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曉俊躺在床榻,他不敢讓自己的幼子來看他,怕被感染,他在揚州城這些年可謂是聲色犬馬,做夢也不會想到最後的結局會是這樣,就在十幾日前他還曾野心勃勃期待哪一日也能謀得天下,現如今隻能孤零零躺著等死。


    張恆最近也是忙的不可開交,防務上他要抓,民間很多事情也需要他處理,當他得知李曉俊染病立馬趕到了他的府邸,此刻府裏的侍女和衛士很多得知李曉俊也染病就都開了小差,所以從門口到李曉俊的屋子幾乎沒遇到幾個人,張恆感受到了人情冷暖。


    李曉俊見到張恆前來,眼眶的淚水忍不住還是流了下來,至少在這個世界上還是有一個人願意來見一個染病且要去世的人的。但是李曉俊不忘用盡全力喊道,別靠近,你不能被傳染!


    張恆見自己家的主公如此憔悴也痛苦萬分,主公,我們還有兵馬,帶著家人一起衝出去吧,出去一個是一個!


    不用了,在你來的路上我想的很清楚了,這場災禍我是躲不過去了,我現在唯一的想法是我的孩子還有你,你們要活下去,聽我的,待會我說你寫就是,就這樣李曉俊用身上最後的力氣把今後的打算讓張恆寫了下來,一炷香的時間,張恆流著淚離開了屋子,李曉俊也咽了氣。


    張恆跑到了城門口,讓士兵先是打開城門,他在城樓用肉眼就能看出長林軍就在離揚州城1公裏不到些的地方,可能是為了避開揚州火炮的有效射程。


    張恆命一名親信找了一塊白布,張恆對他他說了幾句之後那人騎馬出城,手裏揮動著白布,意思很清楚,投降了!


    因為當時智敏說好十日之內會有答案,此時已經是第九天,劉二和圓圓都在第一線,商量著等什麽時候開始總攻,突然看到一人一馬搖著白布出來,頓時明白是什麽意思了。


    張恆的親信高聲喊話道,城主李曉俊已經在今日病逝,現在張恆掌管揚州,按照李曉俊的遺願,揚州城將向長林軍投降,因為城內疫情嚴重,請大人派使者去城裏取揚州的印章以及城主留給大人的信,說完就騎馬返迴了城中。


    圓圓因為對漢人不是那麽信任,問道,李曉俊真的死了嗎?還是想耍什麽花招?我們不能掉以輕心。


    蔡清華自告奮勇願意去取印章以及信件,劉二準了,關照多加小心。


    蔡清華很快就帶著東西迴來了,劉二看到信上寫著劉二親啟,便讓眾人先退出大帳,信寫的不長,估計當時李曉俊也沒力氣說太多了,大致意思一劉二是仁厚之人,希望善待李曉俊的家人,讓他們做平常百姓即可,二揚州城的軍民疫情嚴重期待長林幫忙救治,三也是最重要的,智敏此人毒辣,無論是出乎什麽目的都不能留此人,此人禍害極大。


    劉二很快看完就把信交給了一旁的圓圓,圓圓讀完喃喃自語道,之前你們漢人裏麵我最最不喜歡的幾個人臨死前居然都感覺挺不錯的?


    劉二則急著找圓圓拿主意,你說智敏怎麽辦?還有那個李曉俊的心腹張恆怎麽辦?


    圓圓笑著說,你這時候了還擔心啥,智敏過些日子找個理由就辦了他,至於張恆,是個人才如果可以為我所用就留著好了。


    對了對了,你說揚州的百姓會不會因為這事怨恨我們?


    圓圓笑了,你又婦人之仁,這是打仗,沒辦法的,反正今天大家進去一起幫忙救災就是了,另外我想好了到時貼公告就說智敏和毛文龍是罪魁禍首,到時一起砍了,這兩個都是有分量的大人物,如果此二人都砍了,容易讓人信服!


