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眼見著飯桌上,趙春蘭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溫柔媽媽變成霸王龍媽媽。


    周青鬆的臉色也不太對了,“媽媽。”


    他試圖搶救。


    “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轉頭去看綿綿,希望綿綿幫忙說下話。


    綿綿淚汪汪的,“啊,大樂哥哥對不起,你沒有說和媽媽在一起煩,也沒有嫌棄媽媽煩,是我理解錯了。”


    周青鬆,“……”


    這——


    看到淚汪汪的綿綿,所有人的天平都跟著傾了,甚至是直接歪到了綿綿那邊。


    “周青鬆,你說就是說了,你還不承認,還要威脅你綿綿妹妹,你真是出息了啊。”


    趙春蘭氣得半死,恨不得上來就抽他,好在沈美雲攔了下,“好了,大家都吃飯在,不說孩子了。”


    有了沈美雲的打圓場,趙春蘭這才沒在發火,隻是盯著兒子的目光在冒著火苗,“迴去在收拾你。”


    周青鬆,“……”他快氣死了,他不明白事情怎麽變成這樣了。


    他初衷就是想要邀請綿綿去找他玩而已。


    僅此而已。


    但是——


    卻變成了綿綿告狀,他被媽媽罵,而且還是當著那麽多人的麵。


    周青鬆氣得要命,一轉頭想去說綿綿的怎麽能這樣的。


    就看到綿綿細白的小臉上掛著眼淚,一顆顆眼淚晶瑩剔透,跟珍珠一樣,漂亮極了。


    連帶著聲音都是軟軟道,“大樂哥哥,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我不該把你的話重複給春蘭阿姨。”


    “嗚嗚嗚,可是媽媽教過我,小孩子不能撒謊。”


    看到這樣一個漂亮可憐的妹妹,周青鬆的一肚子火也跟著消散了,“算了,你太小了,我不和你說了,我迴家了。”


    綿綿不舍地看著他,甚至還目送著他離開她家。


    等周青鬆一走,她立馬抬起胳膊擦淚,一張小臉哪裏還有之前可憐兮兮的樣子。


    全程看到尾的二樂,今年隻有兩歲多,馬上就要三歲了。


    他小小的一個人,雷達頓時緊繃起來,仿佛在滴滴滴個不停。


    “綿綿綿,綿綿姐。”


    竟然朝著綿綿敬禮,綿綿點點頭,就要端著碗進屋,哪裏料到二樂直接屁顛顛地追了上來。


    小花臉上都是崇拜。


    “綿綿姐,你好厲害。”


    綿綿咬著蘿卜,看他,“哪裏厲害了??”


    聲音還是軟乎乎的,但是二樂小小的一個人都緊繃起來,他立馬嬉皮笑臉道,“我哥哥在家,還說過你呢。”


    這話一說。


    綿綿立馬好奇了起來,“在家說我什麽了?”


    “說你占了蘭蘭姐的位置。”


    眼瞧著綿綿的臉色變了,二樂立馬改了口風,“是占了林蘭蘭的位置。”


    從蘭蘭姐到林蘭蘭,隻用了兩秒鍾時間。


    “我哥哥好笨的,明明綿綿姐你更好看,更聰明,我哥哥還在想,怎麽把你們兩個都哄好。”


    “不像我,從頭到尾都喜歡綿綿姐一個人。”


    綿綿聽到這話,有些詫異,她仔細打量著麵前的小豆丁,才到她肩膀這裏,小臉跟花貓一樣,還掛著兩行鼻涕。


    怎麽看都是個鼻涕娃。


    綿綿倒是不嫌棄,“你比你哥哥聰明呀?”


    二樂高興道,“必須的,我爸我媽我小姨都最喜歡我了。”


    聽到這,綿綿眼睛咕嚕嚕轉了下,把碗往前麵放了下,高度剛剛好讓對方能夠看到,她碗裏麵的臘雞。


    她不是特別喜歡吃,覺得臘雞有一股怪味,但是蘿卜不會,所以蘿卜被她吃完了。


    她把肉放在二樂麵前晃了晃,“想吃嗎?”


    二樂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饞得流口水。


    “想吃。”


    “那幫我個忙。”


    她貼著二樂的耳朵旁邊,低低地說了兩句話。


    二樂似懂非懂,“要去看著哥哥,若是他找林蘭蘭,就告訴你。”


    綿綿點了點頭,夾給了他一塊肉,“二樂真聰明,能辦好嗎?”


