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軌道車下來,黎昂第一眼就望見劃分盾區與劍區的那道城牆。在剛來到這個世界的那一天,黎昂也在前往事務所的路上,坐著軌道車經過這裏。


    苦葉療養院坐落在劍區最邊緣的地帶,廣從外部建築來看,已經有些年頭。外牆上有著不少裂紋,療養院前的水池也死氣沉沉,內部野蠻生長著綠油油的水藻。


    門口的保安是個四十來歲的大叔,沒有攔下兩人問話,僅僅是瞥了一眼,就埋下頭繼續打盹。


    僅僅是從建築和安保就可以看出,這家療養院的服務水準不是很高,接待的客人恐怕也不會是什麽大人物。


    “您好,有什麽需要?”


    前台的年輕女人正翻看一本雜誌,見兩人進來,趕忙收起,露出敷衍的笑容。


    “格羅福斯男爵住在這裏,對吧?”維因胳膊擱在前台,“勞駕讓我們去探望一下。”


    女人的表情帶上疑惑:“請問您是格羅福斯男爵的家屬嗎?”


    “不,是肅正局辦案。”


    維因拿出一枚徽章亮了一下,女人倒吸一口氣,略有些緊張起來。


    這種緊張並非做了錯事,而是類似突然被警察找上門,或者,考試時一直被監考老師盯著所產生的不自在。


    “3樓302號。”女人翻了翻記錄冊,道出格羅福斯男爵的房間號。


    “多謝,走吧。”


    苦葉療養院的電梯很像黎昂前世那種老式電梯,與樓梯結合在一起,電梯廂由鐵欄杆圍繞而成。在欄柵門拉開後,兩人進入,維因摁下3樓按鈕。


    隨著電梯上行,黎昂抬起頭:“感覺跳起來都能爬到電梯廂上。”


    他前世坐過的電梯都相當封閉,沒這麽開放。


    “是啊,方便維修工進行檢修。”維因抬頭瞄了一眼,“偶爾刺客也會借用這個空間,畢竟絕大多數人不會關注自己的頭頂。”


    十幾秒後,電梯停下,兩人從中走出,前往302號房間。行至半路,隔音效果不太好的房間裏傳來模模糊糊的打罵聲:


    “老東西,你還在跟我牛逼什麽!真把自己當老爺了?”


    伴隨著耳光聲,兩人對視一眼,加快步伐,黎昂一把推開302號房間的門:“住手!”


    房間內,頭發花白的瘦弱老人穿著病號服跌坐在地,另一邊看上去像是護工的中年男人則吃驚地望著闖入者:“你們是誰?”


    “能把你送進監獄的人。”維因隨後進了門,“誒呀呀,雖然格羅福斯家族沒落了,但毆打貴族也算是個不小的罪名來著。”


    黎昂和維因的服裝檔次都不低,而服裝是這個世界判斷一個人社會地位最好的參照物。護工沒敢保持態度強硬,嚷嚷辯解一句:“我隻是……他又把飯菜給弄灑了了,我實在氣不過,這才……”


    黎昂冷眼看著護工,無論格羅福斯過去是不是好人,現在的他也隻是一個無親無故的癡呆症老人,對這種老人施行毆打的壯年人,稱之為人渣都不為過。


    “關於你的事,稍後再說。現在,消失在我麵前。”維因掏出懷表,“你還有5秒。”


    護工不敢頂嘴,趕忙退出房間,黎昂關上門,走到老人身邊,將他扶起來:“沒事吧?”


    格羅福斯男爵咳嗽兩聲,定定地看著黎昂:“羅恩,你是羅恩嗎?”


    羅恩,自然是格羅福斯男爵的兒子,17年前虐待俘虜案中的受害者。


    黎昂愣了愣,隨即記得男爵患有癡呆症來著:“格羅福斯先生,我不是羅恩,我是……”


    格羅福斯搖搖頭:“你不是……對,你不是。不行,我要見羅恩,快讓他來找我!”


    他不記得羅恩已經死了?


    “格羅福斯先生,你先坐下吧。”


    格羅福斯男爵顫巍巍地坐到床邊,氣憤地揮舞著手:“快點,我要見羅恩!告訴我,他在哪裏,為什麽把我丟到這個破地方?”


