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爭論


    並不需要考慮那麽多。


    而此時黃台吉忽然勒馬。


    行軍頓時一挫。


    “怎麽了?”嶽托連忙詢問。


    黃台吉說道:“你看這個村子。”


    嶽托抬眼一看,也看出了不對勁了。


    村子猶如荒廢了一般,空無一人,屋舍傾倒,倒不像是百姓逃難所致,反而像是專門推倒的。


    黃台吉翻身下馬,來到了旁邊的井口。


    一湊近,便看到了已經到了井口的泥沙,顯然,整口井已經被人故意掩埋廢掉了。


    “井口也被掩埋了。”


    旗主們登時篤眉起來,這種情況是他們先前沒有遇到的,不,也不能說沒有遇到,遵化和三屯營時,倒是隱有這樣的情況,卻沒有這麽誇張,頂多也隻是樹木焚燒。


    這可能也是因為當時守城的兵馬沒有時間去如此徹底的做。


    黃台吉目光一撇,當即幾十餘騎哨探紛紛出動。


    沒一會兒,便有哨探迴稟:


    “沿途村莊竟空空如也,不僅沒有一個人影,連粟米也沒有一粒,甚至沿途之樹林都被付之一炬,皆成焦炭。”


    “甚至水源也被塞滿了牛糞、馬糞。”


    “附近五十裏水源皆被汙。”


    在哨探迴報了消息後,各旗主皆是麵色沉重起來。


    “水源被汙,樹木被毀,甚至村莊內不但無一人,井口也被填、庫房也都空空如也,滴糧未留,甚至許多房屋都被推倒。”


    “很顯然,這是明軍在堅壁清野。”


    聽聞旗主的話,黃台吉也是微微點頭:“看來我們還是晚了一步,不知道薊州是誰在守。”


    “斥候已經派出,相信很快能探出。”


    黃台吉點點頭,旋即道:“傳令下去,緩慢行軍。”


    嶽托皺眉道:“為什麽不繼續急行軍?”


    黃台吉道:“急行軍已經無用,既然明軍可以堅壁清野,說明薊州城防守森嚴,且看看斥候迴稟。”


    果然,沒一會兒便有哨探迴稟。


    “發現了斥候的暗記,十支小隊,唯有兩隊入了城。”


    兩隊……


    也就不到二十人。


    這個人數作為細作,實在太少,看來薊州城當真是有人物在坐鎮,否則以內應的本事不應該隻進去二十來個人。


    嶽托繼續開口詢問:“探出守薊州城的是哪支明軍嗎?”


    哨探當即迴稟:“已經探出,乃禦前左軍孔有德部,據說其後自大明京師仍然軍來。”


    “孔有德?”


    黃台吉怔了一下,這才想起來是誰,眉頭皺了起來:“此人不是在皮島那邊?”


    “去年被大明皇帝召迴去了,據說在京讀了個武學院,讀完了便留在了京師。”這時候隨軍的範文程開口了。


    範文程身為書房官,雖然沒有正式的官銜,但是也隸屬於黃台吉的中心幕僚,參與了許多有關大明的情報,乃至掠奪下來的潘家口、馬欄峪、山屯營、馬欄關、大安口五城,都是他參與招撫,讓奪下來的城池周邊反抗武裝力度驟減,甚至出現了不少漢兒入城伏降。


    也就是有了範文程這等漢人幕僚,才讓黃台吉可以兵貴神速,絲毫不耽誤的一直行軍掠奪。


    所以黃台吉聽聞範文程所言也是若有所思,好一會兒才道:“那所謂禦前左軍,便是那大明皇帝新練的軍隊?倒是有意思。”


    然後他看向諸多將領,詢問:“那孔有德,你們可有了解?”


    對於孔有德的了解,黃台吉實在有限,印象中這個人隻跟隨毛文龍在鎮江一帶活動,在諸多公文中,黃台吉倒是見過這個名字。


    但是相比起孔有德,黃台吉更對毛文龍這個刺頭有了解,甚至書信來往了許多次。


    尤其是自去歲起,毛文龍像是駐紮在熊嶽一帶一般,襲擾不斷,派出去兵剿,卻難以剿滅。


    而自己更是在其後開出不少的條件試探拉攏他。


    可惜一直都沒有成功勸降。


    聞聽黃台吉詢問,先前一直在熊嶽、鎮江一帶駐守的卓布泰站了出來。


    “孔有德此人,我與他有過交手,但亦不算了解,此人在毛文龍帳下之時,執行力不錯,驍勇有餘,計謀卻不足為慮。”


    黃台吉沉吟了一下,又問:“城中兵馬幾何?可曾弄清?”


