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對峙


    盛京城內。


    阿敏麵色平靜的看著眼前的急報。


    這是一封來自廣寧城的急報,急切的請求兵援。


    這是在他預料之內的事情,遼東盧象升來勢洶洶,趁大金內裏空虛之際來襲,廣寧城會很難守住。


    以他的想法,廣寧城是一個合適的戰場,現在問題在於大金現在留守的兵力不足。


    倘若投入兵力到廣寧,那這邊該怎麽辦?


    阿敏目光又看向了另一封急報。


    這封急報是昨日到的,大體內容是皮島的毛文龍率重兵於鎮江、熊嶽兩地同時出兵來襲。


    他作為留守,兵力就那麽多,不可能方方麵麵顧及的到,所以這時候就要做一個取舍。


    “是不是覺得三路明軍來襲,大金岌岌可危了?”


    阿敏看了眼身旁的漢人謀士笑了笑。


    謀士麵色平靜,說道:“貝勒心氣平靜,想來是胸有成竹,況且,明軍素來不比金軍,看似三路來攻,但是固守之下,明軍怕是占不著好處。”


    阿敏苦笑一聲,道:“大汗領大軍攻明,我既然做留守,自然隻能竭盡全力而已,當先的大金局勢並不複雜,眼下兵力不比大明,那自是固守,但是守也要有守的方法。”


    謀士小心問詢:“願聞其詳。”


    阿敏卻擺擺手道:“不至於此,其實也簡單,若是分兵固守,這種隻會是下策,眼下的局勢,最好的便是集中兵力,固守一處,在現在的局麵來看,除卻遼陽、盛京不能丟,一切都可以進行阻擊後放棄。”


    謀士有些訝異,道:“您的意思是廣寧城等地不要了?那蓋州之地也不要了?”


    阿敏平靜道:“守得住就守,守不住自然就不要了,大汗領重軍在外,一切成效都得看大汗,我這邊把該棄的棄,拖住來襲的明軍,那大汗那邊的壓力自然也會小很多,這時候的放棄,並不是真的放棄,隻是短暫的放棄,待到大汗攜軍歸來,先前棄之的地方,也能重新打迴來。”


    謀士聞言皺起眉頭,這種說法倒是新穎。


    “若是如此,確實應該能守住遼陽、盛京之地。”


    但下半句謀士沒有說,丟棄的地,丟棄容易,可是到時候真能再輕易拿迴來?


    不少地方本來就是兵家重地,依托地形能夠起到以一敵百的防守效果,若是真輕易丟了,屆時得費多少功夫再取迴來?


    阿敏卻苦笑一聲,顯然也知道謀士在想什麽,他道:“若是能不棄自然是不棄,但真頂不住明軍,那便棄之,說白了,我作為留守,隻能如此去做,三路兵馬來圍,我能做的也隻是盡力與明軍僵持,其餘的,我可做不到更多了,尤其是鎮江地方多野林,荒無人煙,對馬不利,毛文龍在鎮江時就難纏的很,一入了野林,便難覓蹤跡,是為最費功夫,與其如此,倒不如讓鎮江給他。”


    說著阿敏又看迴手上的急報。


    “說迴此信,說實話,我確有預料過求援,隻是讓我有些失望的是,上麵並未署我兒名。”


    說著阿敏歎息一聲。


    這說明著宏科泰仍舊死倔,不肯向他的這個阿瑪服軟。


    謀士聞言也不好多說什麽,隻小心答道:“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阿敏擺擺手道:“不聊這個了,找你來正是因為瑣事眾多想要與你飲茶忙裏偷閑一下,來,先喝茶。”


    謀士連忙沏茶。


    結果就在這時候,又是一陣敲門聲。


    “二貝勒,廣寧城有急報!”


    屋內二人一怔。


    阿敏也有點疑惑:“不是才送了一份急報?還有?”


    門外親衛連忙作答:“乃哨探所報,貝勒,事情緊急,廣寧城……被明軍破城了。”


    屋內阿敏唰一下站了起來。


    他麵色嚴峻,直接過去打開門,親自接過急報看了起來。


    看完後,久久沒有言語,直至過了好一會兒,阿敏才吐出一口氣說道:“破便破吧,我早有預料,隻是沒想到如此之快……這盧象升,看來是把那尊大火炮給抬來了。”


    他擺擺手,屏退親衛,緩緩迴到座位。


    謀士也十分訝異,連忙小心問道:“廣寧城真破了?”


    阿敏點點頭,道:“還記得我歸來時曾經與你說過的那尊火炮?”


