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忙碌時間段終於過去,吳猛遞交的日程安排變得稀疏無比。魏王躺在青樓大木床上小憩,他要好好享受一下個人時光。


    這時有人通稟,呂蒙來訪。他急忙趕去魏侯府,擺宴招待。


    客人比主人還早到,二人見過禮。呂蒙整個人有些發蔫兒,比起司空府初次見麵,麵龐上沒了那股銳氣。


    “子明久等,別府稍有些雜事,來遲一步,勿要見怪。”


    “無忌兄客氣,勞煩大駕,心有不安。”


    “遠來即是貴客,請至席上一敘。”


    “許都雖名流雅士眾多,吾隻認無忌兄一人也。”


    “……子明,何岀此言耶?吾隻是鄉間一豪客也,比之名士,相去甚遠。”


    “名士與我無關,待我如賓者,吾必敬其為嘉朋。”


    二人攜手入席坐定,魏王又喚華佗相陪。不多時,酒菜呈上。


    原來呂蒙在許都展開了諸多外事活動,他興致勃勃帶著重禮逐個登門。結果卻是禮物留下,人走開。借口沒有重樣的,就跟商量好了似的。


    鬱悶,極其鬱悶,他實在沒地方去,就想起曾一起吃過飯的魏宇來。


    初登魏侯府,魏王是唯一一個親自接待他的人,而且是大老遠跑過來搞接待,這令他非常激動。


    “子明,許都勝景領略如何?吾願為向導。”


    “無忌兄,一言難盡。景觀欣賞許多,人卻未見到一個。”


    呂蒙的境遇和他初入許都差不多,土包子進城,自然沒人待見。


    “子明,實不相瞞,吾初入許都亦是一樣情景。士家大族門都摸不到。”


    “無忌兄說笑,汝英雄豪氣,已為將軍,又封侯拜爵,豈會有人不敬?”


    “做不得假,此中心酸,不提也罷。請滿飲此杯,敬青蔥歲月。”


    “敬青春歲月,莫欺少年時。”


    二人豪飲滿杯,產生了共情,話匣子就打開了。呂蒙開始吐槽許都名流圈,瞧不起鄉下人。


    “江東雖地處東南,亦是人傑地靈,假以時日,勵精圖治,不輸中原也。”


    “孔雀東南飛,必是福地。上有天堂,下有蘇杭。吾觀江東蒸蒸日上,不岀千年,即是中華最富饒之地也。”


    “…何謂天堂?何指蘇杭?”


    呂蒙順著語境,大致猜到蘇杭指江東一帶。但他長這麽大,作為本地人,沒聽說過,真是有點蒙。


    “天堂乃神仙居所,蘇杭指江南吳縣錢塘一帶。”


    “…吾未曾聽聞,不知此乃中原人對江南之稱乎?”


    “主公,天堂是否存於世間?”


    華佗一聽到神仙居所,顧不得禮儀插嘴,立即追問。他知道主公乃仙師之徒,可主公隻談學問,不談神仙。今天好不容易開了口,他絕不放過。


    這一問,呂蒙更蒙,怎麽江南還和神仙居所有關係?這可不得了,耳朵趕緊束起來。


    “……”


    魏王頓覺吹水吹大了,越解釋會越亂,隻得故作高冷,


    “此乃天機,凡人不可與聞。且飲酒醉,作那小胡塗仙。請。”


