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建白趕緊率先出言:“這是你代表自己,還是代表你背後的那位閣老?”


    說到閣老時,方建白語氣嘲弄。


    李侍郎冷哼一聲:“怎麽想是你們的事情,話帶到了,還有一個消息不知道你們知不知道,我也順帶告訴你們,曹師稷無端攻訐同僚,被皇上罰俸了一個月。”


    說完,李侍郎轉身就走,走的還非常快,像是一分鍾都不想多待的樣子。


    “他這話是什麽意思?”有禦史問。


    “皇上隻罰俸了曹師稷一個月?這就完了?”有禦史覺得不可思議。


    “那不就是楊公出手了,可惜了,楊公要是不逼他道歉,咱們橫豎得逼他去死。”方建白惡狠狠的說道。


    “你以為你們真的可以把曹師稷怎麽樣?”這時候一道聲音從外麵傳來。


    方建白一看,從外麵竟然又進來了一個人,這迴竟是南京吏部周郎中。


    “周郎中,您怎麽來了?”方建白與眾禦史趕緊相迎。


    這位周郎中和剛剛已經背叛東林的李侍郎不同,周郎中背後是吏部尚書、吏部左侍郎、吏部右侍郎等人,和他們是貨真價實的利益共同體,也是他們在南京的依仗。


    所以自然而然態度也不一樣。


    周郎中臉色平靜,沒有像往常那樣熱情相對。


    “我來是想和你們說一下,此事到此為止,日後也盡量不要上疏言事。”


    方建白等人一聽,頓時懵了。


    “不是,這是什麽意思?”


    周郎中道:“我的意思,應該說的很清楚了,有一件事你們可能不知道,皇上在看到你們的奏疏時很生氣,曾揚言要將你等送去建奴,讓你們給建奴建言。”


    周郎中說著,臉色也逐漸陰沉起來,他盯著眼前的眾人。


    “不要再惹怒皇上,不要再觸及國計!”


    方建白與其他人臉色瞬間慘白:“皇上……皇上真是這樣說的?”


    周郎中道:“隻是傳言。”


    方建白略鬆口氣:“我說皇上怎麽……”


    周郎中補充道:“但曹師稷隻罰俸了一個月。”


    方建白愣了下,這兩者有關聯嗎?


    看到方建白等人不解,周郎中沒有任何二話,轉頭就走。


    “周郎中?周郎中?”


    但是周郎中頭也不迴。


    留下眾人麵麵相覷。


    過了好一會兒,才有人打破平靜。


    方建白勉強笑了笑,道:“要不,去鄙人府上小聚一下?”


    眾禦史沒有說話,似乎沉浸在某種可怕的氛圍當中。


    而就在這時候,門被敲響。


    眾人望去,發現一個太監站在那裏。


    “怎麽了?一個個的站庭院作甚?”


    太監上前進步,來到他們麵前。


    “張公公,您怎麽來了?”


    張公公笑了笑:“沒什麽?奉咱家大監的命,來給你們送句話。”


    方建白的臉色都還沒有緩和過來,趕緊問道:“守備太監要說什麽?”


    “沒什麽,隻是奉勸你們,以後最好閉嘴。”


    方建白的臉色再次慘白起來。


    “什……什麽意思?”


    張公公笑意漸冷:“就是字麵意思,工科給事中張采、兵科給事中周嫻、王琮等人均涉嫌受賄下了獄,也沒有別的意思,就是希望諸位能慎言慎行,勿謂言之不預也。”


    說完,張公公轉身直接離開。


    在場所有人均愕然,場間氣氛頓時詭異起來,久久沒人吱聲,也沒有人動彈。


    “不去了,我今日還有事……”


    好一會兒,才有人打破平靜,然而說完這句話也是匆匆離去。


    方建白愣了下,好一會兒才明白這話是迴答自己之前的邀約。


    隨後就是眾人陸續迴神,有迴公房,有直接離去的,皆是一聲不吭。


    晚上。


    宅邸沒有點燈漆黑一片,方建白遣仆人迴屋睡覺,自己卻在後門,待後門響起敲門聲音,他打開後門迎進來幾個黑影。


    “快點,快點進來。”


