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下值。


    馬場交給黃信管理:“若二皇子問起或其他人,就說我們去慰問瘋病在家的孟典事。”


    走在長安城的街道上,甄碇的臉色很難看,懷裏揣著抄錄下的表格,隱約感覺到害怕,讓他聯想到曆史上有名的一樁販馬案。


    這殺頭的大罪,幕後之人必會拉許多人下水,揭露出來,麵對的兇險是不可想象的,甚至不知何人參與其中,抓出什麽人甄碇都不會奇怪,曆史上那樁案子可是將太子都拉下水了。


    這些猜想,甄碇隻能憋在肚子中,不敢胡言亂語跟裴炬商量。


    而裴炬此時,走在路上氣勢凜然!


    挺起胸膛一副要審犯人的樣子,在他的眼界下,孟典事此人吃裏扒外弄丟了許多馬,很有可能是用一些手段賣出去!


    這樁驚天大案,自己參與其中……若能抓出來,當真是功勞一大件!


    如此興致衝衝做了不少功課,給甄碇介紹道:“……孟典事,現在名叫孟軍,原本出身不好,村裏人都沒文化起名,就叫他孟大郎,後來當兵之後,才給自己取了現在的名字。”


    甄碇點頭:“打聽好在哪住了吧?別弄錯了咱們空跑一趟。”


    裴炬笑道:“長官是聽聞孟軍在安邑坊住,有些不可置信吧?


    下官初聽聞也同樣如此,小小一個典事,俸祿就那麽一點,家裏也沒個經商的,竟然在安邑坊有房子,聽著就奇怪……”


    甄碇哼了一聲:“這人還真夠大膽的,鬼手段弄了錢,不藏著掖著反而大搖大擺,你說後麵沒人撐腰打死我都不信。


    肯定是他後麵的人跟他保證過,或者勢力龐大,覺得光明正大擺出來也無人敢查……嘖嘖嘖,說不定咱倆這一趟去的是一龍潭虎穴。”


    “端是如此,長官明鑒,這買賣普通官員也不敢做呀,就算敢做也沒有門路沒辦法做,這軍馬都有駿馬廄的烙印……啊?!!”


    裴炬說著分析,竟突然把自己嚇到了,順著甄碇的思路一想,打上軍馬烙印的馬誰敢要?哪怕是各世家大族也不敢啊!那就是……大燕之外的買家?!!


    裴炬倒吸一口涼氣,愣愣的看著甄碇,瞪大雙眼不敢再往下想了,卻又覺得自己推測很正確,隻有敵國的買家才不怕駿馬廄的印記,甚至當成炫耀,展示自己手眼通天的能力,或者是將領邀功請賞號稱繳獲,亦或是敵國執政者故意為之削弱大燕的其中一個手段……


    身體冷得一哆嗦,不管是猜測的哪一種,若大燕高官參與勾連,這抄家滅族的大罪!哪是他一個小小九品官敢摻和的?還興衝衝抓犯人呢,怕是今天晚上睡著了再也看不到太陽了……


    “想明白了?”


    裴炬臉上害怕的樣子,看得甄碇心裏直樂:“所以啊,這事你就裝不知道,不聽、不問、不關心,一會兒去了他家,你就把耳朵堵起來,啥也別好奇湊熱鬧,隻管當木頭人,當個把門的吧。


    到安邑坊還有段距離,你將他家的情況詳細說說。”


    裴炬聞言感動不已,眼中泛著淚花嘴唇哆嗦:“嗚嗚……長官真向著我,人真怪好嘞,下官有長官這樣的上司,真是上輩子修的福德!


    嗚嗚……咳,他家呀……安邑坊許多大人物住在那,像金吾衛大將軍的宅子、司農寺卿的宅子,還有長官熟識的那位辛大人的宅子,各州諸位刺史偶有落戶,端是個富貴地方。


    孟軍的家雖然不大,但安邑坊寸土寸金……按孟軍的俸祿得五十年才夠買他那個房子的,家有老母年逾古稀長年臥病在床,多虧他婆娘……”


    甄碇聽得認真,不時插嘴:“他那房子什麽時候買的,不能是來駿馬廄之後吧……”


    裴炬將自己打聽出來的一點一點說給甄碇聽。


    甄碇這才前後推測,孟軍在來駿馬廄之前,早已攀上這個高枝,小日子過的一直滋潤,對外半謊稱錢財都是下麵人孝敬來的,沒人鄙視,這已是潛規則,反而都羨慕不已,迴去都加大壓榨力度。


    琢磨了一路,孟軍的家馬上就要到了,甄碇心中這才做好了盤算,趁路過東市附近,讓裴炬買了些孩子玩具和吃食。


    “當、當、當”


    甄碇給裴炬使了個眼色,裴炬深吸口氣上前扣動門鐺,這門甚是古舊,布滿歲月痕跡,漆麵脫落大半也未修補不知為何。


    “誰呀?”


    一尖細女人聲從裏院響亮而出,隨即甄碇耳朵貼著門邊,接著裏麵傳來東西摔落的聲音。


    裴炬扭頭看向甄碇,甄碇一抬手,裴炬便大聲叫道:“是孟典事內人嗎?本官是駿馬廄廄丞裴炬!今日前來叨擾,探望慰問孟典事,煩請開開門!”


    甄碇點頭,隨後食指抵唇,示意裴炬安靜。


    隻聽得裏邊突然一靜,隨之女人聲嚎啕大哭撕心裂肺,而在這大哭聲中,不斷加雜東西摔落地上的聲音。


    “哇啊啊……慘呐慘!老孟啊!夫君啊!你說你瘋了,讓我們娘倆怎麽活啊?!怎麽活啊!你不想想兒子啊,見你瘋癲樣子害怕的不敢看你!還有母親啊!整日淚洗麵……”


    甄碇不為所動,聽著門裏麵逐漸靠近的聲音,步伐踉蹌聲音忽左忽右,倒是大的駭人,手指劃過門鐺門板,沒有灰塵。


    “砰、砰……吱喲”


    兩道門閂被抽開,這門端是厚重,這娘子廢了好生力氣才緩緩打開。


    女人眼睛快瞟門外二人,哭聲更是震天動地:“二位大人,老孟他慘呀……誰想得整日在那小屋裏,竟憋出了瘋病,他是我們一家的頂梁柱啊……”


    甄碇不慌不忙,站在原地聽這女人哭喊,她雖然開了大門,卻整個人站在門口最中間,一邊哭喊一邊手舞足蹈向外頂,讓裴炬不好插嘴開口進去。


    甄碇暗自撇嘴,前世看電視劇太多了,那裏麵演技最差的,也比麵前這女人好太多,建議她進修下哭戲,不能總幹打雷不下雨吧?


    上下打量,女人穿的破舊,卻不髒,也無異味。


    剛伺候過瘋癔症之人不該如此,而且每日吃食應是好得很。


    甄碇專門囑咐裴炬,買上好的吃食,隱約間香味撲鼻,卻不見女人瞟一眼,跟這個年代的其他人區別很大。


    再看女人雙眼,黑的厲害,卻無浮腫。


    應是心事重睡不著,但無痛哭端是不傷心。


    甄碇摸摸下巴,暗想這女人必是傳信給孟軍裝瘋的人,知道其中內情,或許知道孟軍的上線是誰。


    好,先刺激刺激她。


    甄碇幽幽開口:“我要是你,肯定先把人請進去,在門口大哭大喊,生怕別人不知道有人來你家呀?秘密是把刀,不要架住自己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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