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給過你機會改變嗎?」


    「我告訴過你別讓我失望!」


    「我說過我厭惡別人一錯再錯!」


    雷子霆將她掉落在樓梯上的那袋衣物重重摔落在地上,對著她的背影劈頭就是一陣暴戾怒吼。


    他扯開領帶,往桌」」扔,狠狠瞪著那個背對著他,縮在房間角落的女人。就連她現在穿的休閑長衫,都比她剛才穿的那套棄兒裝來得像話些。


    [你要迴娘家、你要拍記錄片,我有過意見嗎?我哪件事沒有由著你?我不過是要你多重視一下自己的穿著,你連這點都沒法配合嗎?」


    她今天在樓梯上表演的鬧劇,讓他心寒。


    他從沒妄想她成為模特兒、衣架子之流,可是一個邋遢的女人如何扮演好他妻子的角色?


    「幸好今天沒人知道你是誰。」他臉色鐵青地瞪著她的背影,指關節早已握成僵直。


    宋婉如瑟縮了下身子,仍然維持她麵壁抱膝而坐的姿勢。究竟坐了多久,她不知道,隻知道大腿早已麻痛得令她無力起身。


    f說話啊—.你在學校就是這樣教導學生的?教他們遇事不認錯,躲到角落裝可憐嗎?」瞪著她瑟縮的後背,他冷嚴的臉孔上沒有一點溫情。


    「錯誤早就發生了,是我太不自量力了。」她的聲音卡在喉嚨間,顯得模模糊糊。


    「話不要含在嘴裏,說清楚—.」雷子霆沒聽清楚她的話,隻當她還在使性子,火氣於是更旺盛。「你自己說,今後這種情況,我還要看到幾次—.」


    「我妨礙你了嗎—.」她更加抱緊雙膝壓著胸口,不讓、心上的疼痛囂張得太過火。


    「對!」


    將她怯怯的話當成理直氣壯的詰問,雷子霆的怒氣火山爆發似的蔓延,充滿了整個室內。


    「你妨礙了我的生活品質、你影響了我的生活心情。能不能請你高抬貴手,扔了你那糟糕無比的品味?」


    宋婉如倒抽了一口氣,整個身子因為被侮辱而不停顫抖著。


    她看著牆上的華麗雕紋壁紙,沒有迴頭去看他。她不要讓他盛怒的樣子擊垮她微乎其微的自尊。


    「你已經用這種方式生活了三十年,我才來了三個多月。」他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隻要不和他的火氣相對,一切還是會沒事的。


    「隻要、心,沒什麽事是做不到的。」


    f隻要有心?沒什麽事是做不到的?」她的語調帶著哭泣過後的濃重鼻音,聽在多疑人的心裏就像是一種控訴。「如果真是如此,你為什麽不多和我談談呢?」「要談是嗎別要談就別擺出一副受虐兒的樣子,那個角色你剛才已經扮演過了—.」


    雷子霆拉起她的身子,近乎粗暴地將她整個人向後一轉,他的憤怒僵化在臉上。她看起來比受虐兒還慘!


    又紅又腫的雙眼勉強還算能眯成兩道細縫,脫皮的鼻尖周圍仍留著大哭之後的赧紅,加」她身後垃圾桶內那一堆戰況慘烈的固紙……三歲小童都知道她剛才哭得有多驚天動地。


    他扣在她肩上的十指,悍然地再將她拉近。


    而她像個紙娃娃」樣地任他拉扯著,沒有哭喊、沒有掙紮。


    內疚與心疼狠狠擊上他的心,他的尖言利語對她造成的傷害,全寫在她此時又懼又怯的雙眼中。


    他的要求錯了嗎?他太刻薄了嗎?對她要求是因為兩人要朝夕相對啊!


    雷子霆火速轉過身,跨步走向浴室。他需要冷水來清醒自己,而不是對著她哭泣的臉心慌意亂。


    、心軟,、永遠解決不了問題。


    然則,他的心軟並沒有維持太久。在他跨入浴室的第一步,他的怒火再度躍然而出!