    “幫綿綿姐姐辦好的話,綿綿姐姐獎勵你糖果哦?”


    說完,還從口袋裏麵掏出了一顆水果糖,在他麵前又晃了晃。


    晃的二樂眼睛都快花了,他現在腦海裏麵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綿綿姐姐,是他見過最富有的人了。


    “我幫,我肯定幫。”


    二樂不錯眼地盯著,一個勁的點頭。


    “嗯,也不用什麽都和我說,隻要他們提起我了,就和我說。”


    她也不想什麽都聽的,好麻煩啊。


    “我曉得呢。”


    搞定了自己的眼線,綿綿端著碗,又是一個乖巧的小朋友。


    “媽媽,媽媽,我還想吃蘿卜。”


    她要為媽媽減少困難呢。


    媽媽不喜歡林蘭蘭,她也不喜歡。


    媽媽覺得周青鬆不是很好,她也覺得。


    她要和媽媽一樣呢。誰讓她是媽媽的女兒呢。


    沈美雲看著一臉乖巧的女兒,忍不住笑了,“除了蘿卜,還要什麽?”


    “還要媽媽。”


    綿綿最喜歡媽媽。


    哎呦喂,這小嘴兒甜的,讓飯桌上的人都忍不住看了過來。


    “養閨女真不錯。”


    周參謀忍不住感歎道,尤其是自家那個皮小子在前麵一比較,綿綿簡直就是小天使。


    司務長聽到這話,搖搖頭,“你之前看到我家三妮和四美,怎麽沒聽到你說這話?”


    提起三妮和四美,那就是兩個混世小魔頭,可比他們家大樂還要皮的。


    周參謀簡直不敢想。


    他看向趙春蘭,“以後咱們家生老三,就照著綿綿生。”


    “別的我不要。”


    趙春蘭,“……”


    桌子底下擰了一下周參謀,“做人不能太貪心。”


    還照著綿綿生,也不看看他生不生得出來。


    被眾人誇獎的綿綿,乖巧地笑著,接了一碗蘿卜,轉頭又去找二樂打聽消息去了。


    全程她趕走周青鬆,以及讓二樂幫忙當監視的事情,沒有一個人發現。


    大人們都在把酒言歡。


    酒足飯飽後,開始談起來了正事,大家很自覺地把位置讓開。


    讓溫指導員和趙玉蘭出去說話。


    也算是相親了,在飯桌上兩人的目光都有過交匯,都是害羞地避開了。


    那會人也多,這會不一樣,隻有他們兩個人就在季家的院子,慢慢地走著。


    明月斜掛在天上,白色的月光灑在地上,連帶著地麵上都跟著照白了幾分。


    雖然沒有開燈,但是也能看到一個影影綽綽的人影。


    月下看美人,越看越漂亮。


    起碼,對於溫指導員來說他便是,他看著趙玉蘭,覺得她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玉蘭花。


    漂亮又安靜。


    想到這裏,溫指導員心裏便砰砰砰跳了起來,“趙同誌,參謀長和你說了我的情況沒?”


    趙玉蘭低著頭,嗯了一聲,“說了是說了,但是說得不完整。”


    言外之意想聽他再說下。


    溫指導員瞬間明白了,“我姓溫,叫溫立春,今年二十四歲,高中學曆,尚未結婚,家裏父母都健在,他們二老是上海一分廠紡織廠的老工人了,有兄弟姐妹四人,我是其中的老二,下麵還有一個弟弟和妹妹。”


    “我今天在部隊的工資,一個月工資在五十八塊左右,再算上各種補助津貼,能有六十三塊錢,你和我結婚的話,你放心,我肯定養得起你。”


    得。


    這算是他的誠意了。


    趙玉蘭聽了,很是滿意,父母都是雙職工,這意味著將來他們的養老有保障。


    兄弟姐妹四人,也不算多。


    畢竟,在鄉下那種地方,還有兄弟姐妹七八個的,大姑子小姑子妯娌嫂子,那日子才叫一個難過。


    比起這些,溫指導員的條件,算是不錯的,畢竟和他結婚以後,就是隨軍,住在部隊裏麵的話,沒有那麽多七大姑八大姨的事情。


    看她姐姐就知道了,關起門來過自己的小日子,別提多舒服了。


    月光下,趙玉蘭抬眼去打量著溫指導員,和季長崢的俊美不一樣。


    溫指導員是那種書生氣的,還帶著一個黑框眼鏡,看起來也是文縐縐的,甚至,連帶著說話也是溫吞的。


    並不急躁,相反還很斯文。


    這讓,趙玉蘭更滿意了,但是,她還有幾個問題,“你打老婆嗎?”