    揚州城投降的消息早已經傳遍了揚州城,已經有上萬的軍民湧出了這個烏煙瘴氣的城市,在外麵幹淨的水裏把自己連帶衣服都清洗一遍,劉二也派人約了張恆第二日會見,商討之後揚州城如何盡快消滅疫情。


    而就在當日,揚州城的城防交接已經開始,蔡清華作為總負責,為了防止有揚州城的士兵嘩變,讓對方把兵器都從城牆上丟了出去,而蔡清華帶人在揚州兜了一大圈,感覺經曆了這次疫情的劫難,揚州軍民人心盡失,頭等大事就是如何報名,完全看不出抵抗到底的情形。


    第二日張恆單槍匹馬來到劉二指定的地點碰頭,見就劉二一人,有點疑惑,相比一般的武將,張恆能如此得到李曉俊的器重,此人的觀察細節的能力非同一般。


    張恆打量了下四周,想了下該如何稱唿對方,問道:劉先生,你居然一個人和我會麵,難道你就不怕我尋仇刺殺你?


    居然昨日你派人來傳了口信,而且也交了印章,我相信不管是你的主公還是你都是言而有信之人,如果這點我都不相信,我又怎麽敢大膽進城賑災?何況你看臨安、金陵。徐州哪個不是之前的主人在管理,也沒看到誰不講信用麽。


    因為張恆從未和劉二交談過,隻是在李曉俊的屋子裏看到過畫像,經過劉二這麽一說,張恆覺得劉二這人還算真誠。


    那好,現在的揚州就是人間的地獄,希望先生能全力救災,張某感激不盡。


    我不但會全力救災,而且我也會聽從李曉俊的建議,把智敏就地正法,還有就是這件事另一個主謀毛文龍也一同處置,這樣我相信到時貼出告示以平民憤。


    張恆聽劉二這麽說了,心裏非常認可,迴答道,賑災和智敏是主公留下遺言中強調的,那主公提到的第一個請求劉先生考慮的如何?


    其實此事劉二和圓圓是有分歧的,但是最後圓圓還是聽從了劉二的想法,劉二道,李曉俊和妻子育有一幼子,此幼子將世襲李曉俊的爵位,而且後代也世襲爵位,永遠住在現在的府邸,此外李曉俊還有多位小妾,這些小妾如何處理交給李曉俊的遺孀處理,畢竟幼子還小。此外我還想問下張將軍今後有何打算?


    原本張恆是想著為了幼子的待遇和劉二討價還價一番,沒想到對方居然這麽痛快,這樣一來自己就有點尷尬,之前自己想過如果劉二要把幼子貶為素人的話,張恆就說自己去做素人保幼子的待遇,現在自己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張恆愣在那,劉二知道他和張俊不同,畢竟形勢已經不同了,張俊那會李曉俊還在揚州,如果投降那就是背主求榮,而現在李曉俊死前讓張恆投降,這樣即使張恆為劉二做事世人也不能說他的不是,何況張恆也是一個期待建功立業之人。


    劉二索性把話說開,張將軍在揚州城多年,不管是軍事還是民政都非常熟悉,如果張將軍願意的話,請你繼續掌管揚州,這樣你的主公的幼子放心,揚州的軍民也放心。


    劉二這番論調,徹底把張恆給弄蒙了,這小子心也太大了,簡直難以置信。


    劉二盯著張恆,我知道你,從小你父母就沒了,所以很早就出來創江湖,一開始跟著土匪打家劫舍,後來招安成了官軍,之後就是李曉俊來到了揚州,見你作戰勇猛硬是從一個低級軍工升到了現在的位子,他沒嫌棄你之前是草莽出身,對你信任有加,所以即使在他生命的最後一刻你也忠於他,我的師傅很早就和我說過一句話,相信你也聽過,彼以國士待我我以國士報之,所以隻要我願意相信你,也會像對李曉俊那樣對我,更何況你要保護好他的幼子。


    這也許是劉二這一生到目前為止說的最連貫通透的一番話,連他自己都沒想到能把這些語句組織的這麽好,幾乎可以說是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了。


    就在此時,張恆普通一聲跪了下來,雙手指著天說,隻要你能履行你剛才的承諾,我張恆這輩子如果背叛你,定當天打雷劈!


