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宸莞爾一笑, 卻不接話, 眼睛直視前方, 像是有心事, 心不在焉。
“前方200米到達目的地。”甜美的聲音從手機內傳出。
他開右轉向燈，唰地猛然改道，身後的別克車主嚇的不輕，嘀嘀按了兩聲表示抗議。何宸車停到路邊, 車座向後放, 整個身子靠在上麵, 閉目不語。
蘇遇側身問道：“何宸, 怎麽了？”
“蘇遇, 我渴了。”何宸胳膊搭在頭上, 故意支開蘇遇。
蘇遇低頭從車裏向環視了一周，看見馬路對麵有個小超市, 說了聲“你等下”就開門下車了, 在關門的一瞬間還又擔心地看了一眼。
當在警局查看百度地圖時, 何宸就隱約間察覺事情不對勁兒。
恆陽冷鮮食品廠果然就建在7年前的那個廢棄工廠上, 城區規劃, 這片已經不像往日那般荒涼, 周圍還有一些老建築。
紛繁錯亂的思緒攪得他內心難以平靜。
叼了根煙, 搜了半天也沒找到打火機，車上的雜物槽裏也都翻遍了, 他草的一聲開門下車。
何宸走到路邊五金店, 朝老板喊了聲：“師傅, 麻煩借個火。”
老板放下手中的燈管，掏出打火機，遞給何宸：“給。”
何宸打量著老板，約莫這人也有50歲左右，開口問道：“師傅，打聽個事，就前麵那個恆陽生鮮食品廠，什麽時候搬過來的？”
老板順著何宸手指的方向望去：“這個我不清楚，我們搬來的時候它就在了。”
“你們什麽時候搬來的？”
“4年前。”
也就是說比4年前還早，何宸細細琢磨著——
轟——
劇烈的撞擊聲瞬間響徹天際。
一輛逆行的大貨車，以120碼的速度撞上了路邊的黑色大眾。
場麵過於慘烈，臨街商鋪的店主和路過的行人，以及主路上行駛的車輛都伸著頭望著那邊。
貨車頭部不斷有血從下麵滴落，不一會兒就匯集了一小灘血。
黑色大眾已經撞的粉碎，從外觀上已經無法辨別這是一輛車。
路邊的人光是看著就已經是心驚膽戰了。
老板晃過神，看著何宸，問道：“我剛才看見你從那輛車上下來。”
“恩。”何宸心裏不知是什麽滋味，緩緩說道：“那是我的車。”
老板心裏咯噔一下，張口想說點寬慰他的話，琢磨了半天，最終作罷。
蘇遇剛從馬路對麵過來，見狀，扔了手中的礦泉水就衝了過來，看著麵目全非的車子，瞬間癱軟在地，卻還是掙紮著起身跑過去，試圖徒手扒開被擠壓成不像樣的車門。
“何宸，何宸！……”
蘇遇情緒失控，發了瘋地扒著車門，他的情況並不樂觀，手磨破了血，幾個路人把他拉到了一旁，但也都愣著，不知道說什麽話好。
五金店老板指著蘇遇，轉頭問身側的何宸：“那是你家小孩？”
這麽賣命地救自己的不是自家的還是哪家的？何宸出神地盯著蘇遇，輕聲一恩。
“快過去哄哄，怪讓人心疼的。”
何宸一根煙抽了一口就再也咽不下去了，幹脆扔了，用腳使勁兒擰了下。
他一步步地走過去，視線一直是望著背對著他癱軟在地的小鬼。
剛開始，他隻是不喜歡小鬼。
所以，他有意避開蘇遇，甚至是故意打發他。
他也沒想過和這個心智不成熟的臭小子發展長久的戀情，更沒想過會被牽著鼻子走。
但是蘇遇就像個黏牙的糖一樣，一旦沾上，想甩掉，就……真的很難。
可糖雖粘牙，但甜。
何宸迴想起何桔那天把自己叫住——
“老大，我這兒有個東西，你有必要看一下。”
何宸接過何桔手機，翻看著被塞滿的收信箱，每天一封，時間不定，內容卻都是一樣：
“何宸，我恨你”
“何宸，我恨你”
“何宸，我恨你”
“何宸，我恨你”
……
一句話，五個字，多麽可怕的咒怨，可……也是……多麽深的執念。
何桔跟著何宸滑動的手，解說道：“時間大概是從一年前我拿到這個手機號開始，中間我有迴短信罵過他，但是他還是一如既往。我不知道他這樣堅持有多久，但是，肯定比一年還長。”
“一開始我以為是你的黑粉，後來我一想，誰會傻到用這種方式折磨自己？我也就不以理會，直到你那天被懷疑艾滋病，去疾控中心，你手機關機，我們都聯係不上你。可我卻接到了一通電話，不是別人，就是那條短信的主人，他叫我何宸，聲音很熟悉，我問他是不是蘇遇，他隔了很長時間，才恩了一聲。”
何宸猛然想起，兩年前因為手機號被曝光，他的生活被打亂，不得已重新換了手機號。
何宸長舒一口氣，這都兩年多了，也就是說……
何桔感歎：“一連幾年給一個人發短信這種事反正我是做不到，是個石頭都該被焐熱了吧？”何桔說完，故意朝著沒被焐熱的石頭看了一眼。
一刹那，何宸的防線猛地被撕裂，心中之前意味不明的感覺突然變得明朗，排山倒海一般湧向心頭。
何宸走過去，緩緩蹲下，靜靜看著蘇遇。
蘇遇哭聲有那麽幾秒鍾的停頓，周遭好像也跟著靜止了，仿佛世界突然就剩下了他們倆人，一切看起來那麽虛幻。