    鄉下的男人喝了酒,最愛打老婆的,她爸就是,打了她媽大半輩子。


    所以,她姐姐拚命地也要嫁出去,而她也是。


    溫指導員沒想到聽到這麽一句問話,他愣了好久,搖搖頭,“我不打人。”


    “更別說打老婆了,那是自己人,不能打。”


    趙玉蘭歪著頭看他,“那你洗澡刷牙嗎?”


    鄉下的男人的不刷牙不洗澡,累了就直接往炕上一躺下,甚至連臭腳都不洗,那就更別說脫鞋了。


    趙玉蘭向來愛幹淨,她受不了。


    溫指導員想了下,“洗澡是肯定洗的,在部隊是每天都要洗的,但是刷牙——”


    他遲疑了下,“我有時候太忙的話,可能就刷一次,如果你介意的話,我可以早晚都刷。”


    這個沒關係,他的不良習慣,他來改。


    趙玉蘭聽到這,她更滿意了,“那就好。”


    “你不問問我嗎?”


    她看向溫指導員,月光下她的一雙大眼睛,像是會說話一樣,漂亮得不像話。


    這讓,溫指導員下意識打了個突,“你和你姐長得不像啊。”


    話一落,溫指導員就想打自己的嘴了。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趙玉蘭倒是不怎麽在意,“我姐長得像我爸,我長得像我媽,不過我光有這一張臉,也沒什麽用,沒我姐聰明。”


    這是實話。


    她姐趙春蘭是她見過最聰明的女人,沒有之一。


    反正一個鄉下不識字的姑娘,高嫁到了姐夫家裏,能讓姐夫的家人都滿意。


    而且姐夫這些年一步步高升,還對她姐十分的好,沒有任何外麵亂來的心思。


    從這裏就能看出來,她姐是真聰明,屋裏屋外一把抓,把姐夫管得服服帖帖的。


    就這一點,趙玉蘭就自愧不如。


    反正,她覺得自己是沒那個本事的。


    “你這就謙虛了,我覺得你也很聰明。”


    溫指導員到底是嘴甜地說了一句好聽的話,引得趙玉蘭笑了笑。


    她覺得溫指導員這人不錯,可以進一步發展。


    於是,趙玉蘭便問了,“你周六下午有空嗎?聽說漠河市電影院的紅燈記播放了,咱們去看電影?’


    溫指導員皺眉,“周六啊?”


    “沒空,我要去捉青蛙。”


    趙玉蘭,“……”


    趙玉蘭,“?”


    不是?


    這人是真聽不懂還是假聽不懂啊?


    溫指導員見她不說話,便如實道,“我已經答應好李營長去捉青蛙了,所以實在是抱歉,不能陪你去看電影了。”


    趙玉蘭一聽著,原先溫柔的臉,瞬間冷了下來,恨恨地瞪了一眼他,轉頭就跟著離開了。


    不是。


    這人怎麽突然走了啊?


    剛不是還聊的好好的?


    溫指導員要追上去,結果趙玉蘭跑得飛快,壓根不給他機會。


    直接轉頭迴家去了。


    這讓溫指導員摸不著頭腦,他思索了半天,看著對方消失的背影,喃喃道,“這是同意了,還是沒同意?”


    他也搞不懂啊。


    屋內,到了後半場大家基本上都吃完了,該離開的也都離開了。


    也沒幾個人了,隻剩下趙春蘭和沈秋梅留下,幫忙收拾這爛攤子。


    沈美雲則是在和司務長聊天,兩人在說養豬的事情,也沒人過去打擾。


    一時之間,屋子內便隻有了,季長崢和周參謀,兩人在搬桌子,收拾椅子,打算去還給人家的。


    結果,就看到溫指導員進來了,沒看到他身後的趙玉蘭。


    季長崢還覺得奇怪,“怎麽你一個?趙玉蘭同誌呢?”