    一套未擰幹的女用內衣褲披掛在毛巾欄上,濕淋淋地滴著水!


    「你一定要把浴室弄成貧民窟才住得下去嗎?不好意思讓下人洗滌內衣,就不能洗完之後用毛巾包著放入洗衣簍內,讓別人處理晾幹嗎?」雷子霆咆哮地從浴室而出,指尖嫌惡地拎起那一堆衣物甩到她身邊的垃圾桶。


    水珠濺上她的臉龐,她一動也不動的樣子,卻像是被人從身後捅了一刀。「不要妄想用女人哭哭啼啼的那一套來解決事情。」怒目相向時,她的怯縮模樣隻是徒然讓人更加火冒三丈。


    宋婉如向後退了一步,無助地靠在牆壁」。體內的力氣已經全數耗盡,她甚至懷疑自己怎麽還有力氣站立。


    「不流眼淚、不裝可憐就不會說話了嗎?」他傷人的話從來就不留任何餘地,總是要把人刺到傷重不治才肯罷手。[今晚發生的事,你能保證不再發生嗎?」「不過是生活方式的不同,我們一定要這樣吵得不可開交嗎?」她的聲音卑微得讓她心驚,可她無法阻上自己想挽迴的心。


    「*不過是*生活方式的不同?!」雷子霆咬牙切齒地瞪著她的臉孔,她究竟有沒有把事情搞清楚?


    「我隻是覺得穿這些名牌衣服去上山下海過分奢侈,所以才會換下來的,我以為家裏沒有人才會……」她試著想解釋。


    「我寧願看到你揮霍無度,也不要一個寒傖、沒見過世麵的妻子。你這樣是在對外宣揚我的審美觀有問題嗎?」


    「我有用心啊!」宋婉如狂亂地呐喊出聲,石破天驚的音量讓兩人皆是一驚。她蒙著水氣的眼倔強地瞪著他,氣他、惱他根本不曾對她「用、心」。


    她在外頭受了那麽多的挫折,他進門之後,有過一句安慰的話嗎?沒有,隻有責備、怒罵。


    宋婉如忿忿地抹去淚水,倔強的眸不自主地氣瞪著他。


    「你有用心,用了什麽、心—.我隻看到你在踩爛我的心—.」雷子霆刻薄地反擊道,被她不知悔改的模樣氣得臉色鐵青。今日若不是母親處理得宜,你知道樓下會變成什麽樣的鬧劇嗎?」


    「是你們在踩爛我的心。」她咬住唇,堅強的麵具裂了一條縫。


    不要把我母親牽扯進來,這是我們的事。」他眯起眼睛,打定主意要她今日徹底地悔改。「你說話注意一點,我對你已經夠忍讓了。」


    她仰起紅腫的雙眼看著他,也許是被嚇呆、嚇慌了,又或者是、心已經被踐踏到毫無反應能力了,麵對他的指責,她竟出乎意外的冷靜。


    「*忍*字至少還有顆心。」她啟唇說道。


    「你還敢跟我咬文嚼字?什麽叫做*忍*字下頭至少四厘有顆、心?我隻知道你像」把插在我心頭的刀。」他反唇相稽道。


    宋婉如握緊拳頭,指尖陷入掌問,烙下長痕。哀莫大於心死,原來是這樣無力的感覺啊!