    謀士怔了一下,道:“是攻取義州時,那尊遠射四裏的火炮?”


    阿敏點頭,喟歎道:“自從那尊火炮出現後,我遣了不少人去打探消息,卻都沒有打探到,而今這尊火炮被盧象升給帶過來,也難怪廣寧城會被破。”


    說完,想到那尊火炮的威力,阿敏目光都有些炙熱了。


    在義州之時,他並沒有親身體會到這尊火炮的威力,但是黃台吉是體會到的,從黃台吉口中描述,阿敏也知道此炮絕對是重中之重。


    倘若大金也能擁有一尊這樣的火炮,那天下誰還可敵?


    “也唯有這種火炮,能連夜破城了。”阿敏說著,也歎了口氣,“不過破就破吧,宏科泰無事就行……”


    結果話音剛落,敲門聲再次響起,門外也傳來了親衛著急的聲音。


    “貝勒……有廣寧城的旗丁迴來了,帶迴了一個消息,貝子爺……宏科泰貝子爺可能出了意外了。”


    阿敏再次怔住。


    隨後霍然起身拉開門。


    “人呢?”


    親衛聞言愣了下,旋即反應過來,這是問廣寧城逃迴來的人,連忙稟報:“就在偏廳,迴來了三位牛錄額真。”


    阿敏愕然:“那特爾達也沒能迴來?其餘甲喇額真呢?”


    親衛默然不語。


    阿敏深吸了口氣,也不再說話,直接出門直往偏廳而去。


    來到偏廳,幾個牛錄額真當即跪地請罪。


    阿敏也不廢話,開始細致問話。


    當聽到竟然是宏科泰主動奪馬迴首時,阿敏愣住了。


    迴過神後,阿敏又仔細問了一下明軍攻城細節,隨後深吸口氣,站起身。


    “貝勒,節哀!”


    “二貝勒,節哀啊。”


    “是我們的錯,沒能保住貝子爺。”


    阿敏閉目片刻,緩緩睜開眼,擺了擺手:“不是你們的錯,這都是命,你們先迴去吧。”


    “這……”


    幾個牛錄額真似乎都有點難以相信這麽就被放過了,當即又是連連磕頭,之後才一一離去。


    隻是他們隻出了偏廳,數個親衛便攔在他們麵前,為首親衛怒斥:“貝子身死,你們還敢迴來?一切罪責皆在你們。”


    說罷便搭弓射箭,幾個牛錄額真還未驚恐討饒便被一一射殺。


    射殺之後,為首親衛小心入了偏廳。


    阿敏再次歎息一聲,道:“就當他們戰死在戰場,好生安撫家眷吧。”


    為首親衛連忙答應,道:“貝勒仁慈。”


    阿敏擺擺手,也不再去謀士那裏,隻直接迴了房去。


    ……


    而此時,朱由檢也終於來到了薊州。


    “黃台吉正在十裏外結營了?”


    孔有德小心迴話:“正是,哨探日前偵查到建奴動向,可是十分詭異,建奴離城外十裏便結營不前不退不動。”


    朱由檢皺起眉頭,這和他想象中的不同。


    按照他對曆史和黃台吉的了解,黃台吉是不可能會停滯不前才對,對方在等什麽?等自己麽?


    他正待再行問話,結果這時候忽然便有哨探來報,黃台吉動了!


    朱由檢精神一震。


    黃台吉是動了,但是動得極其詭異。


    隻以八旗軍隊分步兵結陣、騎兵為中,重騎為後,擺開了架勢。


    除卻暗處雙方哨探角力之外,建奴大軍並無其他異動。


    隻與明軍遙遙對峙開來。


    這詭異的舉動,讓朱由檢很是費解。


    他親自來到一處可勘局勢的高坡前,拿著望遠鏡觀看起來。


    遠處的開闊地之上,八旗兵果然擺成了一個一字長蛇陣的架勢。


    這在做什麽?


    想來個大決戰?


    朱由檢眉頭皺的更緊了。


    以他對曆史以及黃台吉的了解,對方不太可能會大搖大擺的如此結陣拉開陣勢。


    可對方現在卻偏偏這樣做了。


    屬實費解。


    朱由檢開口詢問:“黃台吉這是想做什麽?”


    王象乾也是皺著眉頭,並沒有馬上說話,反倒是袁崇煥率先說道:“建奴狡詐,無論對方做甚,都需做好防範。”


    這時候兵部一官員小心插嘴:“可是眼下對方如此擺開陣勢,兵卒多寡,一目了然,我們身後便是薊州城,一旦有任何事情,我們都可以迴退城內,他如此使詐?”