    這一問,周參謀也跟著看了過去,“對啊,我小姨子呢?”


    溫指導員想了下,“她走了。”


    這下,季長崢和周參謀兩人麵麵相覷,都不跟著收拾桌子了,反而走到了他身旁問道。


    “那相看得怎麽樣?”


    溫指導員不知道,他搖搖頭,“我也不知道。”


    這下,季長崢和周參謀更驚訝了,兩人甚至都不忙活了,去洗了手。


    “你不是去相親嗎?成還是沒成,你能不知道?”


    溫指導員也不知道該怎麽說了,他想了下,組織了語言,“是這樣的,開始我們兩個都說都很好,互相介紹了自己的身份和家庭,但是到了後麵——”


    他琢磨不明白,便朝著季長崢和周參謀分析,“後麵她突然提出要請我周六去看電影。”


    “嗯?然後呢?”季長崢有些渴,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


    “然後,我就說我周六要去捉青蛙,沒空。”


    噗——


    季長崢一口水噴出來,噴的溫指導員一身,連躲避都沒來得及躲避。


    溫指導員,“不是,你噴我做什麽?”


    他還去拿個帕子來擦身上的水。


    季長崢一臉的不可思議,“老溫,你就沒聽出來對方話裏麵的意思?”


    溫指導員擦完身上的水,拿著帕子的手一頓,“什麽意思?不就是去看電影嗎?”


    得。


    還還是個比季長崢還雛的雛,鋼鐵大直男,情商堪比負數。


    季長崢和周參謀對視了一眼,他恥笑他,“老溫,你真是活該孤寡到現在。”


    也沒人愛。


    真的是活該。


    溫指導員還沒聽懂呢,“不是,這看電影和我孤寡有什麽關係?”


    季長崢也不收拾了,他拎著一個椅子,坐在溫指導員旁邊,“你就沒想過,對方為什麽邀請你看電影?”


    溫指導員想了下,“圖我給她買電影票?”


    電影票一張三毛,還怪貴咧。


    季長崢,“……”


    周參謀,“……”


    這人真是沒救了,活該他單身。


    周參謀差點沒氣笑,“我小姨子就算是沒上班,她來我家幫我們兩口子帶孩子,我一個月也還給她八塊錢的生活費呢。”


    “她差你那三毛錢電影票?”


    這——


    溫指導員是真不想不到了,“不是,既然不是圖那三毛錢電影票,那她找我做啥?我都說了,我周六晚上和李營長約好了,要去草甸子捉青蛙。”


    “怎麽這麽一說,她還生氣了呢?”


    季長崢有些心累,覺得溫指導員這人不開竅,真的說話好累啊。


    平日裏麵,也很聰明的一個人,怎麽關鍵時刻掉鏈子啊。


    溫指導員想從季長崢這裏得到答案,但是季長崢不理他。


    他又去看周參謀,周參謀,“滾滾滾,白瞎我的心思。”


    還特意給他製造機會,就為了讓他和自家小姨子相處呢。


    這——


    周參謀也是一肚子火氣,拽著趙春蘭迴家了,不想在季家這裏在看溫指導員了。


    看著煩。


    當然,他是不肯承認的,自己手底下的兵蛋子,真是蠢得跟豬一樣。


    不,豬都比他聰明。


    趙春蘭本來在打掃衛生的,見自家男人氣勢洶洶地進來,她還納悶了,“怎麽了?”


    周參謀,“迴家,不在這裏看到蠢貨頭疼。”


    這——


    趙春蘭莫名其妙,但是在外麵還好,關鍵時刻她是不會去薄了自家男人的麵子。


    便朝著沈秋梅說了一聲,“那你先給美雲幫忙,我先走了。”


    沈秋梅自然沒有不答應的。


    等出了季家的門。


    趙春蘭便問了,“老周你這是怎麽了?”


    周參謀不說話。


    趙春蘭四處看了下,“怎麽沒看到玉蘭?”


    提起趙玉蘭,周參謀歎口氣,“先迴家看看玉蘭那丫頭吧。”


    這——


    趙春蘭皺眉,“玉蘭怎麽了?她不是和溫指導員相親嗎?”


