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美雲聽到季長崢這話的時候,心裏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上輩子她聽人說,男人隻要肯為一個女人花錢,那麽這個男人大概率是愛這個女人的。


    因為對於成年人來說,血汗錢在哪裏,愛就在哪裏。


    當然,這個說法並不是適用於所有人,隻是說對於普通的大眾來說,確實是有一定道理。


    後來沈美雲仔細想過這個問題,好像也確實如此,她和前夫趙建宇兩人離婚的時候,原本可以和平離婚的。


    但是,她當時在為對方創業期間,鎮守大後方,掃除對方後方一切困難。


    可以說,前夫趙建宇在前期能夠創業成功,沈美雲是有一半功勞的,以至於離婚的時候,沈美雲要求分割對方財產一半。


    在她看來這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刨除婚姻法的規定,更別說,對方創建公司的時候,還是有她一半功勞,哪怕是如此。


    要分割對方一半財產的時候,趙建宇仍然是不可置信的,以至於多年過去了,沈美雲仍然記得對方當時的那一個臉色和目光。


    可以說是用吃屎來形容。


    或許對於當時的趙建宇來說,比起離婚更為可怕的是,被沈美雲分走一半財產。


    盡管對方十分不願意,但是架不住沈美雲堅持,並且拿出多年付出的證據,對簿公堂,而後在法官的裁決下。


    趙建宇這才同意將一半財產,分還給她。


    那一次,讓趙建宇傷筋動骨,也讓他們之間徹底成為陌路人。


    想起過去種種。


    沈美雲忽然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她其實不太記得當時的心路曆程了。


    或許那是她人生裏麵,最為晦暗無光的一段時間。


    這讓,她幾乎是條件反射的想要去忘記,忘記那些讓人痛苦的事情。


    “美雲?”


    季長崢一連著喊了次,沈美雲才迴過神。


    “嗯?”


    她輕輕地問了一句。


    這讓季長崢有些不安,他不知道該如何形容之前的美雲,明明就近在他眼前,卻讓人有一種抓不住的感覺。


    仿佛,她隨時會離開他一樣。


    這讓,季長崢越發患得患失,“你還好嗎?”


    沈美雲點了點頭,“很好。”


    她看著季長崢英朗的麵龐,他身上有著少年人才有的朝氣蓬勃,和赤誠熱烈。


    沈美雲垂眸,她心想,或許要朝前看了。


    她笑了下,“剛剛隻是想到一些不開心的事情,但是看到你,就會很開心。”


    不得不說,沈美雲若是想哄人起來,那真是哄死人不償命的。


    沒看到,季長崢先前還是患得患失的表情,瞬間跟著消失了不說,連帶著臉上也重新掛起來了笑容。


    “那我可得必須每天和你在一起才行。”


    這樣,美雲每天都會開心了。


    趙振怎麽也沒想到,他不過就是進去拿錢開單這一會的時間,一出來竟然會聽到季長崢用這個語氣說話。


    簡直是膩歪死人了。


    他忍不住驚悚地看向季長崢,“季長崢?”


    季長崢迴頭看他,眉梢吊著張揚,“幹嘛?”


    拽拽的語氣,還是那麽一個季長崢。


    “沒事,我就看看是不是你。”


    趙振笑了笑,“確定是你了,我才能把照相機交給你。”


    話落,便把照相機和發票,一起遞給了季長崢。


    季長崢沒接,而是去看沈美雲,“我們家我不當家。”


    言外之意,當家的是沈美雲。


    沈美雲忍不住笑了,抬手輕輕捶了下季長崢,旋即,這才從趙振手裏接過照相機。


    放在手裏好好把玩了下,很快就明白了這照相機的原理了。


    “有膠卷嗎?”


    趙振點了點頭,“新照相機都會免費送卷,等後麵用完了,就需要你們自己買了。”


    沈美雲,“成,曉得了。”


    她的一雙手極為靈活,不到一會會的功夫,便把這個照相機給摸索得透透的。


    這讓,趙振和季長崢都忍不住看向她,“你學東西好快。”


    說實話,季長崢還沒弄清楚原理呢,但是沈美雲已經摸索透了。


    沈美雲,“不難。”


    等出了百貨大樓後,季長崢沒急著迴去,而是朝著沈美雲說,“我們去照相館吧。”


    這——


    沈美雲晃了下手裏的照相機,“這不是有嗎?去照相館做什麽?”


