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現在,李智現才對於在醫務室裏兩人獨處的情況感到緊張。


    ‘這和平常在音樂準備室裏沒什麽差別。’


    李智現這麽暗示著自己,但細微的動作也會讓承載兩人份重量的床鋪嘎吱輕響。


    “如果你有繼續打籃球就好了。”


    “不論以前或現在,我都不覺得後悔。如果沒離開社團,我可能也不會到現在跟你交往這個情況,這是我的正確選擇。”


    “李智現,你在場上很帥氣喔。”


    聽到孫承煥的讚賞,李智現雙眼圓睜。


    如果他沒有聽錯,她直唿了他的名字。


    而且不光喊他的名字,還很直白地稱讚他很帥氣。


    孫承煥的確這麽說了。


    她其實說出這話的此時應該害羞得想逃跑,卻因為要冷卻李智現的腳踝暫時無法逃跑。


    她整張臉連脖子都紅透了,竭力轉頭避開李智現的目光。


    “承煥原來你喜歡打籃球的啊?”


    因為高興到突破極限而失靈的大腦,李智現脫口冒出莫名其妙的問題。


    “啊?你在說什麽?信不信我把你弄成兩腳都扭傷到不能走路喔!”


    “騙你的,等一下,對不起!小承煥,原諒我吧!我超高興的!我愛你哦!”


    “不要趁亂表達愛意!”


    “因為我們是情侶嘛,我會坦率地用言語表達喜歡之情喔。”


    “唔~~”


    李智現喜歡的女孩總算把目光和他相互對視了。


    他們兩個人彼此就這樣飽含愛意地看著對方。


    氣氛開始升溫。


    “就算現在是兩人獨處,你也太得意忘形了。”


    “因為愛滿溢而出了,這也沒辦法啊。”


    “反正你馬上就會厭倦的。”


    “如果我是很快就斷念的人,就不會弄什麽麻煩的暗戀,也不會現在才告白了。”


    “麻煩?你很清楚,我是個難搞的女人吧。”


    孫承煥擺出理直氣壯的態度,試圖維持自己的好強。


    “包含那種難搞的一麵在內,我都覺得你很可愛哦。”


    就目前為止,他,李智現是喜歡著孫承煥的。


    他毫無疑問、無可救藥地為她所吸引。


    他對眼前的女生著迷到甚至忘了腳踝的疼痛。


    光是能再度確認這份感情,就足夠幸福了。


    然而,更加幸福的事發生了。


    “承、煥…….?”


    “付出努力的人,應該要得到獎勵吧。”


    孫承煥緊抱住李智現。


    就像幼童以全身使勁緊抱住心愛的布偶一樣,她纖細的雙臂環到他的背上。


    在兩人一起溜出教室的那一天,他在通往屋頂的樓梯間說過”付出努力的人,應該要得到獎勵吧。”


    孫承煥記住了這句話。


    柔軟的身軀緊貼過來,他不禁僵住。


    李智現的心髒猛然一跳。


    不過,他敢肯定一定不是隻有他這樣而已。


    孫承煥的頭靠在李智現的下巴,鎖骨一帶傳來熾熱的吐息。


    “真大膽啊。”


    “你不願意?”


    “太棒了,我都快就這樣死掉了。”


    “我不希望你死掉,要我鬆手嗎?”


    “我騙你的,一輩子都別放開我。”


    “我想就算是情侶,也沒有人一輩子都抱在一起的。”


    “我不在意喔。”


    他也一手搭在她的腰際,讓兩人貼得更緊。


    孫承煥並未抗拒他的行為。


    “我看傷患還是休息比較好吧?”


    “這是最棒的治療。”


    “真誇張。”


    “是真的。”


    “那我就再這樣抱一會。”


    孫承煥的緊繃也漸漸放鬆下來。


    她的甜美氣息,讓李智現無法壓抑地心頭小鹿亂撞。


    互相碰觸,感受體溫,意識到氣味。


    身體的活動一一鮮明無比地互相傳達給對方。


    “會不會有汗臭味?”


    李智現在這種氛圍下,突然問了個現在問也太遲的問題。


    “我不在意。”


    “承煥其實有氣味癖之類的?”


    “聽說dna投契的人,會覺得對方的體味很香。”


    “那我喜歡承煥的氣味喔。”


    “李智現,你真是個變態。”


    “謝謝你終於直唿我的名字了,我好高興。”


    “偶爾叫叫的話。”


    “目前這樣就夠了。”


    孫承煥把頭埋進他的胸前,李智現對她如此呢喃。


    ———————————————————————————————————————


    在不久前,孫承煥的視角和想法——


    (他投籃的姿勢很漂亮。


    從那麽遠的距離出手的球描繪出彩虹般的弧線,被吸進籃框中。


    她覺得就像魔法一樣。


    當然,她知道那是技術,是他努力的結晶。


    在她這個外行人來看,那份實力放在學校的班際球賽上展現太可惜了。


    她任性地心想,她也想在正式比賽中看他投籃。


    可是,正因為努力過,他很理解自身的力量吧。


    這讓他一派理所當然地選擇去保護優異的天賦,而非平凡的自己。


    李智現具有這種奇特的幹脆。


    讓自己始終扮演稀薄背景的傾向。


    對於作為影子沒有不滿,即使幫助了哪個人,也不以恩人自居。


    理解對方最需要的事物,極為自然地補上欠缺的部分。


    對方變得更加耀眼,幾乎無人關注他這個影子。


    這是種不起眼而難以獲得評價的吃虧角色吧。


    一般人不願意積極地這樣做,但他無意識地了解那個重要性。


    一直以來,他不經意地支持過許多人,救贖他們,鼓勵他們。


    比起自己,能夠幹脆地以他人為優先,是種高尚的強大。


    那若無其事的溫柔並不高調,卻非常可貴。


    因為她也是受他拯救的人之一。


    不知不覺間,在心中成長的感情變得非常巨大。


    不管她再怎麽試圖無視自己的真心想法,視線也追逐著他的身影。


    光是這樣就很幸福了。


    光是這樣就足夠了。


    她害怕更進一步的發展,不敢期望。


    如果表明心意,一切或許都會改變。


    她再度察覺,自己對於那個如空氣般的男孩越發著迷了。)


    ——————————————————————————————————————————


    迴到現在。


    放學後,李智現和孫承煥前往常去的家庭餐廳,半路上下起雨來。


    雨勢很大,他們兩個人卻連折疊傘都沒帶。


    “不能同撐一把傘還真可惜呢?”


    “花時間開玩笑會感冒的喔。”


    他們兩個人姑且先跑到附近的小餐館屋簷下躲雨。


    兩人的製服都淋得濕答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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