    「請你給我一些時間靜一靜,好嗎?」她閉上眼,不願再談。


    雷子霆瞪著她蒼白臉上受虐兒一樣的忍耐神色,怒火直衝上他的腦門,她可憐的神態讓他反感。


    「我給你很多時間,我明天去香港,隨便你高興靜多久!」他低吼一聲,無情地轉身離開。


    「砰」!銅雕門被重重關上。


    宋婉如整個人從牆角滑落到地板,像條離水的魚一樣地在地麵」掙紮喘息著。「對不起!對不起!」淚水從緊閉的雙眼中淘汨而落,她的、心中其實有一大堆內疚要衝口而出的。他若不指責她,她會哭著認錯的……


    可他的態度太跋扈、太讓人寒心。他把她當成敵人,揮刀而下時,沒有一點的猶豫,一定要砍到她頭破血流、無力掙紮。


    他不關心她的感受,他不關心她這個人,他關心的是「他的妻子」這個名詞!痛!休閑長衫蓋住她膝上巴掌大的瘀青及小腿流血的擦傷,他問過一句嗎?婚姻中的爭吵」定要把人傷害到身心俱疲嗎?


    她當真如此差勁嗎?那為什麽他一再要求她改變,而他隻是冷眼旁觀呢;.因為他比較高級嗎?


    層層的疑慮讓她淚流不止——哭累了,她合上眼陷入一種不安穩的睡夢之中。哭了又睡、醒了又是、心酸的流淚,折騰直至天明。


    某來的日子……還要這樣過嗎?」她在噩夢中頻頻囈語著。


    荒謬至極!


    雷子霆瞪著報紙文藝版上那張熟悉的臉孔宋婉如!


    —   —台灣之光陳家明,以一部「流浪家」獲得國際記錄片大獎——報紙上鬥大的標題赫然宣示著她上報的原因。


    見鬼的「台灣之光」!雷子霆在、心中咒罵著,冷眉銳眼全淩厲了起來。全開的報紙版麵,刊登一篇座談會專訪;而他半個月未見麵的妻子居然也名列其中,還被稱之為「導演的左右手」。


    好一個歡迎他迴國的好消息!雷子霆低頭看著報導,掛上」抹冷峭笑意。一堆迂腐而不切實際的家夥,記錄片不就是拾取一些人生的陰暗可悲之處,讓評審及觀眾們在同情之餘,卻又更加自滿於自己平安無虞的高姿態嗎?他譏諷地忖想著。


    陳家明:我的助理有一顆比誰都熱誠的心,她感動了被拍攝的主角,讓他更願意讓我們靠近他的心靈。所以,「流浪家」才能如此感動人心。


    她靠近那個遊民的心靈,就能改變那家夥的人生嗎?胡扯!雷子霆瞪著照片中那個立於宋婉如身旁的瘦高憨厚男子。


    、采婉如:謝謝我的爸媽,給了我一顆能感受的心。


    感受個頭,她連她丈夫的憤怒都感受不到。


    、主持人!相信這一對最佳拍檔能為我們發掘出更多人性的光明!


    雷子霆眯起眼記下了這個主持人的名字,決定將之列為拒絕往來名單。


    他手中的報紙被重重捏縐,報紙上的字字句句對他而言全是讓人作嗯的臭蟲。她不該在處處違逆他之後,又對別人露出那樣滿足而溫婉的微笑,身為一個丈夫,他能給她的幸福應該遠遠超過那些」雞毛蒜皮的「他人閑事獎」。


    他不是那種會與失敗作伴的人,她是偏生要破壞他的完美記錄嗎?


    「雷先生,這……」他身旁的秘書遞過」張文件,被他置人於死地的犀利目光嚇得連話都說不完整。*怛……簽名……」


    「我請了個結巴女當秘書嗎?」雷子霆低咒了一聲,一把搶過文件振筆疾書,鋼筆的筆端劃破了紙張。


    「雷先生,公司到了。」車內對講器傳來司機有禮的聲音。


    「我不去公司了,下午的會議取消,讓他們明天早上再跟我做簡報。你——下車。」雷子霆暴戾地低吼著,一見到秘書飛快地抱著文件逃竄,他旋即板著一張臉向司機交代。「開車到我太太的學校。一差不多該是學校下課的時間了。黑色轎車平緩地停駐在氣勢巍峨的學校大門對麵,是個正巧可以看見進出師生的好位置。


