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越按約定時間來到祿豐茶樓的時候,張處長還沒到。


    等了約摸十分鍾左右,才見一個中年男子走進茶樓大廳,四處打量一番後,遠遠見到陳越,立即舉手向陳越打招唿示意。


    顯然此人就是張處長。


    雖然陳越戴著鴨舌帽和墨鏡,但張處長還是一眼認出來了,可見眼力之厲害。


    這是陳越第一次見到張處長,雖然他們通過很多次電話,但見麵卻是第一次。


    和陳越的想象差不多,張處長大約四十來歲的樣子,身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身形外貌都顯得十分精悍幹練。


    張處長走了過來,坐了下來,他雖是個處長,倒也沒什麽架子,對著陳越笑容可掬,陳越給他泡茶倒茶他也禮貌道謝。


    寒暄一番後,張處長對陳越道:“小陳,最近這兩場國家隊的比賽,你的表現可以說是非常的優異!不負眾望!”


    “那要謝謝國家隊和足協的領導們給我機會,讓我可以有機會有這樣的表現。”陳越淡淡道。


    “嗬嗬。”張處長笑了笑,“你這位年輕人倒是挺會說話,不過實話實說,當時你能夠被破格提拔進國家隊,我們的領導確實是……不敢說是功勞吧,但確實是做了一些努力的。


    你能有這樣優異的表現,一方麵確實要感謝領導們給的機會,另一方麵,你也確實沒有辜負領導們的厚望。”


    張處長不愧是個領導,說起場麵話來滔滔不絕。


    “嗯。”陳越不置可否地微微點了點頭。


    張處長目光敏銳,心思縝密,一下子察覺到陳越的不對勁,就問道:


    “小陳,怎麽迴事,看著興致不太高啊,怎麽?有想法?”


    “哦……沒有……張處長,要不我們先點菜吧。”


    張處長擺擺手說:“菜就不點了,單位裏還有一大堆事呢,我們長話短說,有什麽想說的,想法,要求,都可以直接跟我說。”


    陳越撓了撓頭,心中有些忐忑,但也知道現在是非說不可的了,就鼓起勇氣說道:


    “張處長,今天約您出來,第一,要感謝您給了我機會,讓我可以代表國家隊參加比賽。第二,我想跟您……請辭,我打算退出國家隊。”


    “什麽?!”張處長霍地坐直身體,臉色大變,皺著眉頭說,“退出國家隊?什麽情況?小陳,不要亂說話!好好的,怎麽突然間要退出國家隊。”


    “也不是突然的決定,其實上一場我就已經有了心理準備,昨天這場踢完以後,我就做了決定。”


    張處長沉著臉,盯著陳越看了看,臉色越發凝重。


    “這樣,小陳,我們也別彎來繞去了,有什麽就直說吧,為什麽突然就要退隊了?


    你加入國家隊,雖然一共才踢了兩場比賽,但已經進了五個球,兩次完成逆轉,你是國家隊的大功臣,好端端的,怎麽突然就要退隊了呢?


    你應該知道,現在貿然退出,不光對我們國家隊是個巨大損失,對你本人也是巨大損失。更何況……”


    張處長語重深長道,“擅自退隊,是違反紀律,接下來,你很難再有被征召的機會,難道你甘心嗎?”


    張處長盡可能讓自己的語氣平淡一些,但久在官場,他早已經養成不怒而威的氣勢,說話間也不自覺帶著幾分威嚴。


    陳越聽著,心裏也是直打鼓。


    其實他倒不是真的想退隊,隻不過是想借由退隊提些要求而已。


    張處長見他沉默不語,語氣也就緩和了一點:


    “小陳,你說吧,有想法,有要求,都要說出來,要溝通啊!”


    此時此刻,陳越也是豁出去了,硬著頭皮說:


    “行,那我就直說了,我確實有要求。”


    “你說吧,盡管說。”


    聽到陳越這麽說,張處長反倒是鬆了一口氣。


    有要求,就有得商量。


    最怕沒得商量,鐵了心要退隊。


    陳越現在可是國足的大腿,他要是鐵了心要離隊,張處長真不知道怎麽對上頭交代。


    還好,陳越繼續說:


    “我願意留下來,但有兩點要求,第一,接下來的四場十二強賽,必須確保我的首發。”


    “這個當然沒問題!”張處長點點頭。


    就算陳越不提出,接下來的比賽,陳越都會是鐵打的主力。


    哪怕李鋼再不樂意。


    “第二,我希望在四強賽以後,在我幫助國足晉級世界杯以後,我們……換一個主教練……”


    說到這裏,陳越停了下來,看了看張處長。


    出乎陳越意料之外的是,張處長的表情似乎沒有太大變化。


    陳越本以為,他提出這樣的要求,張處長一定會大發雷霆。


    畢竟,主教練的任免,對於國家隊來說,是頭等大事了,怎容他一個小球員在這裏多管閑事。


    陳越本來已經做好了被張處長一通臭罵的準備。


    但沒想到,張處長竟然一聲不吭。


    見此情形,陳越也不知道張處長是什麽意思,就趕忙接著補充道:


    “這四場比賽,我確保四戰全勝,同時確保每場比賽至少進一球,四場總進球在6球以上。


    如果我不能達到這個目標,那就當我剛才的話沒說過。


    但是如果我達到了這個目標,那麽我的要求就是,換教練。”


    陳越一鼓作氣地把話說完,說完以後,他心裏有些發慌。


    畢竟,球員主動要求換教練這種事,換是在任何球隊,都是以下犯上的行為。


    更何況是在尊卑思想比較重的華夏。


    但出乎陳越意料,張處長並沒有對他的話有太大反應,而是沉默了好幾秒鍾,才輕輕歎了一口氣,苦笑道:


    “群眾對他很不滿,我們知道,部分球員對他不滿,我們也知道,我們也在考慮,他是不是還適合繼續在這個位置上。”


    “但是,小陳。”


    張處長話音忽地一轉,“我們的隊伍,首先要講賞罰分明,如果國足晉級世界杯,那我們又有什麽理由去懲罰他呢?


    更何況,國家隊主教練的任免,涉及到方方麵麵,也不是你一個球員可以決定的。”


    張處長表麵不動聲色,但內心卻是有幾分無語,甚至還覺得莫名有些好笑。


    其實,在來見陳越之前,張處長專門向上級領導匯報過,得到的指示是——


    “盡可能聽取陳越的意見想法,並且滿足他的要求”。


    這個指示很合理。


    兩場進五球,絕對是大腿級球員,肯定得捧在手心裏,滿足他的所有要求。


    但張處長萬萬沒想到,陳越的要求會這麽離譜。


    換教練?


    這是你一個剛進國家隊的新球員敢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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