拿出了一把小刀來嚇唬她,這個時候一種見義勇為的衝動(更主要的因為她酷似卿美鳳,這讓我想起了卿美鳳被殺的一幕),於是我就產生了要保護她的念頭,我和嵐嵐迅速地擠過去,一把拽住了跟任亦紅吵架的四川小青年,將他拖向了車廂的另一處人堆裏,那家夥很有些脾氣地掙紮著身子,似乎還有想跟我們打一架的神氣。嵐嵐攥緊拳頭,裝作很兇的樣子瞪著他,那家夥也隻好老實了。然後,我們跟兩位河南平頂山人換了座位,我們就和任亦紅坐在了一起。

    我和嵐嵐坐在任亦紅對麵,任亦紅很客氣,將她帶的一些水果什麽的使勁勸我們吃,弄得我和嵐嵐突然間變得很拘束。任亦紅不是一個人,旁邊還坐著一位叫屈亦的女孩,她一直很文靜地坐在那裏。我們跟任亦紅天南海北的胡扯,扯怎麽發財,扯怎樣出人頭地,扯怎樣才能成為大陸的李嘉誠、霍英東,屈亦坐在邊上,矜持地望著我們,光笑不說話。這時一個賣飲料的家夥擠過人群來我們座位邊賣飲料,嵐嵐叫住他,要了幾盒用硬紙盒包裝的檸檬茶,一個勁地勸任亦紅和屈亦喝,任亦紅很矜持地開了一盒,喝了一口忙吐了出來,說是假的。我忙另外開了一盒,一喝就有種怪味噴出,嚇的我驚慌地吐出車窗外,嵐嵐見狀,將其餘幾盒全部開了,發現全都是一個樣,就悻悻地將幾盒飲料丟出了車窗外,賣飲料的家夥找我們要錢,嵐嵐瞪著他,聲音不大但語氣很威嚴地用普通話問他:“你賣的是什麽東西?”“是檸檬茶。”賣飲料的家夥麵不改色地說。嵐嵐沒有馬上說話,一對眼睛仍死瞪著他,過了一會,嵐嵐語氣仍很威嚴地問:“真的是檸檬茶?”“真的是檸檬茶。”那家夥仍一口咬定說。嵐嵐又從他手上拿來一盒,打開說:“你自己喝喝看。”那家夥接過去喝了一口,說:“沒錯,是檸檬茶。”“你他媽的還說是檸檬茶?!”嵐嵐粗魯地罵了他一句,就裝工商局的嚇他,“你知道我是幹什麽的嗎?”“不知道。”那家夥說。“現在正在打假你知不知道?”嵐嵐又問。那家夥有點心虛地盯著嵐嵐,似乎明白了什麽,說:“得,我不要你們錢了,算白鬆幾盒給你幾位喝。”說完,人就有些慌亂地擠過人群跑到車廂那頭去了。

    望著他有些狼狽的樣子,我們笑得痛快極了,仿佛在車上找到了一件樂事。這時任亦紅很認真地問我們是幹什麽的。任亦紅說一口標準的普通話,聲音很好聽,“你們真的是幹什麽的?”任亦紅用很好聽的普通話問。嵐嵐於是就從身上抽出一張不知從哪兒弄來的名片遞給任亦紅,名片上印著他是某貿易公司的業務經理的頭銜。嵐嵐說我們這次到惠州是為了一筆湘蓮的出口業務,生意談得很不錯,連簽了好幾份銷售合同。嵐嵐還叫任亦紅今後有什麽事情需要幫忙的話可以找他,“以後你有什麽是可以找我,我一定會給你幫忙的。”嵐嵐很熱情地這樣說。

