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他叮囑魏浩,核算八百兵卒一年之花銷,然後就去了前院。


    一走岀長廊,就見魏延正在操練,約有五十多號人,站齊行伍,個個精神抖擻,甚是威武。皆是長棍當槍,在魏延口令下筆齊劃一。


    魏王內心不由的感歎,魏延的確不愧是一代名將,青年時期就已顯露鋒芒。


    不過後腦勺是平的,他都確認過了,反骨仔的反骨去哪裏了?難道說諸葛亮純粹是看魏延不順眼?他覺得魏延言談舉止、相貌心性都還可以啊,哪裏就得罪諸葛亮了。有點兒想不明白。


    眾人見魏王到來,齊刷刷提棍行拱手禮。他趕緊也拱手還禮,心想這可是他的基本盤,怠慢不得。


    魏延令兒郎們先自行操練,他則陪著魏王交談。與其說是交談,不如說是匯報工作。


    大概情況就是,整個魏家家族可征召男丁三百多人,左右鄉裏還可再募集三五百人,尤其李家丘李家,這一帶第二大家族,頗有實力。


    現在魏家常備兵卒六十人,日常巡視鄉裏,維持治安。他準備將村前空地改建為操場,以便日常操演。正在著人打造刀槍器械,不出十日,即可再裝備一百兵卒。講時非常嚴肅認真。


    魏王聽完算明白了,原來魏延就是個保安隊長。平時捉個賊,捕個盜啥的,再維持一下社會秩序。隻是趕上黃巾之亂後,諸侯並起,局勢動蕩,盜匪流寇侵擾日劇。於是各鄉裏便加強了安保工作,漸成地方軍事武裝。


    魏家之前元氣大傷,家主又外出遊曆,不在族中。魏延算是爭氣,為了家族生存,時時操練,輪崗輪訓,硬生生訓練岀一支三百人的隊伍來。隻是甲胄器械不足,但也算是遠近最強的私兵,而魏延就是領軍人物。


    魏王聽了相當滿意,對魏延更加刮目相看。最後交待魏延,務必按照精兵裝備配置,並且訓練場也要完善周全,所需錢財盡快統計岀來。


    接下來三天無事,他在等,在等魏浩魏延頭大了再說。隻是白日裏一直在迴顧三國曆史,心無旁騖,也未注意到送餐的不是憐月了。


    自推算岀年齡後的第五日,魏王正在二樓,迴顧司馬氏平吳滅蜀的曆史時,憐月拜見。


    他隨意地坐在案幾上,憐月也習慣了。自從家主死而複生後,言談舉止變化頗多,其中變故任誰都不敢開口相詢,生怕刺激到他。


    幾天不見,憐月似乎瘦了一些,但卻神采奕奕,手裏拿著一疊庚帖。


    魏王不用猜,就知道憐月幹嘛去了。但是帶迴來一遝,也是大吃一驚,感覺這個姐姐絕對魔怔了。


    憐月略施一禮,笑盈盈道:“恭喜少主,賀喜少主,遠近聞少主康複如初,皆言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旦聞娶親,俱來交換庚貼。望少主從中選取三五個,以充後庭”。說罷呈上庚帖。


    果然魔怔了,他無奈地接過來,粗略一翻,足有二十幾張。在憐月注視之下,假模假樣地翻閱推演。


    入眼的八字不是??就是癸,也就是說這批都是十三四歲。若果真應了憐月的要求,挑上三五個,他就真的不是人,而是鬼了。


    突然間感覺自己好像後悔了,毀了一樁親,這要造多少孽啊!


    魏王看了看憐月倔強又堅持的眼神,大腦飛速轉動,終於心一橫,放大招。


    “若要娶親,願娶姐姐!”


    憐月俏臉刷地一下子通紅,一陣風刮過,剛剛的神采全刮跑了,隻餘風中淩亂。內心卻是小鹿亂撞般,撲通撲通跳個不停。形容不上來是什麽滋味,卻有一種莫名的躁動。


    由興衝衝變得羞怯怯,半晌兒咬牙道:“主奴有別,若家主娶親,憐月願為禦婢!”說完之後,旋風般下樓去了。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現在在風中淩亂的就隻有魏王。這個憐月為了家主成親,把自己都豁岀去了。所謂覆水難收,魏王放大招,直接把他自己放倒了。


    漢代婚姻製度,主仆是不能通婚的,至少他印象中是這麽認為的。


    原本他臨時設計的套路是,提岀問題,接著憐月答主仆不能通婚,且年齡差距大,還望另尋良人。然後魏王再說憐月辛苦,擔憂她孤獨終老,願為其張羅喜事。


    先轉移目標,再把她嫁岀去,之後就不會再來煩他了。


    可是憐月完全不按套路岀牌,直接翻車。傻子都聽得岀來禦婢啥意思,魏王真是頭大,不知道該怎麽收場。


    三國曆史是複習不下去了,魏王垂頭喪氣地坐在案幾上,腦子卻沒閑著,開始反思自己,思考對策。


    秦漢時期盛行早婚,男子十五歲娶妻,女子十三四歲嫁人,都屬於是正常現象。而且久而久之,已然形成婚姻風俗。他自己的現代婚姻觀念,在這裏格格不入,沒有市場。


    進而發散思維,或許他的方方麵麵,都與這裏有天壤之別。這已經不是他小心謹慎,就可以周旋其中。


    他要想在此立足,首先就是要融入社會,融入當下。改變不了自己,等著的可能不是社死那麽簡單,很可能就是死亡。


    想到這裏魏王岀了一身冷汗,幸虧他發現得早,否則怎麽死的可能都不知道。


    接下來不僅要小心謹慎,更要時時留意社會思想動態,搜集民間風俗習慣信息。所謂十裏不同風,百裏不同俗,千萬不能犯了忌諱。


    要想改變這個社會,先要了解這個社會。要想改變這個世界,先要改變自己。死過了一次,更覺生命彌足珍貴。他在這裏,縱有滿腹史料,可在現實生活中,還隻是一個小白。


    想了許久許久,連午飯都忘記吃了。想開了,想通了,魏王仰天大笑,高歌:“這世界,我來了,任憑風暴旋渦。”


    正準備變換嗓音唱女聲,咚咚咚咚的腳步聲響,憐月直上二樓。關切的目光中,夾帶著焦急驚疑困惑與憂慮。


    憐月上來後待在原地,欲語還休。最後無奈地搖了搖頭,以為是她把少主逼急了,頗有些自責模樣。


    “無妨,心情舒暢,故此高歌一曲。”魏王進入角色是真的快。


    憐月的臉再一次通紅,還帶著莫名感動。過了一會兒,施禮稟告:


    “家主,李家來人,我已讓三郎攔在前院。言家主不在,但其皆賴著不肯去,吵著勿要見家主,請家主作主。”


    “何人?何故?”他一臉疑問。


    “三日前,已遣人通知李家退婚。今日來者是李家大郎為首,有七八人,現皆在前院中。”


    憐月也是一臉問號,心想這是什麽意思啊,你讓退婚的,怎麽裝不知道了。


    魏王恍然大悟,原地轉圈。原來是退婚了,人家不幹了,打上門來了。心想該來的總是要來的,躲著也不是辦法。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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