    季長崢,“拍一張一家口的全家福。”


    “雖然自己有,但是我們個拍不了。”


    勢必有一個需要拿照相機的。


    沈美雲聽到這,笑了,“季長崢,你是不是傻,可以交給爸媽,或者周參謀他們啊?”


    怎麽會拿不了。


    季長崢,“那不一樣,他們又不是專門學拍照技術的,肯定拍得不好看。”


    他低頭看著她,一雙桃花眼瀲灩,甚至還帶著幾分懇求,“美雲,我們的結婚照不要這麽潦草嘛,而且還有綿綿一起的全家福,你想想,若是拍得不好看,那可是留一輩子的。”


    沈美雲覺得也是,但是她繃著一張臉沒說話,說實話,她比較惡趣味,喜歡看著季長崢這樣說話的表情。


    季長崢還沒察覺,他便低聲道,“我就想去照相館拍一張,美雲,去一下好不好?”


    他總覺得去照相館拍得有儀式感一樣。


    而且,照相館的背景還可以選呢。


    這下,沈美雲拒絕不了,誰能拒絕一條大金毛撒嬌呢,沈美雲也不例外。


    “那行吧,聽你的。”


    得了這話後,季長崢整個人都高興起來,直接把綿綿扛在肩頭。


    “走走走,爸爸帶你去拍全家福。”


    這下,綿綿也忍不住激動了起來,“全家福呀,媽媽,我還從來沒拍過。”


    沈美雲聽到這,微微一頓,看著那一大一小兩個人都雀躍的樣子。


    她心想,去照相館拍就照相館拍吧,反正也花不了幾個錢。


    她便了點點頭,笑盈盈道,“現在就領你去拍。”


    季長崢扛著綿綿坐肩頭,拉著沈美雲,一家口找了一家照相館,還怪不好找的,整個漠河市的市區,就隻有兩家。


    而且,瞧著生意還不錯。


    他們一來,那照相館的老板,頓時眼睛一亮,“同誌,拍照啊?”


    接著,目光放在綿綿身上,“這是要一家口拍合照嗎?”


    沈美雲沒說話,倒是季長崢嗯了一聲,他很喜歡對方稱唿他們為一家口。


    以至於一身的氣勢都跟著溫和了下來。


    “我們先拍一個結婚照,再拍一個一家口的全家福。”


    這老板一聽,自然沒有不答應的。


    “成啊,你們找到我肯定是找對了,我們家照相館是整個漠河市技術最好的,而且連照相機都是最新款的。”


    這話一說,旁邊的綿綿好奇地問道,“是海鷗牌的嗎?”


    那老板沒想到,綿綿這麽一個小孩子,竟然還知道照相機是海鷗牌的最好了。


    他當即點頭,“是啊,你這小朋友懂得還挺多。”


    綿綿揚起掛在脖子上的照相機,“我也有呢。”


    老板還以為綿綿在開玩笑,也沒細看,待他一迴頭看到後,頓時一驚,“喲,這還真是海鷗牌最新款的照相機啊?”


    “不是同誌,你們既然有照相機了,怎麽還來找我來照相啊?”


    這不是脫褲放屁,多此一舉嗎?


    沈美雲也覺得奇葩,但是架不住季長崢願意啊。


    季長崢,“結婚照要別人來拍,才有感覺。”


    哪裏有自己給自己拍結婚照的,總覺得是怪怪的。


    這話一說,那照相館老板倒是忍不住點頭,“你這話說的是,結婚照確實要別人給你們拍,才像話。”


    說話間,一邊開單子,一邊忍不住打聽,“你們這一款照相機花了多少錢?”


    綿綿,“百八。”


    “那是不便宜。”照相館老板忍不住點頭,“我這一款是去年產的,當時也花了百。”


    他還以為自己是最新款的了,沒想到來了一個比他還新款的人。


    綿綿,“那你的還便宜一些。”


    照相館老板,“……”


    擦相機的手忍不住一頓,“要不這樣,我用你們的照相機,給你們拍幾張照片?價格給你們算半價怎麽樣?”