    另一個兵部官員也小心說道:“建奴號稱十萬,如今看來,七八萬頂天,不管他做什麽都好,既然他想要與拉開架勢打一場,也是遂了我們!”


    王象乾這時候正要開口,結果這時候孔有德小心來稟。


    居然是黃台吉遣使送信!


    “又是信……這幾日,朕可收了不少這廝的議和信,拿過來吧。”


    待到書信經過層層檢查,確認無毒無害後,這才到了朱由檢的手上。


    朱由檢展開緩緩看起來。


    看完信後,朱由檢皺起的眉頭也展顏開來。


    他將書信隨後遞給王象乾。


    “原來如此,這黃台吉看來身上多少有了點豪氣,這迴倒不是直言議和了,而是相邀朕陣前一敘。”


    朱由檢說著笑了起來。


    “皇上不可。”


    “不可答應他。”


    身旁官員聞言紛紛開口阻止。


    朱由檢卻是笑道:“朕當然不會這麽做,朕又沒那麽傻,不過,朕倒是有點看出黃台吉的想法了,這廝,如此擺開陣勢,怕是真的想正麵擊敗朕。”


    袁崇煥當即開口說道:“臣願請命,親自領兵出擊!”


    孔有德也趕緊跟著請命。


    引得其他一些參將和匯入隊伍的衛所將領們也紛紛請命。


    王象乾卻在這時候說道:“此時非是出擊良機,時辰在我,對峙是最好的,對峙的時間越長,我們的部署越有利!一則我們都尚未清楚左軍情況,包圍是否到位;二則我們初行軍,尚未整軍,士氣未到最佳,貿然出擊,風險太大,即便是擊潰了建奴,建奴潰逃,一旦左軍未曾完成包圍,讓建奴逃走,則弊大矣。”


    “何況,行軍打仗,不能急於一時。”


    “正是如此。”


    兵部眾員紛紛響應自己家老大的話。


    袁崇煥有些不滿。


    他哪裏是想馬上出擊?他不就是想順勢要個陣前指揮權?


    但袁崇煥也知道,有王象乾這老東西在,自己得算盤怕是真難以實現,在皇上麵前,他又不敢造次,隻好不再做聲。


    朱由檢淡然一笑,沒有再說話,轉身先迴了城內。


    一應器械、火器、糧道所運的軍糧都沒有完全到位,驟然開打,也不符合朱由檢的心思。


    現在黃台吉不動是最好。


    迴到城內後,朱由檢又接到了後方的奏疏。


    其中一封奏疏赫然是小周王朱紹烱與遊擊將軍鄭芝龍響應勤王,已組織了一支五千人的勤王兵馬,由海路出發,意圖登州上岸,趕往勤王。


    看到這封奏疏時,朱由檢愣了下。


    他明明發出了不需要再勤王的詔命……結果再看日期,便明白了。


    這是符合他詔命的勤王,這是在詔命前便已經出發,按照日期推算,怕現在對方都已經從登州上岸了。


    而朱由檢也恍然了為何先前的宗人府會同意朱聿鍵出兵了,敢情是朱紹烱也有這麽一出。


    這老周王怕自己兒子遭到怪罪,自然是對其他宗藩籌集兵馬出兵勤王的事情從善如流。


    朱由檢當即有些哭笑不得。


    “依著時辰,明日石柱土司秦良玉的勤王兵馬便會到達通州,而世子朱聿鍵按日程推算,則需要三日過後……”


    朱由檢“嗯”了一聲,心想著這大概就是正規軍和雜牌軍的區別了,作為聞名天下的白杆兵,比起朱聿鍵臨時組建起來的民勇區別還是大。


    不過說到這個朱聿鍵,朱由檢不由好奇問道:“朱聿鍵之父病逝,那他世孫之位定下來了嗎?”


    這不由得他不好奇,今年朱聿鍵的父親,也就是唐王正牌世子病逝過後,朱聿鍵自動襲為世子,而老唐王和寵妾似乎有更換世子的想法,隻是他似乎並沒有見到類似的奏疏。


    一旁的曹化淳怔了一下,這他還真不知道,今年他都快忙暈了,哪裏有時間關注這個?不過他還是趕緊迴憶,然後小心奏道:“司禮監並未聽聞禮部有上奏相關奏疏,宗人府今年來亦為曾上奏。”


    所以,沒有老唐王沒有變更世子,朱聿鍵也還是順位繼承人。


    這倒是和曆史相符,並沒有太大改變。


    隨口了解了一句之後,朱由檢又問道:“糧道方麵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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