    薊州是重中之重,若是僅有孔有德這個人,黃台吉倒是不在乎,還是得看駐守兵馬,他要的是從速破城,如果不能從速破城,會讓他很被動。


    因為他們本就在敵後,一切行動都應當靈活從速,不然被明軍咬上,會非常麻煩,盡管他有野戰的自信,但是地形、支援、火力都是大明之優。


    “這些尚未探明,不過後續兵力尚未援及,想來不會太多,大汗可與我五千旗丁,最多三日,我便能破城斬孔有德與馬下。”


    卓布泰自信的請戰。


    而卓布泰這番自信,也讓黃台吉心思稍安。


    看來孔有德確實不足為慮。


    不過黃台吉也並不冒進,他緩聲道:“不著急,先摸清楚明軍動向再且說。”


    明軍的動向非常重要,至今遼東尚未有動靜,讓他心裏一直像是壓著一塊石頭,而今要攻取薊州,也得弄清楚城中人數幾何,援軍幾日會到,信息獲取越多,自己也能從容掌握攻城時限。


    “繼續行軍吧。”


    黃台吉翻身上馬,領著大軍再次前行。


    隻是這迴並不再是趕時間般急行軍,而是穩紮穩打,分出哨探探路後,大軍再緩緩而行,而尾部之軍則更加緩慢,用以應對追擊之明軍。


    再往前行軍,越行便越發荒涼,沿途不但樹林焚毀,河水被汙,所經的村莊也破壞的更加嚴重,甚至集鎮之上也人影不見,全是殘垣斷壁。


    見到此狀,嶽托忍不住道:“怎麽都是這鳥樣,前方便是玉田縣,大汗,咱們何不直奔玉田縣看看,我倒是想看看是不是縣城亦做一空,然後再自玉田縣再往薊州城。”


    轉道玉田縣也不是不行,這是前幾日黃台吉便拿出來說過的,隻不過一直沒有決定要不要分兵,自入關後,分兵所帶來的收獲是最大的,這其中最主要的一方麵是明軍並沒有組織起有力的反擊,整個薊鎮的兵馬反應十分遲鈍,所以他們可以獲得了相當大的收獲。


    但是如今距離入關之日已經有十多日。


    再分兵,便容易分散力量,時期不同,黃台吉自然也不那麽想分兵,可不分兵大軍驟然轉向朝玉田縣去試探,又勢必引出更大的風險。


    黃台吉正要說話,結果這時候先前一批哨探已經快馬迴來稟報。


    “後麵兵馬可能是袁崇煥親援?此話當真?!”


    時隔數年,再次聽到這個名字時,黃台吉不由眉頭緊鎖。


    哨探連忙道:“千真萬確,如此大的行軍動靜無法遮掩,據傳,袁崇煥已被任命為禦前右軍總兵官,正攜軍赴援薊州城,最多兩日便達。”


    黃台吉當即扭頭看向範文程。


    範文程趕緊說道:“未曾聽說,應當是咱們入關後發生的事情,之前情報隻說袁崇煥遭受大明新皇冷落,雖嘉獎卻未曾起複,隻讓其做了新建武學院老師,專以教授各地而來的將領。”


    黃台吉麵色沉重,道:“這麽看來,袁崇煥是重新得到了起複了,雖是總兵官,但是此人素來難對付,他來後,薊州短時間難以破城。”


    袁崇煥這個人,黃台吉很了解。


    他知道對方在守城方麵的手段素有成就,他之前就在遼東不止一次與之較量。


    而且對方就在這兩日便會到達薊州。


    那他們即便是急行軍最快也要明日才到薊州城下,也就是說剩下一日功夫來攻城,其實根本等於是沒有時間攻城,因為一旦攻城,如此短的時間饒是他再相信大金的實力,卻也知道短短一日時間,是根本無法攻破薊州城這種重城的


    而一旦攻不破,袁崇煥來援,那屆時豈不是容易被袁崇煥部夾擊?