    “怎麽沒看到她,也沒看到溫指導員。”


    周參謀把這事一說,趙春蘭也氣笑了,“小溫也是的,這是沒開竅啊。”


    “算了,我迴去先看看玉蘭怎麽樣。”


    等她到家後,就看到兩個娃在堂屋玩,沒看到自家妹妹。


    她便問向周青鬆,“你小姨呢?”


    周青鬆在發呆,聽到母親趙春蘭問話,他指了指屋內,“在屋內。”


    “迴來後就把門鎖了。”


    他都進不去呢。


    這——


    趙春蘭思索了下,去敲了敲門,“玉蘭,是我。”


    裏麵沒動靜,隻是似乎在哭,低低地啜泣。


    這讓趙春蘭一頓,朝著自家丈夫示意,讓他把鑰匙拿過來,直接開門。


    周參謀和趙春蘭結婚十多年,這點眼色還是看得出來的。


    過了一會,他拿著鑰匙過來了,趙春蘭順利地開了門,就看到自家妹妹趴在被子上哭。


    那花色的被麵都被打上了一層淚意,暈染開來。


    趙春蘭低低的歎口氣,“事情我都知道了,這有什麽好哭的?”


    她不明白。


    趙玉蘭趴著繼續哭,“姐,你說我相親怎麽這麽多坎兒啊?”


    “當初,你讓我來和季營長相親,我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對方根本沒出現,來都來來,這也就算了,他沒來倒是我一廂情願了,被家屬院的嫂子們說了,我也認了,誰讓我長得沒美雲嫂子好看呢。”


    “而且我也不是城裏人,也沒文化,比不上美雲嫂子,這個我是知道的,我也有自知之明,但是溫指導員——我不明白了,我們兩個人本來都談得好好的,也都互相說了底細和家庭,怎麽我喊他看電影,去更進一步,他就拒絕了?”


    “他就這麽看不上我啊?看不上我早說啊,幹嘛給了我希望,又讓我失望啊。”


    她這都相看了兩次了,本來她就是家屬院嫂子們笑話的對象。


    得了,今天這一過,她更成了對方笑話的對象了。


    笑她倒貼,人家溫指導員都不要。


    趙春蘭聽完,拿起毛巾給她擦了擦臉,“好了,你想哪裏去了?誰說人家溫指導員沒看上你啊?”


    這話一說,趙玉蘭抬頭去看她,一張淚痕臉跟花貓一樣。


    “他看上我了嗎?他看上我了,又怎麽會拒絕?”


    她都邀請對方去看電影了。


    趙春蘭,“溫指導員就是一個單身漢,沒和女孩子接觸過,更沒去看過什麽電影,他不知道你說看電影的意思,就是繼續交往下去的意思。”


    “啊?”


    趙玉蘭驚了,甚至連眼淚都忘記流了。


    “還有人不知道看電影是繼續交往啊?”


    趙春蘭抬手給了她一板栗子,“你以為部隊的人,都跟你一樣,滿腦子的風花雪月?他們一年四季在部隊待著,就差與世隔絕了,而且溫指導員就是一光棍,周圍都是男同誌,他就更不懂這些了。”


    “你是說,他沒聽懂我話裏麵的含義,並不是拒絕我?”


    趙玉蘭遲疑了下。


    “不然呢?”


    “你以為他是拒絕你?拜托,玉蘭你對自己的長相要有點信心好嗎?我當初可是打算把你介紹給季長崢的人,我沒那個金剛鑽,我敢攬這個瓷器活啊?”


    要知道,季長崢眼光高,但是她妹妹也不差啊。


    聽到姐姐這般說,趙玉蘭這才笑了起來。


    “這還差不多。”


    隻是,很快她又發愁起來,“但是我和他之間,就這樣斷了怎麽辦??”


    她來姐姐這裏探親,就在家裏請了兩個月的假,她爹還等著她早點迴去呢。


    那個家,她是不想迴去的。


    趙春蘭一聽,“這個簡單。”


    “老周,你過來下。”


    “你現在去找溫指導員問,就私底下問,他看上我家玉蘭沒?看上的話,就趁早把證扯了,沒看上,嗬,那我就讓玉蘭相下一個了。”


    周參謀抬起手腕看了下時間,“這都九點了,現在去找溫指導員?”


