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親征出京


    一番話,隨著史可法悲憤的神色,將諫言如泣如訴般倒出。


    史可法已存死誌。


    “據說此人已經寫了數封遺書送往了正在入京的家眷。”


    “甚至好像說也似海剛鋒那般備好了棺材。”


    一個聲音小聲的在大臣們中間傳播。


    惹得許多大臣見到這幕也都肅然起來。


    因為無論如何,不管對方出於何種目的,死諫都是一種在這個時代官場中非常令人欽佩的士人精神。


    這也是為什麽大家普遍對於天啟年間發出諫言然後被迫害的楊漣等人充滿同情的原因。


    也更重要的是,自楊漣等人以後,是真的再沒有如此勇氣的官員了。


    所以這番話出來,許多大臣也都靜待著皇上的反應。


    而自然也有著不少廷臣有了躍躍欲試,想要出來駁斥以搏上悅,但是一時間又不太情願自己如此站出來為了搏上而駁斥一名敢於死諫的同僚。


    就在這些人糾結的時候,朱由檢已經開口了。


    “怎可棄之天下臣民?怎可棄之天下臣民?嗬嗬,好一個怎可棄之天下!”


    朱由檢目光如炬,盯著史可法。


    “那按史卿之意,遼東之民不是天下臣民,薊州百姓不是天下臣民?為了天下,朕便要棄了他們?那要不要索性向黃台吉割地?昨日正好收到一封黃台吉發來的和談,隻要把他占下之地割與他,那他便不再刀兵相向!那你來說,朕是不是應該同意?”


    眾人愕然。


    史可法愣在原地,下意識道:“臣非是此意……”


    錢謙益、範景文都愣住了,連忙詢問:“黃台吉有書信遣來?內閣如何未曾收到?”


    朱由檢看了眼他們,道:“是朕見之一時勃然大怒,撕了,也交代了兵部此事不用交由內閣商議,朕本想與你們分說,但忘了,當時覺得是些許小事,不可能同意的。”


    幾位閣臣頓時沉默了。


    皇上不厚道,但是皇上顯然做的並無不妥,他們連苛責都不行。


    總不能說內閣收到了,會產生與皇上相反的態度?


    朱由檢麵無表情的陰陽怪氣一句:“但現在看來,這不是小事,大家看來是想割地和談的了。”


    這話登時惹得眾官騷動。


    史可法連忙磕頭:“臣非是此意!臣乃覺得,眼下朝廷兵壯將勇,出擊必勝,豈用陛下親征?”


    “那黃台吉都入關了!”朱由檢冷冷說道,“你還在這扯兵壯將勇?真若是兵壯將勇,何至如此?”


    “我若是不去,難道眼睜睜看著黃台吉過來嗎?置國之將士於何地?若是真要苟延殘喘,真要與建奴媾和,那你們就等朕戰死,也不要擁立朕的幼子,汙了朕的血脈,自去宗室中尋一願意衣冠南渡的宗親即位吧!但是現在!朕還是皇帝,朕還是天下之主,那朕就不允許這種事發生!”


    這話一出,眾人頓時慌了。


    最慌的還是一旁被立為宗人府右宗人令的老唐王,他才來京上任不久,根本連京中關係都還未弄清楚,此時渾渾噩噩領著尚在京師的幾個王爺出來相送出征,聽到這句話,險些活生生嚇死,隻一個勁跪地磕頭。


    一旁的幾個王爺也是一個個嚇的臉色鐵青渾身發抖,也趕忙跪地磕頭。


    “皇上!話不可亂說!”範景文正色說道,內閣其他閣老也紛紛出列奏言。


    “皇上明鑒!豈能口出妄言?!”


    “陛下!怎麽可以說出如此荒誕之言!”


    皇上的話別看說的很重,但是在眾大臣眼裏其實就跟偷換概念差不多,要批駁有的是詞,但問題就在於這是皇上說的,皇上認定這就是事實,那就不是批駁的事情。


    而是皇上發出來對眾大臣最為嚴厲的指控。


    這是大臣們無法接受的。


    隨著範閣老領頭,其他大臣再無猶豫,閣老們可以斥責陛下所謂宗室即位,但他們大臣隻能極力另一方麵,乃是紛紛義憤填膺的開口。


    “陛下聖明,我等從未答應過割地和談!”


    “區區北虜罷了!”