“怎麽了小朋友？”何宸輕輕抹掉蘇遇眼角的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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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真實的溫熱從眼角直戳心底，蘇遇猛撲過去，腿卻軟的厲害，整個人壓著何宸一起摔倒在地。
隨後他還是不信，抓過何宸手腕，使勁咬了口，放聲驚叫：“活著，你還活著，太好了，你還活著。”
何宸手腕吃痛，卻放任他這麽咬著，輕聲說道：“這麽恨我麽？”也是，都恨了兩年了。
蘇遇苦笑著：“我試試是不是做夢，這種夢做了太多了，我有點分辨不清了。你真的活著。”蘇遇說著又趴在何宸的胸口哭了，氣息起起伏伏，“我沒法……想象……失去你的樣子。”
淚花打濕了何宸的前胸，衣服粘著皮膚，何宸的心跟著衣服變得濕濕嗒嗒，何宸輕拍著蘇遇的背，語氣沉穩又帶著些絲絲輕快，緩緩說道：
“我從沒遇見像你一樣難對付的家夥，但我想，我可以試著喜歡你。”
蘇遇霎時眼睛一瞪，似是在品味剛才的話，隨後驚呆定住，卻又不敢相信剛剛的話，眼淚卻突突地往外冒，那樣子委屈極了。
蘇遇從沒聽過這樣的表白，帶著不確定，或者是某種欺騙，沒有任何承諾。
即便是這樣，蘇遇認為，這是他20年來聽過的最動聽的情話。
他說他會試著喜歡自己。
盡管隻是試著，這就足夠了，因為是奢望，所以很容易滿足。
蘇遇看著何宸，眼眶通紅，胸口壓抑的起起伏伏，心裏堵了兩年多的無數句話爭相湧到喉嚨口，快把他胸口擠炸了。
“傻瓜，哭什麽？”何宸摸著他的頭。
蘇遇一直哭卻不說話。
何宸拉過蘇遇的手，問道：“疼麽？”
蘇遇使勁兒搖了搖頭。
蘇遇帶著興奮、些許的不確定，問道：“我可以叫你的名字麽？”
何宸輕輕一笑，你喜歡就好。
“何宸，何宸，何宸……”蘇遇喃喃著叫著，像是永遠也叫不夠。
何宸想起來了，麵前的家夥對別人都是尊稱，卻總是固執地叫著自己的名字，從兩年前的審訊室，到後來莫名其妙地解釋說自己的名字好聽，到現在埋著頭哇哇興奮地叫著。
這種感覺很奇妙。
何宸竟也想試一試：“蘇遇。”
何宸心跟著猛然跳動兩下，這與以往的不同，仿佛叫的不是蘇遇這兩個字，像是一種契約，一個屬於兩個人之間獨有的暗語，每叫一次，都會有絲絲甜蜜從胸口湧出，心髒也跟著震顫。
當蘇遇的名字從他嘴裏出來的時候，蘇遇全身的血都湧到腦袋裏去了，仿佛有種奇異的效果，就好像最猛烈的催/情藥一般，帶著無與倫比的甜美的滋味，燒得他全身上下每一根神經都亢奮無比，讓他恨不得在這一刻溶進何宸的血液裏，再也不分開。
蘇遇的心全被他掏空了，心底的情緒忽然上湧，紅了眼，反手拉過何宸的手腕，上去又是一口。
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這樣，就無法抑製感情了。
何宸低低沉沉地的笑了聲，他還真沒發現蘇遇原來還有這癖好，“小朋友，我就一個要求，能換個地方咬麽？”
“留個印，這輩子就是我的人了。”
“要求這麽低？”
蘇遇過於興奮，腦子發懵，沒明白這句話的含義。
何宸給他解釋：“下輩子呢？”
蘇遇頭撞在何宸胸口：“何宸，我果然還是很喜歡你！我下一秒就要幸福的死掉了。”太過於幸福，每一個毛孔都在叫囂著，噴張著。
何宸眉眼間也都是笑。
蘇遇喃喃：“我可是幼稚的小鬼。”何宸總是叫自己小朋友，小鬼，讓蘇遇錯以為是兩人15歲的年齡差導致兩人阻礙重重。
“那……”何宸咧著嘴，“我也認了。”
“我可以對你為所欲為麽？”
何宸眉頭微皺：“現在不行。”
“意思是以後就可以！？”蘇遇得逞，笑的像個孩子。
何宸：“……”
“那我可以再咬你一口麽？”
何宸：“……”
何宸又開始重新考慮自己剛剛是不是答應的太莽撞了，這家夥哪是小奶狗，根本就是恐怖分子！
何宸拍拍蘇遇的頭，表情嚴肅，“還有一件事。”
蘇遇神經緊繃，“你不會後悔了吧？你要是敢中途放棄的話，我絕對不會原諒你，做鬼也不會放過你。”這幸福實屬不易。
“……”何宸覺得好笑，“我是那種人？”
“那你？”
“聽話，先從我身上下來。”
蘇遇此時騎坐在何宸身上，像隻小狗見到多年未見的主人一般，姿勢極為容易讓人浮想聯翩。
圍觀的一群人目瞪口呆地盯著他倆，先是指指點點，接著又連連搖頭感歎，世風日下，這年頭的年輕人真會玩，還專挑車禍現場……
蘇遇一下從何宸身上彈起，臉紅到隨時都能原地爆炸，卻還沒忘了去拉被自己撲倒的何宸，之後便低頭站著並不看別處。
何宸起身，把他攬在懷裏，頭按在胸上，撥通了江兵的電話，等著人過來處理。