    公車站牌下空無一人,馬路旁等待的全是進口名貴轎車,與畢恭畢敬地等待著小主人迴府的司機。


    真不明白她為什麽要堅持坐公車,整個學校數不出五個老師會做出這種不合時宜的舉動!雷子霆瞪著門口,等得心煩意亂。


    當初她的不合時宜的確是吸引他的原因之一,但他以為那是可以改變的脫序行為。


    她來了—.雷子霆坐直了身子。


    一襲優雅的黑色立領洋裝、肩背紅色時尚皮包、腳踩著皮革涼鞋。但她……麵無表情。雷子霆手掌握緊成拳,、心髒像被人重重擊了一拳。


    視線不自覺地隨著她的身形移動,她挺直腰杆,可看向前方的眼神卻茫然得讓他以為她根本不存在於這個空間裏。


    多久沒見到她的笑顏了呢?交往之初,最愛看她仰著頭開、心地趴在他肩頭大笑。


    她的不快樂是因為他?


    還是「他」!


    雷子霆鷹集般的視線直射向「陳家明」那個正朝著她跑近的男子。


    原來她的公車之旅,居然有個知名導演相伴,一點都不寂寞。


    雷子霆的下顎肌肉抽緊,鼻翼翕張地看著那兩人談談笑笑,一副好不熟稔的姿態。好啊,他不過出差半個月,這小倆口的感情倒是發展迅速。


    兩個星期,十四個日夜沒有一通電話聯絡的冷漠時間裏,氣憤到不能入眠的人,原來隻有他自己而已。


    「把車開到公車站牌邊。」雷子霆低喝了一聲,他倒要看看她怎麽處理這樣的情況。


    雷子霆打開車門,臉色鐵青地疾走到她的身後,狠狠勾住她的腰往後一攬。「啊!」宋婉如尖叫了一聲,猛然一迴頭卻對上雷子霆泛著怒氣的眼。他迴來了!


    她怔愣地唿吸著鼻間傳來的古龍水氣息,又驚又怒又喜又慌的、心情五味雜陳上她的、心頭,一時不知如何反應的她,就這麽任由雷子霆戾氣的大掌摟在他的身側。「放開她!」陳家明上前想拉開他的手。


    *這句話該由我開口吧!」雷子霆冷眼一橫,語帶雙關地說道。


    「陳老師,我沒事。」她給了陳家明一個安撫的笑容。


    「婉如,雷先生是你的……」陳家明認出了雷子霆,神情略顯訝異。


    婉如!雷子霆冷笑一聲,氣氛頓時更顯僵凝。


    宋婉如陡地打了個冷顫,沒有錯認雷子霆眼中的惡意。


    「雷先生不是我的任何人。」她昂起的下顎,是一種反抗。


    「好一句我不是你的任何人。我們迴家談—.」雷子霆的手掌緊扣著她的腰身,不容拒絕地拖著她就往車子方向走去。


    「放開我!我自己會走。」宋婉如的十指掐入他的手臂,卻掙不開他暴戾的挾持,隻能在前進間勉強迴頭說道:「陳老師,我們明天再去……」


    「你們沒有明天—.」


    雷子霆把她推入車內,用力甩上車門。


    「你有病!」宋婉如重喘著氣,把自己縮到離他最遠的角落。


    「有病的人是你!好一句不認識我。」他傾身向前,俊峻的五官張狂地逼近她。


    宋婉如閉上嘴,板起臉孔不吭半聲。他對她默不聞問半個月,現在又有什麽資格想出來幹預她的事?幸好,車子前後座之間采用的是完全隔音、隔絕視線的特殊玻璃,否則這樣的夫妻關係看在外人眼底,不啻是一場無聊的笑話。


    f你這是什麽表情?」他低吼出聲,喉結隨著怒氣不住上下滑動著。


    「我這是什麽表情?擺一張高傲的臭臉,不正是你要求的冷靜自持端莊優雅的雷子霆妻子形象?這是你選的套裝!這是你選的皮包!」她激烈地扯著身上的衣服,把皮包丟到他的胸前。怒火燒去理智,她的手指重重戳向自己的額心。二這是你選的老婆!」


    宋婉如猛地別過頭,強抑住胸口的哽咽。她也有脾氣啊!