    “把地圖拿過來。”


    範文程連忙轉身朝身旁人去要。


    很快地圖展開。


    黃台吉看著地圖開始沉思。


    他此時已經不想再去打薊州了,這倒不是因為他怕了袁崇煥,大金不會畏懼任何一個敵人。


    而是大金去攻打薊州本身便是為了實現戰略上的領先,但是而今薊州已經堅壁清野,袁崇煥還要過來,那麽再去薊州便是十分不明智的行為,因為既然無法短時間攻破薊州城,那麽便很容易會被明軍給拖到薊州。


    明軍有源源不斷的補給和支援,他們可沒有,如果不想本次入關就此結束,那麽金軍就是絕對不能被拖在薊州。


    可是,該有什麽辦法可以潛越過薊州城而不被發覺?


    “大汗可有什麽疑慮?”


    一旁的範文程小心詢問。


    黃台吉卻搖搖頭,沒有多言什麽,而是當即對傳令官道:“傳令下去,停止行軍,先行紮營。”


    他需要時間來好好考慮如何來應對這種局麵。


    大金之後的行動很重要。


    嶽托等將領聽聞停止行軍,紛紛圍繞上來。


    “大汗,出什麽事了?”


    黃台吉沒有多解釋什麽,淡然道:“得先停一停。”


    待到大軍結營。


    黃台吉也沒有著急於召集各旗主而來,而是自己待在大營當中與範文程等一幹漢臣商討地形。


    商討至了後半夜,黃台吉眾人才商討出了一個比較冒險但是卻是可行的方案。


    “就先到這裏吧。”黃台吉有些疲憊的準備遣散眾人。


    關於決定,他還得再做一會兒權衡。


    大軍全係於他一人身上,他得認真對待。


    “大汗當早點歇息。”


    漢臣們寬言幾句,正準備一一告退。


    結果正在這時候,親衛進來稟報:“有前線哨探迴來,據說有軍務要稟。”


    這番話吸引了帳內眾人。


    軍務?


    疲憊的黃台吉渾身一震,道:“你們先去休息吧。”


    這是對漢臣們說的,然後又對親衛道:“把哨探喊進來。”


    “是。”


    待到漢臣們一一離去後,哨探入了營帳行禮。


    黃台吉詢問:“探到什麽了?”


    哨探連忙說道:“據可靠消息,袁崇煥所領之禦前右軍非是本部,而是隨軍,據說大明皇帝禦駕親征,正欲往薊州。”


    這話讓黃台吉恍惚了一下,而後沉聲道:“可當真?”


    哨探連忙道:“迴稟大汗,不敢欺瞞,至通州之時,大明皇帝禦駕親征已是人盡皆知,而薊州至京師有一條軌道,雖未直通薊州,但明軍動向頻多皆發現其中,而在其中參雜不少皇家禦用旗幟,不少衛軍全然出動,兩相印證,怕是不假。”


    嘭!


    黃台吉直接一拍桌子便站了起來,麵色嚴峻。


    嚇的哨探連忙低頭。


    “好,我知道了,還有其他麽?”


    “暫時未有其他哨探迴來。”


    黃台吉努力讓自己保持平靜,道:“你先下去。”


    待到哨探離開營帳。


    黃台吉忍不住咬牙又是一拍桌子。


    怎麽會……


    他怎麽敢?


    大明皇帝怎麽敢親征?


    他想做什麽?


    黃台吉一時之間,察覺到自己的心都亂了。


    他努力想讓自己平靜下來。


    過了好一會兒,黃台吉忍不住直接遣人召集了各旗主將領前來。


    此時已值深夜,將領得到邀令,無不驚疑,不敢絲毫怠慢,便紛紛起身前往黃台吉營帳之內。


    待到人齊。


    “我始終想不通,大明朝廷的官員為什麽會讓他們的皇帝親征。”


    黃台吉將消息告訴了眾人後,緩緩說道。


    眾人聽聞大明皇帝親征,亦是渾身一震,一洗困意。


    “消息當真嗎?”


    “自然是當真,不然大汗何必連夜相召我們?”


    “這倒也是。”


    “如此說來,大明皇帝真是好膽魄!”


    範文程則看著黃台吉行禮道:“其實關心大明皇帝為何親征於當前無用,不管大明皇帝是一意孤行親征而來,還是大明朝廷上下一心為其上援,其實都無關緊要,而現在最緊要的還當是大汗您的想法。”


    黃台吉明白範文程話裏的意思,潛越薊門的計劃才剛剛做出來,結果便傳來了這樣一個消息,對於黃台吉來說,真不知道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但不管如何,黃台吉都無法否認,在得到大明皇帝禦駕親征的消息後,他的第一反應便是放棄潛越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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