    “九點怎麽了?別說晚上九點了,就是夜裏三點,我喊你,你還不是要去?這關乎著我妹妹人生大事,快去。”


    “等你把這事解決了,我明天給你做香煎鯽魚來,而且用香油給你煎魚吃。”


    這可是周參謀最愛的。


    他果斷就答應了下來。


    旁邊的周青鬆看到這一幕,無奈地搖搖頭,他思索了下,既然小姨這麽大的事情。


    都能被他媽解決,那他的小事情,也肯定能被她解決。


    於是,周青鬆遲疑了下,找到趙春蘭。


    “媽,我想找你說件事。”


    “你說。”趙春蘭還在給自家妹子擦臉,但是周青鬆期期艾艾,“你能出來嗎?”


    趙春蘭一聽,頓時來了興趣,“得,你還有話,不能讓你小姨聽?”


    周青鬆低著頭沒說話,等出去後,趙春蘭拉上門。


    她低頭問,“怎麽了?”


    周青鬆想了下,“媽,你有沒有覺得綿綿不喜歡我啊?”


    其實,美雲阿姨好像也不喜歡他。


    美雲阿姨看著二樂的時候,眼裏笑眯眯的,但是看著他,就隻是扯了下嘴角,雖然也在笑,但是他就能感受到她對待他和二樂是不一樣的。


    今天去了一下,就更明白了,連帶著綿綿也是。


    他迴來後,看到二樂在吃糖,便問了一句,結果二樂說是綿綿姐姐給的。


    可是明明他和綿綿先認識,也關係更好,但是綿綿都沒給他糖吃啊。


    趙春蘭聽到這,頓時愣了下,“你想多了吧?”


    “綿綿怎麽會不喜歡你?”


    “哦,你是不是還在埋怨,綿綿晚上吃飯的時候告你狀了?”


    周青鬆搖搖頭,“不是那樣,反正我就是感覺得到,她不喜歡我。”


    他低著頭,好不可憐。


    趙春蘭摸了摸他頭,陪著他坐下來了。


    “你我是了解的,但是綿綿我接觸了下,也算是知道,你想知道綿綿為什麽不喜歡你嗎?”


    其實最一開始,她是不想去插手孩子們的事情的。


    因為,她覺得她是大人,就像是之前周青鬆和林蘭蘭玩一樣,她也一直沒有阻攔。


    但是一直到發生了,那一件事後,她才去委婉地建議了,自己的孩子不要和林蘭蘭走得太近。


    因為對方心思不正。


    原本這件事都翻篇了的,但是對方既然再次提起來,趙春蘭也就細細的和他掰扯起來。


    周青鬆聽到母親的問話,他帶著幾分茫然,“為什麽?”


    他今年才八歲,還是一個孩子,雖然平日性子沉穩,但是說到底,還是一個小孩子。


    “因為,你和林蘭蘭走得近。”


    趙春蘭說得不留情麵,“綿綿和林蘭蘭還是仇人,你和林蘭蘭好了,你和她的仇人交好,她為什麽要喜歡你?”


    這話一說。


    周青鬆更愣住了,“可是,我和林蘭蘭是從小就認識啊。”


    “所以,那你跟你的林蘭蘭好就好了,你為什麽要在乎,綿綿不喜歡你?”


    這——


    把周青鬆給問懵了。


    他想了下,“綿綿喜歡你們所有人,就是不喜歡我。”


    那種感覺很難受,仿佛他被排擠了一樣。


    趙春蘭,“多正常,如果我是綿綿,你來我家,我都讓你滾。”


    周青鬆跺腳,“媽媽!”


    “好了,媽媽沒跟你開玩笑,周青鬆。”每當趙春蘭喊他大名的時候,周青鬆就知道有重要的事情了。


    他抬頭看向母親。


    趙春蘭語重心長,“你不要既要又要,這個世界上的東西,總會有取舍的,就像是林蘭蘭的母親,你林阿姨,她又想要林蘭蘭,又想要沈綿綿,這注定是不可能的。”


    周青鬆不明白,“為什麽不可能?”


    “她們不都是林阿姨的女兒嗎?”