    其實,我們當時都讓任亦紅的樣子給蒙住了,認為她也是到惠州來打工的女孩子,嵐嵐於是就很熱情地想幫她介紹事情做。我們在天南海北地胡扯,後來扯上了經濟糾紛上麵的事,任亦紅說她可以在這方麵幫助我們,“你們如果在這方麵有什麽麻煩的話,我可以在這方麵幫助你們的。”任亦紅很誠懇地樣子這樣說。我們開始隻是認為她跟律師這行當的人熟悉,就說請她介紹這方麵的朋友認識認識。任亦紅這時就說她就是律師。我和嵐嵐都不相信,她就要我們到行李架上把她的提包拿下來,嵐嵐身子高,站在地上就伸手將她的包拿了下來。任亦紅接過去將包打開,從裏麵拿出了“長沙政法學院”的畢業證和安仁縣律師事務所的工作證給我們看,說她是安仁縣律師事務所的律師,目前借調在郴州市一律師事務所幫忙,這次到惠州來是調查一宗經濟糾紛案子情況的,順便帶表妹來惠州看看情況。她說她表妹在醫學院畢業了,目前在郴州市人民醫院實習,表妹想到惠州來謀求發展,任亦紅就帶著她來了,到惠州後卻沒有發現什麽合適的單位接收她,於是,她在調查完案子後就隻有帶表妹迴來了。她的表妹就是坐在她旁邊那位叫屈亦的女孩。

    任亦紅用她那好聽的普通話說完,我和嵐嵐愣怔在那裏好一會兒,沒想到專幹坑蒙拐騙的我們,一時差一點讓一個女孩子耍了,幸好我們沒有在她麵前失態,要不然,以後不知怎麽去麵對她。

    這以後我和嵐嵐就很規矩地跟任亦紅聊一些關於社會問題的話題,期間自然也聊了很多關於幹部貪汙受賄的事情,任亦紅還用一些她辦的案子裏的實例跟我們說人不能太貪心了,太貪心了沒有好下場。我們都深惡痛絕地批評了一氣這樣的貪官汙吏。在這期間我們聊得很融洽,看著任亦紅那酷似卿美鳳的麵孔,我很希望,我們就這樣聊下去,然而,火車到郴州站,任亦紅還是跟她那位叫屈亦的表妹和我們分了手,下車前,我們彼此留了電話和地址,說今後多加通訊聯係。她們下車後,我心裏空蕩蕩的,總有一種失落感,直到火車到了我們這座城市的車站,我和嵐嵐下車了,腦海裏還餘留著任亦紅的音容笑貌,我感覺到我跟這位女孩一定會有一段未了的情緣。

    (15)從惠州迴來,我和嵐嵐繼續幹著我們以此為生的“丟坨”營生。在這些日子裏,我抓住一切的機會從那些甘心當“豬”的人的口袋裏掏錢。這期間錢自然是撈了不少,生活也過得較為稱心。然而我的內心深處,始終對任亦紅留著很深的眷戀,曾經有一次,我寫了一封自己認為很感動的信使用了航空快件寄給她,可是信寄出去很久以後卻沒有得到她的迴信。

    我和嵐嵐又大約搞了不到半個月我們的那種“丟坨”的買賣,這時人民政府開始用他的鐵拳對社會上的一切醜惡現象進行兇狠地打擊,我和嵐嵐就隻好將我們的買賣收斂起來,利用這段時間,我想外出散散心,順便去尋找那位叫任亦紅的女孩,看看我們是否在這個人世紅塵裏能有些緣分。