    黎昂看向維因,他過去沒和老年癡呆的老人打過交道,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辦,順著老人的話說還是道出殘忍的真相。


    維因倒是環顧四周的房間布置,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格羅福斯男爵見兩人都不理睬自己,提高了嗓門:“聽到沒有?把羅恩給我叫過來!還有,為什麽剛剛那家夥一直在說,我的兒子已經死了?”


    “呃,格羅福斯先生,這個……”維因不開口,黎昂隻好硬著頭皮接話,“他們說的——可能,也許,大概,僅僅是我個人觀點,帶有主觀性——沒有錯。”


    互聯網時代的套盾技巧都用到這裏了。


    格羅福斯男爵氣唿唿盯著黎昂:“你在說什麽胡話?我兒子還活著呢!”


    “這個……格羅福斯先生,你關於羅恩的記憶有哪些?”


    “這是什麽問題?”


    “就是,你記得羅恩……去參軍了嗎?”


    “這我怎麽可能忘?”格羅福斯冷哼一聲,“我可是廢了好大的功夫,才把他送到霍恩洛厄公爵閣下的麾下,我可指望著他在公爵閣下的指揮下建功立業,光複格羅福斯家族!”


    “然後呢?”


    “然後?”格羅福斯男爵一拍床板,“誰知道他為什麽把我送到這個鬼地方,我要迴家!迴莊園!”


    黎昂沉默不語,看來格羅福斯男爵的記憶在很久遠以前,隻記得自己將羅恩送進了大公爵的軍隊,後麵的事情,包括羅恩的悲劇,男爵都沒有了記憶。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失去兒子而產生的自我保護。


    “格羅福斯先生。”維因摸著下巴開口道,“對威爾遜·斯威夫特這個名字有印象嗎?”


    欽差大臣的姓名讓男爵動作僵住,幾秒後,格羅福斯男爵捂住腦袋:


    “我……我記得這個名字……不對,他是誰……我……羅恩……對,羅恩提過,羅恩提過這個名字,快把羅恩叫過來!”


    維因走近一步:“威爾遜·斯威夫特,虐殺你兒子羅恩的那夥人之一,你真的沒有印象?”


    黎昂目瞪口呆,這樣刺激格羅福斯男爵可行嗎?


    “你在說什麽?”格羅福斯男爵叫道,“我兒子活得好好的,什麽時候死了?”


    “你當真如此認為?”


    格羅福斯男爵站起身:“你這人怎麽莫名其妙,我……我得叫羅**!”


    “既然你這麽確定,那你最近見過羅恩,確定他還活著?”


    “那當然,前不久羅恩還來看過我,他怎麽會死,怎麽會像其他人說的那樣,17年前就死了?”男爵拍拍胸膛,“我當然見過羅恩,他現在長大啦,留起胡子,沒那麽害羞啦,是個成熟的男人,我想,等糾紛結束,他一定能光複我們的家族。”


    “這是什麽情況?”黎昂不確定地小聲道。


    他本來覺得維因的問題很離譜,但沒想到,格羅福斯男爵言之鑿鑿,好像真的在最近見過羅恩一樣,而且還是上了一定年紀的羅恩。


    維因走到床頭櫃邊,拿起相框看了一眼,再度放下。黎昂看到相框裏是個男人的照片,角落寫著他的名字——羅恩。羅恩是個相當年輕的小夥子,臉上沒什麽胡須,帶著燦爛的笑容,看起來有著年輕人的天真陽光。


    “這些花也是羅恩送給你的?”維因指了指床頭花瓶裏插著的白色花束,這花像是百合,黎昂注意到花瓣已經枯萎發黃,說明這花已經擺了有些時間。


    “是的,這是羅恩送我的。”格羅福斯道,“他也真是,沒事送什麽花,還不快點把我接迴莊園。還有,羅恩好不容易來一趟,還挑晚上才來,難道白天不能來嗎?工作有這麽忙嗎?唉,如果他真的得到公爵閣下的器重,那忙一點也沒什麽……”


    黎昂皺起眉:“老板,這好像……”


    “好像那位羅恩真的來拜訪過男爵,要不然男爵可沒法說得這麽詳細。”


    黎昂點頭:“而且……這白水仙壓根不像是這家療養院會提供的東西。”


    一家經濟狀況不好的療養院,怎麽會給格羅福斯男爵提供鮮花?


    這些線索表明,有人在前幾天的夜裏來拜訪過格羅福斯男爵,還送上了新鮮的白水仙。


    難不成,羅恩這個死者真的複活了,他就是殺害威爾遜完成報仇的兇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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