    劉二扶起張恆,說現在反正北方聯盟那邊還沒消息,說明還沒起兵,我們當務之急先去把疫情控製好!


    正當兩人趕往揚州城途中,隻見前麵有一隊人馬停著,劉二下馬一看圓圓是圓圓在教訓蔡清華,看到劉二走來圓圓指著蔡清華,來的正好,你自己和劉二說吧。


    見圓圓怒氣衝衝,劉二把蔡清華叫到一邊,原來當日按照圓圓的計劃把那些可以治療鼠疫的藥材都買來後一把火燒掉,但是心思敏捷的蔡清華已經預感到即將發生什麽,所以就自作主張沒把這些藥材保留了下來,現在長林軍也在全力賑災,蔡清華自然把這麽多庫存都貢獻了出來,可是怎麽可能瞞得過圓圓的眼睛,這不一被識破就被圓圓劈頭蓋臉打罵一頓。


    劉二聽明白了事情緣由,之前劉二也知道蔡清華聰明,但是這次他居然敢如此大膽,劉二也是倒吸一口涼氣,但是畢竟是昆侖山帶下來的老兄弟了,劉二對圓圓說,反正現在城裏需要藥材,我們先把藥材都送進去,之後蔡清華這小子我會找他算賬的。


    就這樣這一行人一起前去揚州,突然一名天眼軍士兵心急慌忙趕了上來,說毛文龍將軍今日溺水身亡!


    之前劉二還想著借智敏和毛文龍兩個人頭來安撫城裏的人心,這下可好,他自己先殞命了。


    蔡清華見同行的裏麵有張恆,便故意問道,你別急,你好好把毛將軍去世的經過講一下讓大家聽下。


    得令,毛將軍之前因為揚州瘟疫的事情就感覺一個人著了魔一樣,整體在說一些大家聽不懂的話,今日上午突然他說有人在追他索命,就一個人拚命跑,結果找到他的時候他已經溺水身亡了。


    蔡清華思索了一番,對士兵說,這樣你繼續去查清楚,著魔什麽的我是不信的,會不會是畏罪自殺了?另外他的兩個兒子現在在何處?你們也要特別留心。


    說時遲,那是快,突然又有一名天眼軍的探子趕到,說毛文龍的兩個兒子帶著自己部落的親信從明州北上投靠北方聯盟去了,具體帶走多少人不詳。


    蔡清華立馬讓探子立刻迴去繼續查清情況,劉二則對張恆道,讓將軍見笑了,原本我打算按你主公的遺願拿下智敏,然後再拿下散播疫情的罪魁禍首毛文龍,現在毛文龍溺水身亡,智敏那邊我已經派親信去姑蘇抓捕了。


    對於這個結果,張恆是滿意的,畢竟當時李曉俊咬牙切齒必須弄死的就是智敏,現在劉二願意把大將毛文龍一起拿下,也算是彰顯了誠意。


    進入城中後,看到揚州城都已經在長林軍的幫助下有條不紊的抗疫救災,張恆懸著的心才總算是放了下來,劉二主動張恆,當時有個民間的醫生,在最危機的關頭衝在第一線,而且提出了不少有用的辦法,此人何在,很想見見他,再討要寫當下適用的辦法。


    張恆立馬迴答,此人叫榮根,之前也就是一個赤腳醫生,但是這次為揚州幫了大忙,這樣,我待會就命人把他找來,一起商討下一步的抗疫方案。


    就在等榮根的時候,劉二也沒閑著,提出和張恆一起先看看救災的情況,一路上看到揚州城滿目瘡痍,劉二的心裏萬分內疚,要不是急著拿下這座城,怎麽會去聽智敏這麽惡毒的方案,看到如此多的百姓妻離子散,如果再讓劉二選一次,他絕對不會這麽做。看著,想著,兩行淚滴順著臉頰落了下來。


    這一切,張恆都看在眼裏,經過了這短短幾日的交談和相處,張恆相信劉二是一個值得托付身家性命的主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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