    他算是一個照相機的愛好者了,奈何這個愛好太貴了,哪怕是做這項買賣,也支撐不起他每年都換新照相機啊。


    這不,看到別人拿著最新款的照相機,就有些心動了。


    綿綿沒迴答,她去看沈美雲,沈美雲沒說話。


    照相館老板以為條件輕了,對方看不上,便說了,“我姓徐,在這一行做了快十年了,這一點信譽保證還是有的,而且我們家照相一人一次五毛錢,洗照片一張一毛,我給你們免個照相的五毛錢費用,光收你們新照片的錢如何?”


    這是又增加籌碼了。


    顯然,對那個新照相機,情根深種。


    沈美雲想了下,看向季長崢,季長崢,“我都聽你的。”


    沈美雲忍不住笑了,朝著徐老板說道,“可以,但是有個條件,你到時候把底片給我們留一份。”


    若是以後喜歡的話,或者是照片毀損,他們拿著底片也可以去重新衝洗出來。


    “沒問題。”


    徐老板一口答應了下來。


    “來,先給你們拍結婚照,還是拍全家福?”


    這——


    綿綿巴巴地去看著沈美雲,沈美雲立馬說道,“先拍全家福。”


    這下,綿綿忍不住抿著唇笑了,別提多開心了。


    “好咧,來來來,你們一家口坐這裏,對,爸爸媽媽一左一右的坐著,小朋友來坐中間,對對對,就是這樣,一起看鏡頭過來。”


    “我數一二,你們喊茄子。”


    這邊,徐老板拿著照相機,熟練地換上去膠卷後,便開始安排了起來。


    沈美雲其實不太適應,這種正式拍照的感覺,她對著照相機的時候,總覺得自己的臉色有些僵硬,甚至是連帶著肢體都不協調了。


    恨不得繃得緊緊的才好。


    這讓經常拍照的徐老板一下子看出來了,他調整了照相機的位置,旋即,朝著沈美雲說道,“這位女同誌,你想想,這是你們全家人最幸福的時刻,是可以把幸福保留定格的,是不是很美好?”


    沈美雲不動。


    徐老板再接再厲,“你想想多年後,你都白發蒼蒼了,但是拿著多年前的照片出來看,照片上麵你的容顏依舊,你丈夫風華正茂,你的閨女玉雪可愛,這樣想一下,是不是很美好?”


    這畫麵,讓沈美雲忍不住會心地笑了起來。


    徐老漢便是抓住這一刻,直接哢嚓哢嚓,快門連摁了張。


    “好咧!就是這樣。”


    可惜現在看不到成片,不然還可以迴放看下成片多好?


    “來來來,小朋友你往旁邊坐一下,我在給你爸媽拍一張結婚證件照。”


    這話一說,綿綿乖巧的拿著板凳,坐到了一旁,她仰著頭,看著媽媽和警察爸爸。


    在這一刻,綿綿心裏有一種很微妙的感覺,她好像真的有爸爸了喂。


    那是完全不一樣的感覺。


    以至於,看著爸爸媽媽拍結婚照的時候,她都是歪著頭,目不轉睛地看著的。


    那邊,椅子上,沈美雲又不習慣了,沒了綿綿當做調劑,她覺得自己又緊張了。


    季長崢似乎察覺了,他抬手輕輕地拍了拍沈美雲的肩膀,“媳婦,你很漂亮呀。”


    他的媳婦是天底下最漂亮的人,不接受反駁。


    要不怎麽說,女人都是感性的呢。


    原本沈美雲還有些緊張的,但是在聽到季長崢這話後,她便微微挺直了腰板,一副老娘最好看的樣子。


    這讓,季長崢和徐老板都忍不住笑了。


    徐老板調整了下照相機,女同誌狀態好了,但是男同誌又開始了。


    他便跟著說道,“好了,你們是新婚的兩口子,兩口子最該是什麽狀態?是親密的,女同誌你往你愛人這邊靠一下,還有男同誌,你不要跟上戰場一樣,你繃那麽緊做什麽?


    肌肉放鬆,對對對,就是這樣,狀態要鬆弛一下,你們都想象一下,這是你和愛人一輩子最幸福的時候,是不是要笑啊?”