    “老臣雖年邁,但尚能一飯!懇求皇上容臣披甲相隨。”


    連隨員的老勳貴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皇上的言語感動,都顫顫巍巍求戰。


    場麵一時間亂糟糟,卻並沒有一人敢附和皇上所謂戰死後領宗室即位的胡言亂語。


    那是真找死。


    而且大臣們不但沒法附和,心裏也隻能暗罵皇上挖坑,他們打心裏也還真不敢有這種想法。


    主要皇上也確實是在這兩年領著大家走上了軌道,雖說有點不好琢磨,但他不喜色,願意任命,願意給權,不縱容宦官,唯獨詬病的就是喜歡商改,喜歡專橫獨斷任用大臣,置科道、禦史於空設,但刨除這些之外,怎麽看都是一位勤政的好皇帝,怎麽可能換之?何況誰來換?整個內閣都是他提拔起來的,誰能信服?


    皇上這番發飆,意義非凡,也確確實實嚇到了他們。


    所以一時之間,不但沒有人再敢否定出征,甚至先前還稱讚史可法有古臣之風的大臣們,更是當即便把矛頭都對準了史可法。


    一則要洗脫皇上對他們“苟延殘喘”的定義,二則亦是要穩住皇上的情緒。


    “都是史可法這黃口小兒,哪曉得朝廷大事?竟敢阻攔聖駕!當斬!”


    “叩請皇上將此人斬首!”


    甚至已經有大臣趁機往東林書院一脈禍水東引:“史可法一味諂媚北虜,定是收取了北虜之好處,懇請嚴查之!”


    “對!嚴查!”


    跪在地上的史可法瑟瑟發抖,眼淚都出來了。


    他根本不是這個意思好嗎?


    “夠了!”朱由檢喝了一聲。


    大臣們當即收聲。


    朱由檢看向閣臣們態度緩和了一些,誠懇道歉:“是朕失言,諸君都是大明的忠臣良臣,朕一氣之下失言。”


    大臣們受寵若驚頓時連連行禮謙讓。


    “不過,朕出征之心亦是不減!既已明發天下親征,正所謂金口一言,朕豈能食言?何況,前線將士為國殺敵,朕若不去,豈能同心?朕此去,正是要與黃台吉見個分曉!史可法,你鼠目寸光,但念於你忠心體國,且隨朕之身邊,好好看一看建奴是如何殘虐北地百姓!也好讓你認真反省一下,這北地百姓莫不是朕之子民?”


    眾大臣愣住了。


    尤其是大臣中的周延儒,滿腦子問號,這也能隨員?


    史可法怔住片刻,含淚迴道:“臣願往。”


    “啟程。”朱由檢淡淡吩咐一句。


    隊伍這才再次啟程。


    直至送出永定門,百官便迴朝,隻留朱由檢的親征隊伍一往無前,前往薊州。


    而早在路上的溫體仁聽聞了史可法阻攔禦駕一事後,整個人都懵了,尤其是聽到對方非但沒有事,反而被陛下點入隨員隊伍當中時,他當即便怒拍大腿。


    大腿都拍麻了。


    “還可以這樣做?”


    “我怎麽沒想到!哎呀!”


    溫體仁登時悔恨不已。


    百官麵前刷聲望,皇上麵前刷存在,這都是他擅長而且需要的啊!


    自己怎麽沒有早想到啊!盡管此事以皇上的一意孤行結束,但是溫體仁知道,單就史可法那一死諫舉動後,無論如何此子日後的聲望都會高到驚人!


    尤其是皇上對他並無懲罰,這意味著史可法隻要穩穩當當做官,一步一個腳印,都不會愁有人會遺忘他。


    ……


    而待到朱由檢順利的離開京師。


    一封急報也正好與之擦肩而過入了京師。


    範景文等眾官尚未歸去,眼見急報而至,範景文當即便拆開一覽。


    瀏覽過後,倒是頗為訝異的看了眼人群中的老唐王,倒也沒有說什麽,隻領百官而去。


    老唐王覺得有些詫異。


    這沒有任何交集,這位年輕的首輔瞧自己一眼做什麽?


    眼下事情已畢,老唐王受陛下一嚇,也是身體空虛,便不去宗人府隻迴了在皇城新賜的唐王府。


    結果迴到還未飲下一碗茶,便有屬官驚慌失措而入。


    “什麽事這麽慌慌張張?”