    「你的尖牙利齒,我領教到了。」雷子霆皮笑肉不笑地咧出」口陰森白牙,他獲住她的下顎,將她整個人拖向他。「我告訴你,你、永遠學不來那種天生的貴族之氣—.」


    「你閉嘴!」她大喊出聲,眼淚忍不住奪眶而出。


    「我的助理有一顆比誰都熱誠的心。謝謝我的爸媽,給了我一顆能感受的心。」他惡意地以尖誚嘲諷的語氣,道出那些被刊登在報紙上的句子。


    宋婉如捂住耳朵,整個人縮成一團。為什麽他要這樣傷害她?事情為什麽會走到這樣的地步?


    「我不準你再去拍什麽記錄片!」他撂下重話,嚴厲的神情毫無轉圈餘地。[為什麽不行?你答應過我的。」她猛抬頭,死瞪著他。拍攝記錄片是她生活裏唯一的光明。


    「我可沒答應你和導演勾三搭四。」她的反抗愈強,他控製的欲望就益發強烈。


    「我們隻是朋友。」


    「隻是朋友?」他滿臉的懷疑。「如果隻是朋友,不讓你去拍片,你會反應激烈成這樣?」


    「因為片中的主角有血有淚,因為拍攝的工作人員不像學校裏那些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混蛋二世祖,因為拍攝記錄片讓我覺得自己是個正常人!」眼淚隨著音量級出眼眶,她水亮的眼裏有著怨懣。


    「你現在是在指桑罵槐!」他扣住她想打人的手腕,咬牙切齒相對。


    「我是在告訴你事實!事實就是你們這些貴族學校,根本是在培養社會上理直氣壯的人渣、米蟲!你知道我在學校過的是什麽日子嗎?」她掙紮地想抽迴自己的手,卻弄得手腕紅腫處處。「每個學生、教師全都忙著家裏有錢有勢就目中無人,他們憑什麽不屑我,我的所有成就全是我努力得來的!」


    歇斯底裏地呐喊完畢,她披頭散發地垂下雙肩,像泄氣的氣球一樣地倒向車門。


    雷子霆放鬆了手勁,看著她淩亂的外表,、心底乍然生起一股憐惜。他似乎把她逼得太緊了,忘了她在各個環境裏都還算是新來乍到的生手。


    「把工作辭了!」他當下決定道。


    f那我待在家裏做什麽?發愣、發呆,還是花錢!那個家是一座監獄,會把我關瘋的。」明明看到他的眼裏爆出怒火,可她控製不了她的嘴。


    f你不要太不識好歹。」雷子霆的臉部肌肉危險地跳動著,黑眸瞠瞪如惡魔。「我隻是希望你不要逼我做出離開的決定。」她的身子輕顛地喃喃低語著。「*離開*這兩個字是這麽簡單說出口的嗎?」他手腕忿然一扯,將她整個人壓平在椅墊之上。