    這話一說,季長崢確實去想了下,和美雲拍結婚照啊。


    確實好幸福。


    於是,他幾乎是下意識的咧嘴一笑,那笑容恨不得咧到耳根子去了。


    得,這是幸福的過分了。


    那徐老板捕捉到這個鏡頭後,立馬哢嚓哢嚓拍了好幾張,這才收起了照相機。


    把那照相機裏麵的膠片抽了出來。


    問他們,“你們打算洗幾張?”


    沈美雲和季長崢對視了一眼,“把你之前照的照片,全部都洗出來,每一份按照張的標準來,如果遇到特別出彩的照片,也可以洗五張。”


    聽聽這語氣,主打就是一個不差錢。


    徐老板一聽眼睛一亮,“成,沒問題,保管給你們辦到。”


    “這樣吧,正常洗照片都是天,我給你們破個例,兩天後你們來取照片。”


    實在是這一家口的都太好看了,哪怕是照片洗出來,當樣品也是行的。


    “不過,你們要交五毛錢押金,等你們取照片的時候,我在退還給你們。


    倒是很合理,沈美雲和季長崢都沒有反對的。


    兩人迅速交了五毛的押金,拿著照相機便轉身離開。


    隻是,看著徐老板那戀戀不舍的樣子,沈美雲微微歎口氣,“好了,我們下次來取照片的時候,把新相機也拿過來給你看看。”


    得。


    這話說的徐老板心花怒放,“我一定把你們照片洗到最好看的程度。”


    沈美雲忍不住笑著道謝。


    等從照相館離開後。


    原本正常來說,是要迴家的,但是季長崢又開始了,“美雲,我們去國營飯店看看好不好?”


    “這個點,國營飯店快上菜了,肯定有好吃的。”


    他好想把自己吃過的每一樣美食,都帶著美雲去體驗一遍啊。


    沈美雲無奈了,“季長崢,你忘記了,周參謀和司務長還在招待所等著呢。”


    季長崢,“不管他們不就行了。”


    反正他就想和美雲在一起。


    這哪裏行?


    沈美雲覺得季長崢和她在一起後,幼稚了好多啊。


    明明平時這人不是這樣的。


    眼見著沈美雲不說話。


    季長崢覬著她的神色,果斷地換了語氣,“那好吧,今天不去國營飯店,但是下次我們過來取照片的時候,去吃好不好?”


    那個時候,他們肯定就結完婚了,到時候去吃飯,好像心情也會不一樣。


    他也是有家室的人呢!


    不像現在,雖然和美雲是在一起的,但是季長崢總是容易心慌,覺得美雲會要消失一樣,不,應該說是美雲似乎不愛他。


    更準確的來說是沒他那麽愛她。


    想到這裏,季長崢就好悲傷。


    沈美雲看著蔫蔫的季長崢,忍不住歎口氣,“那就取照片的時候來吃。”


    季長崢聞言,揚眉笑了,“他們家的豬肉燉粉條是一絕,要早點來,來晚了就沒了,用著白饅頭沾著豬肉燉粉條的湯,美雲我跟你說,真的很好吃。”


    看著這樣的季長崢,沈美雲忍不住笑了,甚至是連帶著心態都放鬆了幾分。


    該怎麽說呢。


    和季長崢在一起後,她能很真切的感受到,對方的每一個計劃裏麵似乎都有她。


    讓人帶著微微的幸福感。


    於是,沈美雲便想了想問道,“季長崢,你以前也是這樣嗎?”


    “什麽?”


    季長崢停頓片刻,便明白她這是在問什麽了。


    “不是。”


    他搖頭,以前的季長崢可拽了,而且話也沒這麽多,就是出來吃好吃的,他也是獨來獨往習慣了。


    年輕氣盛的時候,桀驁不馴,還會偷偷跑出來吃一頓好的在迴去。


    神不知鬼不覺。


    他那個時候覺得,一個人麻利,可是如今想來,兩個人似乎也不錯,尤其是不管吃什麽都想著和對方分享的時候。


    那一種心情會讓人很舒服。


    沈美雲聽完,含蓄道,“那——繼續保持。”


    季長崢聽了,嘴角瘋狂地上揚。


    美雲——是喜歡他的吧,是吧,是吧!


