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待魁龍將軍和二位仙子離開堯光之山後,梁弘毅便開始監國。於是他便即刻著手詳細了解堯光之山中的一切事務。


    在了解堯光之山過程中,梁叔發現:山中異人、異獸雖形態各異,然本性卻極為趨同:喜在世間每月農曆初三時往一些地方去禮拜。他們禮拜的對象並非中國人通常膜拜的神佛、菩薩,而僅是一些特殊形狀的怪石、怪樹等。弘毅甚是不解其意,遂在一個初三之日,也同此地的異人一道去往一個山洞裏朝拜一處怪石。此洞因常年如世間春寒料峭一般,入口處寒梅錦簇,故得名梅花洞。弘毅朝拜完畢,尋得一長者,眉目間滄桑可見。梁遂謙卑施禮,並與之攀談起來:


    “尊者,我本世間客,偶入堯山界。愧領監國銜,卻對此堯山之地風俗知之甚少,很多事尚懇請尊者不吝教誨。”弘毅謙遜地說道。


    “監國大人客氣啦!”老者笑著說道:“我本後山人,偶作前堂客。然我堯光之山中人、獸,之所以形態各異,皆因前世業力所故。”


    “業力?您說的業力是否和我們世間人所說的相近?”弘毅突然間對“業力”這個概念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所謂業力,其實不過是世間因果二字罷了。其與世間《佛經》上所言無二。能在壽終正寢後脫生於我們堯光之山者,皆係生前業障微弱而福德較厚之輩。”尊者說道:“你可以理解成《桃花源記》中的世外桃源。待到業力耗盡,則再續六道輪迴的上三途。再往後,就世事如棋局局新咯。”


    “原來如此!”梁叔感歎道:“原來佛陀誠不欺我也。”


    “哈哈!你造口業了。佛,本覺悟者,豈會打妄語?若妄語頻出,豈可成佛?”長著笑道:“再者說,佛不具像,未必如世間廟宇中所供奉著一般。”


    “醍醐灌頂,弘毅實羞愧難當。”


    “莫如是說,南閻浮提眾生性識無定,難免造口業。平時多加注意,便也無妨。”尊者笑著說道。


    “尊者,我聞言此堯光之山係殷商金雞嶺總兵孔宣將軍用肉身寂滅為代價,以法力將世間會稽山部分山脈移至玄界中。確有此事?”


    “然也。想當年金雞嶺總兵孔宣將軍看到大廈將傾,自己卻無力迴天。遂將一生的修為化作通玄法術,將世間會稽山部分山脈移至玄界中,形成了現在的堯光之山。而此堯光之山中的人、獸,也均由殷商餘部在業力牽引下修煉而成。”


    “在業力牽引下修煉而成?這話我卻是無法理解。”梁叔弘毅說道:“這是否和世間的六道輪迴如出一轍?”


    “差不多,但對於我們殷商遺民而言,大都會選擇迴到這裏。”長者接著說道:“因為這裏有他們的精神寄托:那就是每個月的初三他們會祭拜堯光之山的締造者孔宣將軍。”


    “看來你們可比世間之人重情太多了,世間之人大都天性涼薄。”梁叔弘毅說道。


    “當然,南閻浮提眾生性識無定嘛。堯光之山中人,更重視自己精神需求。”


    “恐怕這就是“吾道一以貫之”的真諦。”弘毅感歎著說道,接著他忽然想到了什麽,問長者道:“那你們的商王……”


    “你說的是帝辛,也就是你們世間人常蹙罵的紂王,對吧。”長者言罷,隨即小酌一口堯山梅釀後忿忿不平地說道:“他和孔宣將軍一樣,都想力挽狂瀾,將已日薄西山的殷商王朝拉迴到盤庚大帝時期。然而,國祚逾五百年,病體沉屙,很多利益集團如蟲蠱附體般寄生於這個帝國身體中。到了不得不變革的時代,變革,都會觸及一些勢力的既得利益。所以……”


    “我懂!”梁叔笑著答道。


    “在上層社會中推行變革的阻力是可想而知,他老人家很多時候無法推動。於是他做了一個前無古人的決策:從奴隸中尋找自己的支持者!”


    “從奴隸中尋找自己的支持者?我的天呐!這在我們世間是十九世紀美國總統林肯的思想啊!”梁叔弘毅驚訝地說道。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被世人唾罵幾千年的商紂王帝辛,竟然在公元前一千多年就有了從奴隸中尋求支援的進步思潮!


    “對,就是這樣的。人皇帝辛首先廢除了殉葬製度,這竟成為了《尚書.牧誓》中姬發小兒弑君的一大罪名:不敬天愛人。這tm還有王法嗎?還有法律嗎?還有天理嗎?”尊者憤憤不平地說道。


    “曆史本就是勝利者書寫的。”弘毅安慰道,然後話鋒一轉就再次問道:“那孔宣將軍呢?他可是帝辛手下的金雞嶺總兵呀!手下兵多將廣,若振臂一唿,鹿死誰手,猶未可知。”


    長者聞言,再酌一盞後說道:“孔宣將軍是修行多年之人,當然知道殷商氣數將盡,自己和帝辛都迴天乏術。然而又不願意為那道貌岸然、欺世盜名的姬發小兒效力。遂在一個雨夜將自己對殷商國運的看法向帝辛和盤托出後,帝辛給了他一道密旨:帶領一部分殷商族人和朝歌城中護衛,尋一個與世無爭之地生息繁衍。於是就有了著堯光之山。”