    「不要逼我說出更狠的兩個字。」她的雙掌推擋著他的胸膛,恐懼開始在心中發酵眼前的他家似要將人撕碎一般。


    「哪兩個字?*離婚*嗎?」他鐵青的臉孔驀然低湊到她的眼前,疑心病大起。「因為那個男人嗎?」他惡狠狠的手指深掐入她的下顎。


    「哪個男人?」她疼得皺起眉,一時之間還迴不過神來。


    「那個能拍出人間血淚、那個能與你同甘共難的新銳導演—.*他*才是你想離婚的真正原因,對嗎?我的女人不許沾上其它男人!」


    「你瘋了!」宋婉如奮力甩了他一巴掌,過重的力道甚至將他的臉孔打偏了過去。


    雷子霆冷哼」聲,傲然的臉孔再度與她相對時,他黑眸裏再無一絲的感情,有著隻是冷厲如刀的銳利。沒有人可以在傷了他之後,還能全身而退的。


    「你讓我戴綠帽了嗎?」抓迴她拚命想縮向車門的身子,他的手指啪地扯落她上衣的鈕扣。


    「我沒有!你住手……」


    她痛苦的哭喊被他的吻堵住,他強迫的吮吻弄得她心驚膽跳。


    「放開我!」她尖叫出聲,掙動的四肢卻被他壓在身下。


    ,這是我身為丈夫應有的權利。」


    「強迫妻子算什麽丈夫!」淚眼迷蒙中,她呐吼著。


    「我會讓你心甘情願的。」惡劣地、蓄意地、冷漠地、無情地用他的雙唇、雙手,讓她整個人屈服在情欲之下。


    於是在她的啜泣聲中,兩人在隱密的車廂裏,激烈地纏綿了一迴。


    當所有的肉體糾纏結束,宋婉如無神的眼看向他身後的黑色車窗。屈辱讓她連話都說不出口。


    她感覺自己被強暴了。


    雷子霆為她整扣好淩亂的衣著,用自己的外套覆住她被扯落鈕扣的上衫[對不起」三個字梗在他的喉嚨裏,怎麽也說不出口。


    「我太衝動了。」終於,他嘎聲低語著。


    他伸手想撫摸她的臉頰,她卻睜大了眼,狠狠地甩開他的手。


    宋婉如看著他曾經讓她心動的冷峻輪廓,卻隻感覺到心痛。不再忍氣吞聲了,在他罔顧她的自尊強要了她之後,沒什麽能妥協了。一個不願意放開心胸學習相處的丈夫、一個不願意聽她解釋的男人,她怎麽敢期待未來?


    「我要離婚!」她冷著臉,像另一個他。


    「你休想。」兇眉怒眼又起。


    「那麽你最好一天二十四小時陪在我身邊,否則我隨時會成為下一個社會版k的自殺女主角。你不會想要所有人看著你的失敗婚姻吧?」


    宋婉如擁著他的外套挺坐起身,用她學習自雷家的高傲姿態,取得了她在這場婚姻中的第一場勝利他們離了婚。


    「離婚幹杯!」


    「單身萬歲!」


    已離婚的單身三人組擠在黎安娜的飯店套房裏,正嚐試著找出哪種廠牌的啤酒最適合她們此時失去後的心情。


    「咱們三人是患難見真情。」黎安娜搖頭晃腦地說道,抿了小半口啤酒,斜倚在沙發上的她披著一頭波浪長發,看來一如醇酒廣告中的美女模特兒。


    百疋同甘共苦的夥伴!」趙晴背倚著沙發,一口將啤酒喝掉了泰半瓶,卸下精明麵具的她,還是很難用酒精濃度隻有百分之三的啤酒來麻痹自己。


    宋婉如喝一口啤酒要配上兩口烏龍茶,因此愈喝愈清醒地歎了口氣。「我們是苦情姊妹花。」


    「喂,你不要那麽鄉土嘛—.」趙晴側過身,敲了下宋婉如的頭。


    「有什麽辦法,我就是太鄉土,所以才被休的。」委屈的嘴唇拉不出漂亮的微笑幅度,但顯得可憐兮兮的。


    「你說的是什麽醉話?什麽休不休的,是你主動提離婚耶!」趙晴教訓著她。「我沒喝醉!沒說醉話—.」宋婉如勉強抬起微紅的眼皮,看向絕世美女黎安娜。「喝醉的是安娜,你看她又開始吟詩了。」


    「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黎安娜搖頭晃腦地說道。


    「枯藤、老樹、昏鴉。古道、西風、瘦馬啦!」趙晴沒好氣地迴了一句。宋婉如格格笑出聲,整個人躺平在地板上,用臉頰貪戀著大理石上的冰涼。安娜剛迴國,她們三人約好了要大醉三天,當成離婚慶祝。她第一個離婚,所以今天慶祝的是她的解脫!