    *


    等他們到公社的時候,下午四點了,雖然不至於天黑,但是顯然也不早了。


    沈美雲趁著季長崢去接周參謀和司務長的時候,領著綿綿還不忘迴了一趟公社。


    不為別的,就是為了去看下,長白豬和大白豬的一個具體情況。


    她到的時候,喬麗華正在給大白豬,磨魚骨頭,掃豬圈,顯然是忙得不亦樂乎。


    而旁邊的豬圈的院牆上,還放著一個記錄本,顯然是用來隨時記錄數據的。


    沈美雲喊了一聲,“麗華。”


    他們相熟了以後,便不再喊知青了,而是直接喊名字。


    這一喊,喬麗華迴頭看她,有些意外,“美雲,你不是結婚了嗎?”


    沈美雲笑,“哪有那麽快,我結婚的日子定在後天呢。”


    今天才六號,還有明天一天。


    這下,喬麗華拍了下頭,“看我忙糊塗了。”她把記錄好的數據,遞給了沈美雲。


    “你看看,我有什麽做得不到位的嗎?”


    沈美雲接過表格大眼看了一下,基本沒啥大問題,這就是和細心的人共事的好處了。


    對方幾乎是完成她方方麵麵的叮囑,甚至是超額完成。


    “很好。”


    沈美雲誇她,“麗華,你上手真快。”


    喬麗華有些不好意思,“還不是你教得好。”


    沈美雲沒應這聲,她安排了綿綿後,便自己跳到了豬圈裏麵,檢查了下大白的情況。


    眼見著大白懶散的躺在豬窩裏麵,一動也不動的。


    甚至,連吃青豬草,都恨不得讓喬麗華給喂嘴裏。


    沈美雲拍了下大白的豬頭,“你就慣它,它雖然是大概率是受孕了,但是也不能這般精貴。”


    “適當的時候,還是讓它起來活動下。”


    喬麗華知道這理,但是到底是大白太過重要了一些,這才關心則亂。


    “成,我盡量。”


    沈美雲笑她,“你這也太仔細了。”


    喬麗華苦笑,“不仔細不行,我和東來這兩年的工資,都恨不得搭它身上了。”


    這下,沈美雲也收了笑,專業起來,“大白,今天吃了幾次?有沒有啥異常反應?”


    “就吃了兩次,第次不怎麽愛吃了,我就把魚骨頭給磨碎了,加了半勺鹽,拌勻了喂給它的。”


    真成祖宗了。


    “那好,基本上就按照這麽一個情況喂養就好了,注意這邊的溫度,不能太低了,如果太低之後,你就把豬窩周圍的通風口給堵上,留一個就行。”


    檢查了這些後,沈美雲便從豬圈跳了出來,又去看了一眼隔壁的小長白。


    小長白有些萎靡。


    “今天配種了?”


    提起這個,喬麗華忍不住笑了,“小長白今天被一個本地豬給強了。”


    沈美雲撲哧笑了出來,“它沒弄過?”


    喬麗華嗯了一聲,“小長白後腳無力,再加上那個本地母豬兩歲了,個子高大,長白打不過,隻能被躺下被強。”


    沈美雲笑了,“成吧,不管怎麽說,今天配種了完成了就行。”


    看著小長白那自閉的樣子。


    她笑著說道,“下一次配種安排到天後,公社下麵的生產隊,你還是按照老法子,抽簽進行,抽到那個生產隊,就讓他們生產隊把母豬給趕過來。”


    安排得井井有條,本來還擔心,今天沈知青不在,不知道喬知青一個人弄不弄得過來的劉主任,在聽到這,又退了迴去。


    他和一旁的王幹事感歎,“沈知青這人是真負責,她要走了,我是真舍不得。”


    這是實話。


    王幹事笑了笑,“人往高處走,水往地處流,也是正常的,更何況,沈知青還是去結婚,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情。”


    劉主任也懂,但是懂歸懂,舍不得歸舍不得。


    “也不知道,沈知青會不會來請我喝一杯喜酒?”