    我首先坐車趕到郴州,按照任亦紅曾留給我的地址去尋找郴州市第一律師事務所,在那裏碰見一位姓陸的中年男人,他帶著一副鏡片很厚的近視眼鏡。開始他以為我是來他們事務所請律師代打官司的,認為他有生意來了,於是就很熱情地用一口帶有濃重耒陽口音的普通話招唿我,後來當我向他問起任亦紅這位姑娘時,這家夥就變得很冷漠了,一口迴答我說不知道,然後就不再理我了。這使我感到很失望,我認為他是不應該這樣對待我的。我帶著一絲憮然的心情走出郴州一律師事務所,來到任亦紅曾告訴我的她表妹在實習的那所郴州地區人民醫院,好不容易找到穿著白大褂的任亦紅的表妹屈亦,屈亦看見我起先有一絲驚訝,不過瞬間就消失了,她笑著問我:“你怎麽來了?”我也笑著說:“我怎麽不能來?”屈亦仍然笑著瞥了我一眼,我感覺她這次的笑容裏有一種複雜的成份。我問屈亦:“你表姐現在什麽地方?”“她已經調迴安仁縣律師事務所辦案去了。”屈亦迴到我說。我心裏頓時冷了半截,我問:“她什麽時候調迴去的?”“她調迴去有半個月了。”屈亦迴答我說。我又問屈亦:“你知道安仁縣律師事務所的地址在哪裏不?”屈亦讓我等一會兒,“你等一下囉。”說完就跑進一間門診室拿了一張紙寫下了任亦紅的地址,然後出來遞給我。我告別屈亦,決定下午就去安仁,我不知道我跟任亦紅能不能夠發展我們的這段感情,但我還是要去找她,因為她長得太像卿美鳳了,我跟卿美鳳那段愛情之後留給我的陰影太強烈了,好不容易碰見一位酷似她的女孩子,我不得不動心去尋找,有人說人生最大的錯是明知道對而不去做,我不知道去尋找任亦紅算不算對,但我必須要去做。

    安仁不通火車,我隻有坐汽車去,到安仁時已經是深夜,我決定找個旅館先住下來,次日再去找任亦紅。次日上午,我帶著屈亦給我的地址找到安仁縣律師事務所,律師事務所就在安仁縣法院裏,法院離烈士陵園不遠,烈士陵園建在鳳崗山上,鳳崗山位於城北,那裏茂林修竹,風景宜人,我想任亦紅能在這麽一個地方上班,真是羨煞死人了。

    我找到律師事務所的時候,她的同事說任亦紅出去辦事去了,若有事下午來找她。走出律師事務所,我抬頭看了看高掛在天空的太陽,感到一陣無由的失落和空虛,我不知道怎麽去打發這一段無聊的時光,我開始滿腦子地搜尋任亦紅在我大腦中的美好印象,我對這種情感產生了強烈的眷戀似的感動。

    我百無聊賴地在安仁縣城轉了一個上午。安仁位於湖南東南部、洣水支流永樂江流域,在唐武德年間置安仁鎮,北宋乾德三年(公元965年)始為安仁縣。縣名出自《論語》:“仁者安仁”。元明清屬恆衡州府,1949年屬衡陽專區,1968年被劃為郴州地區。安仁麵積1461平方公裏,轄6個鎮,15個鄉,人口39。49萬,人口密度為每平方公裏270人,這是那天上午我在一本安仁縣誌上看到的,縣誌上還介紹說安仁大地,風光旖旎,如詩如畫,境內有安仁八景:玉峰琴韻,鳳崗紫氣,熊峽紅霞,月潭夜色,溪洞蛟騰,雪嶺晴光,泉亭珠湧,奎閣鴻聲。每個城市有每個城市的風景,每個城市有每個城市的麗人,我想我能在安仁這個地方能結識任亦紅這個麗人,也是我今生一大幸事。

    中午,我在縣城裏一家餐館要了兩個菜吃中飯,還喝了些酒,迴到旅館睡了一覺,我本來是想小睡一會兒,誰知酒勁讓我一躺就躺到三點多,下午到了律師事務所,任亦紅正坐在辦公室趕寫一份什麽東西,看見我時她並沒有感到驚訝。她說單位的人說上午有位年輕的伢子來找她,她知道準時是我,她說她知道我早晚會來的。當時我心裏突然覺得好感動,我以為她會問我怎麽會跑到這裏來的,這是許多女孩子喜歡在這種場合這種時間問的話,而她沒有問,她不是她們,她的臉上盡是些女孩子溫柔的笑容。後來我知道原來是屈亦在昨天下午就打了電話給她,告訴她我找她的事。