蘇遇想，不處理也行，就這麽永遠呆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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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說比4年前還早，何宸細細琢磨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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貨車頭部不斷有血從下麵滴落，不一會兒就匯集了一小灘血。
黑色大眾已經撞的粉碎，從外觀上已經無法辨別這是一輛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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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何宸心裏不知是什麽滋味，緩緩說道：“那是我的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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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遇剛從馬路對麵過來，見狀，扔了手中的礦泉水就衝了過來，看著麵目全非的車子，瞬間癱軟在地，卻還是掙紮著起身跑過去，試圖徒手扒開被擠壓成不像樣的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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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宸，我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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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五個字，多麽可怕的咒怨，可……也是……多麽深的執念。
何桔跟著何宸滑動的手，解說道：“時間大概是從一年前我拿到這個手機號開始，中間我有迴短信罵過他，但是他還是一如既往。我不知道他這樣堅持有多久，但是，肯定比一年還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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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宸走過去，緩緩蹲下，靜靜看著蘇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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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宸手腕吃痛，卻放任他這麽咬著，輕聲說道：“這麽恨我麽？”也是，都恨了兩年了。
蘇遇苦笑著：“我試試是不是做夢，這種夢做了太多了，我有點分辨不清了。你真的活著。”蘇遇說著又趴在何宸的胸口哭了，氣息起起伏伏，“我沒法……想象……失去你的樣子。”
淚花打濕了何宸的前胸，衣服粘著皮膚，何宸的心跟著衣服變得濕濕嗒嗒，何宸輕拍著蘇遇的背，語氣沉穩又帶著些絲絲輕快，緩緩說道：