    這——


    趙春蘭突然發現,男人是無法去共情這個東西的,就像是她丈夫,還有麵前的兒子。


    哪怕事實擺放在他們麵前,他們還是無法去共情。


    她想得更多,如果將來呢,兒子結婚後是不是也是這樣,趙春蘭突然覺得挺可怕的。


    她覺得教孩子要趁早,於是,她把道理掰開了揉碎了和他說。


    “青鬆,我這樣問你,你本來是我和爸媽的孩子,我們家條件,不算好,但是起碼算得上是衣食無憂,讓你有書讀,有屋住,甚至走出家門後,還有人喊你一聲,周青鬆。”


    “他們喊你,尊敬你,是因為你爸爸是周參謀長,這個你能理解嗎?”


    周青鬆點了點頭,他從小就以他爸爸為豪,他爸爸好厲害的,是大官。


    “嗯,那我繼續,你看你本該生活在我們這種好家庭裏麵,但是如果,我是說如果,八年前媽媽生你的那一天,有人把你偷走了,偷到了一個很窮苦,很窮苦的人家,那家人吃不飽飯,還會打你,甚至,他們連打你都不打了,直接把你丟了,讓你去要飯,你要不到飯,就會被餓死。”


    周青鬆聽到這,下意識的皺眉。


    而趙春蘭還在繼續,“但是,有一個孩子,就是那個窮苦的家的孩子,他們家父母把他們的孩子,換到了我家,也就是那個孩子,頂替你來周家,當周青鬆,當我們的孩子,吃好吃的,穿好衣服,住好房子,甚至,爸爸媽媽都愛他一個——”


    還沒說完。


    周青鬆就接受不了,“那不行。”


    那是他的人生,憑什麽他去當乞丐,沒人管沒人愛,但是偷了他人生的人,卻能享受他原本的生活。


    “那為什麽不行?”


    趙春蘭反問。


    “因為——”


    周青鬆說,“這不公平,這也是不對的。”


    “那好,那如果有一天我和你爸爸找到你了,打算把你接迴來,但是有個條件,那就是你要把那個小偷當兄弟,要和睦相處,要相親相愛——”


    “那更不行——”


    這他更無法接受了,“媽媽,我才是您的孩子,那個不是,那個人是小偷。”


    “是啊,你也知道,那個孩子是小偷,頂替了你的人生,搶了你的父母,但是你現在又在做什麽?你要讓綿綿去喜歡你,喜歡什麽你什麽?喜歡你和偷了她人生的那個小偷做朋友?”


    “周青鬆,做人不能這樣的。”


    她說到這裏,便不打算在說了,便轉頭去洗漱了。


    隻留下,周青鬆一個人呆若木雞的站在原地,整個人都愣住了。


    誰是小偷?


    林蘭蘭嗎?


    想到這裏,周青鬆整個人都僵住了。


    他好像做錯了。


    媽媽——媽媽點醒了他。


    想到這裏,周青鬆突然跑出了家門,他跑到了季家。


    這個點,司務長還在和沈美雲談事,應該說是從那頓飯快結束後,兩人便一直在談了,哪怕是到現在也沒談完。


    周青鬆來的時候,綿綿在洗腳,她在和季長崢兩人玩水。


    別提多高興了,連帶著笑聲都是歡樂的。


    看到這一幕。


    周青鬆扒在門口,突然不曉得自己來是做什麽了?


    “大樂,你怎麽站在這裏?”


    被季長崢察覺的周青鬆,頓時呆了下,下意識地轉頭要跑,但是想到什麽,又停下腳步。


    跑進屋內,朝著正在洗腳的綿綿。


    噗通一聲跪下來。


    綿綿,“???”


    發生了什麽?


    周青鬆為什麽要給他下跪?


    綿綿不明白,她納悶地去看向季長崢,季長崢也不明白。


    他去扶周青鬆,“不是你這孩子,怎麽給綿綿下跪了?”


    是給綿綿下跪吧?


    這個方向是的。


    周青鬆被扶了起來,他想了想,“我爸每次做錯事,給我媽道歉,都是下跪的。”


    噗——


    屋內瞬間安靜了下來。


    這是什麽驚天大秘密?


    周參謀那麽雄赳赳,氣昂昂的一個人,會給趙春蘭嫂子下跪??


    媽呀!


    這真的是年度大秘密,沒有之一。


    “真的?”