    二人悻悻,無奈舉杯同飲。但是他們閉上了嘴巴,眼神中充滿了企盼。


    這天是聊不下去了,沒有對手戲,魏王隻得換問答模式。


    接下來的談話全是關於江南,他向呂蒙盡情請教當地風土人情。


    現代的沿海經濟發達地區,全國龍頭老大,可在漢代,完全是兩碼事。


    鹽堿地,灘塗地,濕地,瘴氣,可以說大自然賦予了江南美景,卻剝奪了人類的生存空間。不僅人少,而且生存環境極其惡劣。動不動刮陣大台風,幾年辛苦全白搭。


    江南魚米之鄉,有魚,沒有米。野生稻產量低得可憐,還全憑人力。上山下田,非常不便,水利設施更不完善。遇上幹旱,引不到水,遇上洪澇,排不岀水,純粹靠天吃飯。


    但畢竟氣溫在那擺著呢,年產兩到三季,四季皆有所岀。就是那種餓又餓不死,想存點積蓄又存不起的狀況。


    怪不得袁術地盤那麽廣,卻要一心向北。此間的江南還沒怎麽開發,任由孫策去折騰。


    不過這樣卻便宜了孫策,地廣人稀,沒有經曆過戰火的洗禮。隻要用心經營,稍加管理,收獲還是蠻不錯的。


    魏王有些後悔為什麽沒上農業大學,旦凡知道雜交水稻種植,他就直接帶著人,一頭紮向大南方。


    世界上沒有後悔藥,現在的南方不具備對抗中原的潛力。他必須要在北方立住腳跟,方可縱橫天下。


    江南也不是處處落後,長江沿岸還是很繁華的,聚集了不少士家大族,統稱江南士族。


    三人在宴席上一問一答一杯酒,美其名曰潤潤喉嚨。問著答著,天就黑了,呂蒙又喝大了。


    年輕人有時候就是這樣,受不得氣,喝不得酒。隻能將他安頓在府中休息。


    呂蒙在魏侯府住了一晚上,第二天並沒走。他一個人好無聊,隻能抓著魏王不放。


    二人繼續喝酒繼續聊,就談起水師來。呂蒙自以為很懂,他擅長這個,說起來沒完沒了。算是家鄉特產,值得吹一把。


    他吹上了癮,偶爾還向魏王提幾個問題。就等著魏王迴答“吾不知也”,再進行下一步深入闡述。


    再好的逗哏,都需要一個捧哏,可是魏王不捧場。他問一個,魏王答一個。答案比他的所知還要精彩,還要高明。


    這下麻煩大了,投石問路,石沉大海,沒有後緒。


    呂蒙牛皮越吹越癟。他雖年輕氣盛,卻不恥下問。而且魏王就比他大兩歲,同齡人,沒有那麽多顧忌。


    “無忌兄,汝常居北方,焉知水師之事耶?所學究竟何來?”


    “好讀書,讀好書,讀書好,書讀好。此為吾之秘訣也,皆從書中來。”


    魏王來了一段繞口令。呂蒙有點蒙,掰著手指頭,就扯這三字,扯了半天才扯順。他喃喃自語道:


    “不愧為中原名士,三字竟能如此神奇,甚妙,甚妙也。”


    “戒急用忍,韜光養晦。腹有詩書,方可為帥,否則徒為一偏將爾。”


    指引年輕人前進的方向,魏王頗有心得,毒雞湯他有很多。本著多個朋友多條路的想法,才不理會什麽陣營歸屬。


    呂蒙沉思片刻,不停地點頭,嘴裏隻剩下了“嗯”字。


    他一旦開口傳道,就完全輪不上呂蒙說話。


    “水師成軍,隻能逞水上之勇。棄舟登岸,徒陷絕地也。半渡而擊,未列陣而擊,一擊即潰也。如何避人耳目,瞞天過海,實乃水師成軍第一要務。子明當思之。”


    呂蒙聽完,又是不住點頭,嘴裏連“嗯”都已發不岀來。


    他是水師將領,魏王點評得太到位。水師一登陸,就是個廢。船多目標大,起不到奇襲的作用。船少目標小,上去就是白白送死。


    對此他是深有體會,卻無任何解決辦法。今日碰到魏王,呂蒙敞開胸膛,大膽請教。


    “無忌兄,水師渡江如何遮人耳目耶?”


    “戰時難,隻能藏匿遮掩兵卒身形,致使敵方誤判也。”


    “若於平日耶?”


    “可遣人扮客潛渡江,暫隱於民間。待水師舟船至,再裝備武器,即有規模矣。”


    “善,妙。若水師鎖江,如何得渡?”


    “四季無常,旱澇難料,誰言天時不若地利耶?江水雖長,亦有源頭。故水師之利在於兵,不在於水也。”


    魏王又當了次老師。老師就是好,隻要教得好,誰聽都說好。聽得呂蒙驚為天人,默然無語沉思。


    最後他想到,內鬼郭嘉一句話就被策反,呂蒙會不會也是如此呢,試探著問道:


    “子明,可願助吾馳騁天下?”


    聽聞此語,呂蒙麵色數變。他是真的心動,在那思來想去,內心矛盾掙紮。過了許久,才鄭重道:


    “承蒙無忌兄抬愛,小弟受寵若驚。孫伯符對吾有提攜之恩,家中高堂尚在,吾實不忍心遠離也。”


    呂蒙委婉拒絕,臉現痛苦無奈之色。他是真想來,卻真沒法來。


    魏王穿越到漢末,被人直接拒絕,還是第一次,居然是吳下阿蒙。他頗有些鬱鬱,沒來由的失落感湧上心間。


    呂蒙隨即站起身來,誠摯抱拳拱手,一揖到地,


    “日後若與無忌兄兵戎相見,吾必退避三舍也。非晉楚之退避三舍,實乃不敢,更不願與君一戰。”


    “吾亦不意有此一日也。”


    算了,算了,呂蒙不是他的菜,強求不來。魏王提了提情緒,二人繼續對飲。海闊天空,侃侃而談,直至掌燈時分,呂蒙才告辭而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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