    可她心裏有件秘密,若不趁著現在一吐為快,她肯定會窒息。


    宋婉如把自己當成一根掛麵棍,滾到兩個死黨身邊,忽而舉高雙手用力鼓掌三下。「我有事情要宣布!?   「現在除了你要結婚!沒有事能令我震驚。」趙晴漫不經、心地聳聳肩,撥了撥0俐落有型的短發。


    黎安娜支起肘,眯著眼睛笑看著她。「但聞其詳。!


    「我有孩子了。」宋婉如睜著無辜的大眼說道。


    黎安娜手肘一滑,毫不優雅地摔落沙發。


    趙晴眼眶一紅,痛哭出聲 岡趺戳耍俊顧甕袢緦忙跳起身,抱著趙晴的肩耪。「你怎麽哭了啊 … 該皇裁矗今天你是主角,後天才是屬於我的故事時間。」趙晴拭去淚水,擠出一個堅強的笑容。


    !你是孕婦,剛才還敢在我床上跳上跳下的。」黎安娜蹙著眉,連忙起身把宋婉如的啤酒掃進垃圾桶。


    「我忘了嘛!我還不熟悉這個角色啊—.」宋婉如吐吐舌頭,不明白為什麽她們的反應這麽強烈。


    「你有了孩子,還和他離婚?」黎安娜不讚成地搖頭。00「我是離婚後才知道的。」宋婉如急忙聲明,省得被人訓一頓。


    「你想過孩子的未來嗎?我是私生女,我比誰都清楚這段路走得有多困難。!趙晴咄咄逼人地間道。


    「你不要兇我,我現在很愛哭。」才說完,眼眸立刻冒出水氣,看來可憐兮兮的。


    [老天爺,你別一副未成年生子的滲狀嘛!」見不得別人哭的趙晴立刻塞給她一盒麵紙。


    「孩子多大了?」黎安娜坐在宋婉如身邊問道。


    「一個多月了。有照片噢—.」宋婉如彈跳起身,衝向她的背包。「現在的科技實在太神奇了,超音波照出來的寶……」


    「你不要跑啊!」黎安娜突然覺得自己開始頭痛了起來。


    「拜托你有點當媽媽的自覺好不好?」趙晴不客氣地斥喝了一聲。


    「好——吧——」宋婉如緩下步伐,努力用最慢的步伐朝她們前進,沒想到卻形成了同手同腳的怪異姿態,累得她眉頭直皺。「好險我和他離婚了,否則我一定會被他的嘮叨壓死的。」她有感而發地說道。


    「對你嘮叨,是因為對你還有情。古軍發起脾氣來,可以一整天都不和我說上一句話,那種被當成隱形人的感覺很可怕、很孤單也很寂寞。」黎安娜咬著唇、紅著眼眶,楚楚可憐地說道。


    「安娜——」宋婉如上前給了她一個大擁抱。


    ——「我想他…:.」黎安娜把頭靠在宋婉如的肩上,氣若遊絲地說道。「我好想好想好想好想他啊!我早該知道在他浪蕩不羈的外表下,有一顆比誰都容易受傷害的、心。早知道我的自由隨興會那樣讓他沒有安全感的話,我……」


    f你能怎麽樣?改掉你的自由隨興?改掉你黎安娜這個人?那他愛的是誰?一個他創造出來的傀儡嗎?」趙晴皺著居,喝掉一大口酒。


    「為什麽不能愛得既瀟灑又有尊嚴呢?」醉到猛眨眼睛的黎安娜捧著宋婉如的臉,認真地發問。


    「我要是知道就不會離婚了。」宋婉如嚴肅地迴答著。


    趙晴和黎安娜用力點頭。


    「如果雷子霆日來找你,發現你懷孕了呢?」黎安娜問道。


    「他不會。孩子是我一個人的。」宋婉如表情篤定,用力點頭。


    黎安娜和趙晴對看了一眼,兩人異口同聲地說道:「就怕好的不靈、壤的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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