    老唐王皺眉瞧著這個屬官,這是他寵愛的妾室家人,他得了宗人右令,入京當差,自是挑了他過來相隨,隻是一來之後,他便知道對方和自己一樣,是個一竅不通的廢物,登時讓他受了不少氣,我不懂才是要帶個懂的人來幫忙處理事務,結果他娘的帶過來的也是個廢物,若非看在妾室份上,他保不齊便已經將這廢物掃地出門了。


    “王爺,不好了,世孫……世孫朱聿鍵擅自募集兵馬勤王了!”


    嘭!


    老唐王手上的茶杯登時落地,碎了一地。


    “當真?”


    “不敢欺瞞啊!現在估計京師上下都知道了,朝廷說不準已經快馬遣信發給皇上了。”


    老唐王當即眼睛便一黑,險些從椅子上滑落,還好屬官眼疾手快連忙扶住。


    隨後老唐王便是嚎啕大哭起來。


    “家門不幸,家門不幸……我該早廢了他的!就是猶豫……啊!家門不幸啊……”


    ……


    朱由檢自是不知京中事務,他悶頭一路向北。


    隻是隊伍有著他在,注定是無法急行軍。


    而在天色暗下來之時,隊伍也到了潞縣。


    當先的隊伍已經迅速入了潞河驛進行了安防,驛丞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陣仗,隻唯唯諾諾站在一旁,任由著皇家衛軍迅速入內布防,隨後又是隨軍的太監們搬來一應物品布置。


    直到驛丞察覺腿腳都站麻了才驚覺周遭站滿了像他這般的官員,這些都是府衙、縣衙乃至三司的官員,他瞅見往日高高在上的縣老爺亦是滿臉忐忑的和自己一樣站在牆根,心情稍稍多了幾絲安全感,他小心湊過去,也不敢說話,隻埋頭小心站好。


    而隨著布置完了,幾聲囉響,引導官高唱皇上駕到。


    眾官這才如夢初醒般紛紛跪地而迎。


    驛丞沒有經驗,跟著下跪,腦袋卻沒有伏低,當即被一旁的縣太爺直接摁住往下叩。


    隨後待到龍攆出現。


    眾官這才跟隨引導,紛紛高唿:“參見皇上,皇上萬歲……”


    而此時,除卻安防的必要親衛外,隨軍的禦前右軍亦是來到了周邊的村落。


    何卓亦是禦前右軍編內,因為表現良好,還做上了旗總。


    此時他也是滿臉緊張的位於小隊之前。


    這還是他第一迴出擊迎戰,盡管訓練了兩年,心中也早被禦前左軍豐厚的獎賞惹起戰意,但此時真出來,心中也不免忐忑,尤其還是隨著萬歲爺出征,這更是讓他既忐忑又是期待。


    而隨著哨總快步跑來唱道:“已到牛牧屯!”


    何卓頓時迴過來神,便快步跑動起來。


    待到他去到營將李慶麵前時,李慶聽聞亦是迴道:“知道了。”


    何卓便又迴去傳與方才傳給他的哨總。


    待到一級一級傳遞完畢。


    隨後囉響,何卓當即便與自己小隊坐地休息。


    待又一囉響,何卓便趕緊起身,手拿旗子,和著各哨官、隊長以及火兵一同入村。


    入到村後,便是尋找借宿的人家。


    何卓一板一眼,尋了人家,這戶人家乃是老兩口,地方不大,願意讓出一房過夜,征得同意後,何卓心中才鬆一口氣,乃將小旗插至這戶人家門前,隨後迴歸隊伍像主帥稟報:“歇家討完。”


    隨後便來到空地席地而坐。


    待到借宿的各哨官、隊長全部迴來稟報完都聚集在空地席地而坐後,又是囉聲兩響。


    身後士卒當即起身拔營入村。


    直到士卒全部入了所在小隊的屋子後,有哨官拎著鑼鼓沿街敲響發出信號後,何卓才能與其他小將領起身入村。


    這裏非常嚴格。


    但凡錯一步,都是八十軍棍起。


    而隨著將士借宿歇息,盯完一切後,袁崇煥也是有種說不來的感覺。


    他在遼東時,軍法亦嚴,但是也沒有說達到這種井然有序的地步。


    他心中感慨禦營素質之高,腳步亦是不慢的往驛站內趕。


    待到他趕到,由曹化淳引入主房後,才發現房內站了不少人。


    王象乾以及各兵部隨員都在。


    見到首座的皇上,袁崇煥趕緊見禮。


    “袁卿來了,不必多禮了,隨便尋個位置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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