“我從沒遇見像你一樣難對付的家夥，但我想，我可以試著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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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這樣，蘇遇認為，這是他20年來聽過的最動聽的情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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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遇看著何宸，眼眶通紅，胸口壓抑的起起伏伏，心裏堵了兩年多的無數句話爭相湧到喉嚨口，快把他胸口擠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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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宸拉過蘇遇的手，問道：“疼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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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遇帶著興奮、些許的不確定，問道：“我可以叫你的名字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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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蘇遇的名字從他嘴裏出來的時候，蘇遇全身的血都湧到腦袋裏去了，仿佛有種奇異的效果，就好像最猛烈的催/情藥一般，帶著無與倫比的甜美的滋味，燒得他全身上下每一根神經都亢奮無比，讓他恨不得在這一刻溶進何宸的血液裏，再也不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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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宸低低沉沉地的笑了聲，他還真沒發現蘇遇原來還有這癖好，“小朋友，我就一個要求，能換個地方咬麽？”
“留個印，這輩子就是我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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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遇過於興奮，腦子發懵，沒明白這句話的含義。
何宸給他解釋：“下輩子呢？”
蘇遇頭撞在何宸胸口：“何宸，我果然還是很喜歡你！我下一秒就要幸福的死掉了。”太過於幸福，每一個毛孔都在叫囂著，噴張著。
何宸眉眼間也都是笑。
蘇遇喃喃：“我可是幼稚的小鬼。”何宸總是叫自己小朋友，小鬼，讓蘇遇錯以為是兩人15歲的年齡差導致兩人阻礙重重。
“那……”何宸咧著嘴，“我也認了。”
“我可以對你為所欲為麽？”
何宸眉頭微皺：“現在不行。”
“意思是以後就可以！？”蘇遇得逞，笑的像個孩子。
何宸：“……”
“那我可以再咬你一口麽？”
何宸：“……”
何宸又開始重新考慮自己剛剛是不是答應的太莽撞了，這家夥哪是小奶狗，根本就是恐怖分子！
何宸拍拍蘇遇的頭，表情嚴肅，“還有一件事。”
蘇遇神經緊繃，“你不會後悔了吧？你要是敢中途放棄的話，我絕對不會原諒你，做鬼也不會放過你。”這幸福實屬不易。
“……”何宸覺得好笑，“我是那種人？”
“那你？”
“聽話，先從我身上下來。”
蘇遇此時騎坐在何宸身上，像隻小狗見到多年未見的主人一般，姿勢極為容易讓人浮想聯翩。
圍觀的一群人目瞪口呆地盯著他倆，先是指指點點，接著又連連搖頭感歎，世風日下，這年頭的年輕人真會玩，還專挑車禍現場……
蘇遇一下從何宸身上彈起，臉紅到隨時都能原地爆炸，卻還沒忘了去拉被自己撲倒的何宸，之後便低頭站著並不看別處。
何宸起身，把他攬在懷裏，頭按在胸上，撥通了江兵的電話，等著人過來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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