    方建白催促,在幾人進來後,他又趕緊關上門,隨後帶著幾位同僚去往書房。


    “諸位,想必大家也都知道了,現在的局勢很緊張。”


    一進到書房,方建白便語氣低沉的對同僚說道。


    局勢確實很緊張,自從三位不同的人造訪衙門,整個衙門便都充滿了喪氣。


    三位不同的人,代表著三股不同的勢力,但他們的目的卻是相同。


    如果說他們可以不在乎錢謙益,反正鬧掰了;那周郎中到來,讓他們覺得事情似乎有點嚴重了,但還可以掰扯一下;那麽最後以太監到來的威脅,便讓他們瞬間意識到事情不是有點嚴重,是十分嚴重!


    這意味著他們被南京高層三撥不同勢力警告,不管是敵方友方還是中立方,都來了,這是前所未見過的。


    尤其是守備太監還以受賄拿了幾個給事中下獄,這也讓他們陷入了恐慌。


    “錢老板和方掌櫃已經不見人了。”一個同僚嚴肅的說道。


    另一個同僚也是說道:“是,我迴來後也想遣人送信去,結果李掌櫃家的宅子都已經換人了。”


    方建白深吸一口氣,卻發覺自己唿出去的氣都帶著顫抖。


    方建白顫著聲道:“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


    有同僚恨聲道:“這又不怪我們,還不是他們說的,我們要做什麽,不都給周郎中他們說?怎麽現在全成我們的錯?”


    “那現在怎麽辦?張掌櫃給的那一萬兩,咱們可都拿了……還上疏嗎?”


    方建白恨聲道:“還上什麽?現在我們都自身難保了!那一萬兩,沒準就是咱們的催命符!我們成棄子了!”


    “那……那把錢退迴去?管……管用嗎?”


    “退?往哪退?張掌櫃都消失了!我迴去時,就讓家裏仆人去找,那店裏連掌櫃帶夥計全換了人!”


    “那咋辦?”


    方建白道:“這段時間收了錢的又不止我們,管他媽的,逮到老子,老子知道誰就咬誰!”


    說著方建白歎了口氣,又接著道:“其實就沒什麽好怕的,公公沒準隻是來威脅下我們,我們不要再上疏了,夾著尾巴做人看看。”


    有同僚沉默了一下,道:“我想辭官了,這局勢看不懂,又說皇上看不慣咱們,那不辭官,咱們遲早是個死。”


    方建白咬牙道:“寒窗苦讀十餘年,豈能輕易退走?”


    其他人也紛紛認同。


    最後沒有商議出結果來,方建白送走了他們,隨後便迴到書房枯坐,過了一會兒,他目光堅定,執筆開始寫起了檢舉信。


    方建白不相信這三股不同的高層們隻是警告,現在隻是抓了幾個給事中,但是沒準下一個就是禦史,就是自己,已經是末路了,他必須先動手。


    皇上肅貪以來,檢舉有功,隻要自己檢舉的足夠多,沒準可以保全自己。


    至於辭官退走?笑話!身陷其中,退了,就是高官們饒了自己,那豪商們也得上來撕了自己,拿了人家銀子,總不能指望人家真是大善人。


    ……


    幾日後。


    蕭瑟園是南京一絕的園子,周郎中步入內院,因主人不喜被擾,整個內院見不到人,也聽不到蟬鳴。


    從內院走過一條長廊,周郎中見到了管家,管家領著走到了書房門前,敲響了門。


    “進來。”裏邊傳來了一道威嚴的聲音。


    周郎中便推開門隻身進入。


    “部堂。”周郎中低著頭行禮。


    “恩,坐。”案前,廣信然正在書寫墨寶,頭也不抬的說道。


    “謝部堂。”周郎中說著,身子卻不動。


    “部堂,事情已經辦妥,從這幾日看,都察院衙門確實本分了許多。”


    廣信然放下了筆,說道:“這些人,從魏閹開始不得誌,到現在,以為魏閹沒了,就是他們的天下,真是天真至極。”


    “部堂所言極是,部堂實在對他們太過寬縱,他們瞞著部堂接觸各路豪商,拿了銀子,便口無遮掩,實乃利欲熏心。”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崇禎:大明中興之君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亂起的名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亂起的名並收藏崇禎:大明中興之君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