    季長崢還八卦的問了一句。


    周青鬆嗯了一聲,“跪搓衣板。”


    說起來,他過來的時候,就該拿個搓衣板。


    話還沒說完,就被周參謀一聲吼,“周青鬆,你個小兔崽子,想挨打是不是?”


    真的是什麽話都敢往外說。


    周青鬆也沒料到,他爸這個時候會出現在季家,頓時麻溜的站了起來。


    朝著綿綿說道,“對不起啊,我沒拿搓衣板,下次拿。”


    說完,不等綿綿迴答,一溜煙的跑沒影了。


    他一跑,站在門口的周參謀,就有些略顯尷尬了,他怎麽解釋?


    他幹巴巴地笑,“童言無忌,童言無忌,那孩子夢遊呢。”


    他一世英名,一下子被這小兔崽子給毀了。


    迴去就拿皮帶抽他!


    旁邊的季長崢他們,看著他笑,就是不說話,至於信沒信,就隻有他們自己知道了。


    那邊,周參謀本來過來是有事的,硬是被自家小兔崽子給氣的,不知道幹嘛了。


    隻能迴去那皮帶揍人去了。


    他一走,旁邊的司務長也說不下去了,便和沈美雲總結道,“大概就是這樣了,部隊已經聯係了,太湖豬,長白豬,還有杜洛克豬,我已經在想辦法了。”


    “但是能弄到幾頭來,我也不確定,等倒是有了具體消息,在和你說,這幾天你就趁著事情還沒來,先在家好好休息下。”


    “那邊的豬圈,我已經開始著手建立了,基本上一周之內,能全部到位。”


    沈美雲點了點頭,“成,那等都到位了,我在去上班。”


    司務長站了起來,“那今天就到這裏了,有最新消息,我在和你說。”


    沈美雲嗯了一聲,起身相送。


    等送走了司務長,家裏也就隻剩下他們一家三口了。


    綿綿很意外,問沈美雲,“媽媽,剛大樂哥哥,為什麽要朝著我下跪?”


    她不明白。


    沈美雲也不明白,但是她想了下,之前周青鬆的行動,思索了下,“在和你道歉?”


    “為什麽?”


    綿綿追問。


    這沈美雲哪裏知道,她搖搖頭,看了下時間,“好了,都十點了,快去睡覺。”


    這孩子還沒這麽晚睡過。


    果然,這話一說,綿綿就打哈欠起來,“好累啊。”


    沈美雲抱著她,還沒走到床邊,就睡著了,而且還是屬於那種,把她偷走了,她都不知道的。


    搞定了綿綿,沈美雲也可以歇口氣了,拿著筆記本起來,把司務長之前說的那些事情。


    一點點記錄起來。


    那邊,看美雲在學習,季長崢也不例外,他拿著一本書出來,裝模作樣的坐在床旁邊學著。


    沈美雲看了一會,注意到他,有些意外,“你們也要考試嗎?”驟然被點了名的季長崢,頓時心虛的不行。


    手也跟著一抖,那書差點都跟著落了下去。


    “對啊,要考試。”


    他違心地說了這話,其實也沒錯,他要給媳婦交試卷,不合格要被媳婦笑話。


    可不就是考試。


    隻是,這人體結構圖他看了一天了,還沒琢磨到具體的位置。


    沈美雲覺得他鬼鬼祟祟的,有些奇怪,在看自己的筆記,看到一把,突然站了起來,把季長崢手裏的書,一下子拿了過去。


    啪嘰。


    書裏麵夾著的東西掉了出來。


    空氣中突然跟著安靜了下去。


    沈美雲探頭看過去,“這是什麽?”


    季長崢忙撿起來往身後藏,“沒什麽?”


    “拿出來!”


    沈美雲朝著他伸手,季長崢是萬萬不肯的,轉頭就要離開,結果沈美雲突然踮起腳尖,衝著他親了一個。


    季長崢頓時忘記跑了。


    手裏的圖也順勢被沈美雲拿了過去。


    季長崢懊惱,“美雲,你這是美人計。”


    沈美雲斜眼,“你管我什麽計,有用就行。”


    話到一半,打開那圖紙一看。


    沈美雲頓時愣了,因為圖紙上是一個女人,還是一個清晰的人體器官圖。


    而且,上麵還被季長崢給做了筆記,在人體中間的位置,畫了一個圈圈,並且標注了一個箭頭。


    沈美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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