    “原來如此,那帝辛手下的精銳部隊呢?他們為何不見其勤王救駕?”弘毅疑惑地問道。因為憑他在社會上的曆練可以很清楚地判斷出:如果帝辛能調動正規軍,絕不可能出現牧野之戰由奴隸組成的部隊抗拒姬發叛軍。


    “看來監國大人您對那段曆史頗有相當的研究呀!”長者笑著說起了真實的曆史:“因為那些精銳甲士並沒有接到迴師平叛的訊息。”


    “什麽?難道姬發將帝辛的通訊方式切斷了嗎?”弘毅再次大吃一驚。他不敢相信一個小小的諸侯竟有如此驚人的能力,將一個帝國國君召喚精銳部隊的通訊渠道切斷。


    “哼!姬發小兒豈有這等本領?當然是有內鬼作祟!常言道:城池最易從內部攻破!是裏麵的內鬼將帝辛人皇與其統帥的精銳部隊間的通訊阻斷了,致使精銳甲士無法獲悉賊寇兵發朝歌,鏖戰牧野的情況。”老者再度憤憤不平地說道,眼中滿是恨意!


    “內鬼?何許人也?”梁叔立刻問道。現在梁叔弘毅的好奇心術徹底被激發出來了。


    “賊微子啟!那賊子頂不是個東西!他本是帝辛的兄長,卻因自己德薄智短,未得先皇待見,遂勾結東伯侯姬昌、姬發小兒一起裏應外合拿下了朝歌城。至於帝辛牧野之戰敗北,其實是老賊微子啟在民間尋得一高士,經與之密謀,並用姬昌的占卜術算出,在一個星月之時會突發山洪。遂提前秘密令姬姓族人暗地裏於地勢高處築壩蓄水。令由奴隸倉促組成,未經充分訓練的部隊陣型被衝散。姬發小兒帥叛軍掩殺過來,人皇不敵,遂敗北牧野。”說到這裏,尊者眼裏布滿了仇恨的血絲。


    “可歎世人被司馬遷《史記》中歪曲事實誤導幾千年,加上《封神榜》一書又添油加醋給誤了幾百年中對帝辛進行歪曲和醜化,幾千年來人們對咱殷商王朝的末任君王的誤解到了無以複加的程度!”尊者繼而愈發悲憤地說道:“可歎妲己娘娘也被後世子孫誤作狐狸精,成壞女人代名詞。但世人不知:妲己娘娘為給帝辛供奉香火牌位,不得已憤委身於道貌岸然的周公旦,這個在儒家文明中被奉為“古聖先賢”,實則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欺世盜名的老匹夫。知其屈辱,其唯春秋。”說罷,司馬青衫……


    “尊者不必傷感動氣,無論怎麽說,帝辛先帝乃末代人皇!後世之君不過天子耳。如此觀之,帝辛前輩的地位無可撼動。”弘毅安撫長者,接著將事先準備好的特殊果品和瓊漿玉露取出來,在這梅花洞中與長者對酌。


    “想必那些披甲銳士最後還是得到信兒了吧!”弘毅猜著說道。


    “對,他們不願意為欺世盜名的叛逆之輩效力,於是就越過黃河,直到今天興安嶺一帶。有一部分人甚至越過了白令海峽。”


    “我勒個去!第一個發現美洲大陸的居然是咱們殷商王朝的人呐!”梁叔驚歎不已!


    “這沒什麽好奇怪哦。哥倫布隻是讓歐洲人發現了美洲大陸,而在美洲大陸上原來生活著的印第安人本就是殷商的一支隊伍開枝散葉後形成的部落。至於其為何沒像神州大陸的主體民族那樣形成璀璨奪目的中華文明,主要原因是在尚處人類文明蒙昧時期的他們,被命運之神安排到了與世隔絕的美洲大陸,未能與其他文明和民族發生碰撞,產生進步思潮,遂其文明止步於幾千年前。至於被西班牙人和英國人所征服,那是天道使然,怨不得世人。”說到這裏,長者的語氣倒異常平靜。這確出乎梁叔弘毅的意料之外。


    “你不恨歐洲人嗎?”梁叔不解地問道。他原以為老者也會恨歐洲殖民者,但老者堅定地告訴他:


    “不恨,因為後代子孫皆是不肖之徒。占據著北美洲沃野千裏,卻抱殘守缺,不思進取直到千年後。其遭天譴也在情理之中!”


    “您心中忿恨者是……”


    “姬發小兒!弑君篡位之徒,卻欺世盜名於後世。人皇帝辛早已發悲天憫人之心,欲先廢除人殉,再逐步讓奴隸擁有自由之身。那小兒竟以此為罪狀討伐人皇帝辛,天日昭昭,天日昭昭!”說到這,老者再度悲從心起。


    梁叔一邊安慰著他,一邊感歎道:原來這才是曆史的真相!


    “尊者,莫要悲傷。世間的一切都已隨風而逝,人皇帝辛僅憑他廢人殉這一項,就足以讓他至少升夜魔天宮。”梁叔安慰著說道。緊接著梁叔又問道:


    “那這魁龍將軍……”


    “他其實是三年前來到這裏的客家人。後因其能將我們的生活管理得井井有條,眾人一致推薦他為我們的大統領罷了。”尊者說道:“我們這裏的人、獸都清楚:魁龍將軍絕非貪戀權位之徒。其以德服眾,功不自居。功成身退,遵天之道。魁龍他的確做到了。“說道這裏,長著對魁龍將軍的溢美之詞不絕於口。


    “原來如此!”此時的弘毅對這堯光之山有了深入了解,同時也對最近認識的魁龍將軍更加欽佩不已:“這哥們兒,能處!”


    “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梁弘毅情不自禁地吟唱道。此時的他已然看到了自己內心深處的北極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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