    任亦紅將我讓進辦公室的沙發上坐下,沏了一杯茶給我,然後從報架上抽出一疊報紙遞給我,說她要趕寫一份材料,要我先看看報紙,等她寫完後在跟我好好聊聊。任亦紅迴到座位上專心地趕寫她的那份材料,我手裏拿著報紙,眼睛卻始終沒離開她的倩影,我覺得她比上次在火車上見到時更美麗,或許是上次的旅行遮掩了她不少西麗的容顏。

    等任亦紅寫完那份材料,已經是兩個小時以後,我竟躺在沙發上又睡著了,任亦紅將我喚醒,帶些戲謔的口氣對我微笑著說:“好抱歉哦,讓你等了這麽久。”我揉了揉眼睛,專神地看著她,我感覺出我愈加喜愛這位姑娘了。

    我們在辦公室說了一會兒話,傳達室就按響了下班的電鈴,任亦紅收拾好東西,我們一起走出律師事務所,任亦紅將我帶到離單位不算遠的裝修還可以的酒樓,說是給我洗塵。使我有了一種受寵若驚的感覺。在吃飯的時候我們聊了很多,任亦紅特意感謝我上次在火車上給予她的幫助,她熱情親切地勸著我吃菜。

    這個晚上我們談得很融洽,我給自己編了一個很慘的身世,我告訴她我的父母都是工薪階層,父親在一次事故中受傷造成了終身殘疾,我下麵一個弟弟生下來就得了癡呆症。我說我原來是一所學校重點班的學生,就是因為家裏比較困難,高中沒念完就退了學。我說我知道就是不上學也照樣有自己的人生,就像我現在這樣,在一家貿易公司跑業務也會很有出息的,但我還是很羨慕她,因為我還知道不受些高等學府的教育,這人生就會變得平庸。任亦紅聽了我的這些話,似乎很有些感動,她說現在沒有幾個年輕人會說家裏很窮的,而我說了,這說明我很誠實,而且我能自己闖出點名堂,這樣就很好的,她說我這人說話比較坦誠。也比較知心,她覺得跟我交談心裏很舒服。她看上去很高興再見到我,彼此之間沒有任何芥蒂的感覺。

    吃完飯,任亦紅要去結帳,我一把攔住了她,搶先一步去將帳結了。任亦紅有些嬌嗔地說本來是她請我的,怎麽讓我去把帳結了。我隻笑笑,沒有說什麽。

    走出飯店,任亦紅又要帶我去舞廳裏玩,說剛才這頓飯由我請了,那麽她就要盡“地主”之誼請我跳舞。我心裏明白她做這些是出於什麽目的,從她的那種表情我看出她對我的一份情誼,我有些竊喜,不過這絲情意還處在朦朧的狀態。

    任亦紅將我帶到一家在安仁縣城相對來說算是比較上檔次的歌舞廳,進去前,任亦紅一再對我說這次一定要由她來買單,要我別再搶著去付賬。我說你買門票,裏麵的一切就由我來應付。任亦紅似乎很不情願地笑著搖了搖頭。

    我們在舞廳裏玩的很愉快,任亦紅的舞也跳得很好,我們配合得很默契,有時跳累了,就坐在那裏喝些飲料,聽聽音樂,那情景真是美妙極了。舞廳散場,我去結了帳,我們走出舞廳時已經很晚了,街上除了一些剛跳完舞的舞客外,已沒有什麽行人。我和任亦紅走在安仁縣城的街上,天上沒有星和月,路麵也隻有街燈黃黯黯的一片。我們並肩走著,聽著雙方共同的腳步踢踏聲,我感到一絲親密無間。她送我迴招待所,在門口停了下來,我請她進去坐坐,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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