    他自言自語道,這下,王幹事倒是沒迴答。


    那邊。


    沈美雲在說完正事後,便朝著喬麗華邀請道,“我後天結婚,麗華你記得過來喝一杯喜酒。”


    喬麗華就等著沈美雲邀請呢。


    她便說,“你就是不喊我,我也要去蹭一杯喜酒的。”


    說到這,她臉上帶著幾分黯然,“也不知道,這輩子你能不能喝上我的喜酒。”


    這話一說,沈美雲也不知道怎麽接了,她思索了下,“會的,麗華你這麽優秀,想娶你的還不是一大把?”


    喬麗華笑了下,心情到底是好了幾分。


    “就你會誇人。”


    沈美雲和喬麗華說完後,便去洗了手,領著綿綿一起去找了劉主任。


    她到的時候,劉主任按理說已經下班了,但是人卻沒走,還在辦公室內坐著。


    顯然,是在等沈美雲的。


    聽到動靜,抬頭起來看到是她,劉主任便說,“我就知道沈知青你會來。”


    沈美雲笑了,“那您算得可真準。”


    她也就直說了,“劉主任,我後天結婚,到時候辦酒,請您來喝一杯喜酒。”


    劉主任站了起來,朝著她說,“我就等著你這一杯喜酒了。”


    沈美雲笑了,“那是您看得起我。”


    劉主任笑了笑,“沈知青啊,往後你不管在哪裏,你隻要記住,我們勝利公社是你娘家就對了。”


    這承諾可算是不輕。


    沈美雲怔了一下,道了謝,“一定會的。”


    等從公社離開後,那邊季長崢也已經接到周參謀和司務長。


    眼見著沈美雲也領著綿綿過來了。


    “走了長崢,你媳婦到了,人齊了。”


    季長崢嗯了一聲,還親自從駕駛座上下來,給沈美雲開了車門,眼見著她們母女二人到了座位上。


    他這才折身又返迴去了駕駛座上。


    這讓,周參謀和司務長看得目瞪口呆,“不是,季長崢你什麽時候這麽狗腿了?”


    季長崢坐直了身體,手握方向盤,聞言斜眼看他,“我給自家媳婦開車門,這叫狗腿?”


    “這不是愛情嗎?”


    司務長,“……”


    周參謀,“……”


    他們是發現了,自從季長崢有了媳婦以後,就徹底不一樣了。


    至於哪裏不一樣?


    那就是把媳婦這兩個字,無時無刻不掛在嘴邊,甚至是恨不得刻在基因裏麵。


    沈美雲實在是聽不下去了,她輕咳一聲,催促,“長崢,你快開車,我到生產隊了,還要去知青點一趟。”


    聽到這話,季長崢的手一頓,他頭也沒迴地應了一聲。


    “沒問題。”


    二十分鍾後,到達了前進大隊,沈美雲打算去知青點接那批知青們喝喜酒,所以她便下車了。


    還問了下綿綿,“要和我一起嗎?”


    綿綿嗯了一聲,“和媽媽一起。”


    這竟然是不和季長崢一起了。


    沈美雲也沒拒絕,轉頭去看季長崢,“那你先領著周參謀和司務長,先迴家。”


    有外人跟著,倒是不好讓人家等著了。


    季長崢嗯了一聲,“那我先帶他們迴家,在下山來接你。”


    沈美雲想說不用,但是對上季長崢那一雙堅持的眸子,她到底是敗陣答應了下來。


    等沈美雲領著綿綿去知青點後。


    司務長覺得納悶,便問了,“季長崢,你不是最愛黏著你媳婦一起嗎?怎麽這一次不和她一起了?”


    季長崢聽到這個問題,他從口袋裏麵掏出煙,劃開火柴,捧著火,點了一根,深吸了一大口。


    旋即,他才漫不經心道,“不想去不行啊?”


    這——


    司務長和周參謀對視了一眼,覺得這季長崢的性子變化有些大啊。


    不過,也隻是一瞬間的功夫,季長崢吸了兩口,便踩滅了煙,嬉皮笑臉道,“就不能是我想多陪著你們嗎?”


    “免得你們孤單。”


    司務長,“啊呸!”


    周參謀,“啊呸!”


    信了他的邪。


    那邊,沈美雲領著綿綿和季長崢,他們分開後,便直奔知青點。


    這個點不算早了,五點多的時間,在鄉下這種地方,基本上都放工了。


    知青點也不來例外,正在忙碌地做晚飯。


    “美雲,你來了。”


    姚誌英在剝幹辣椒,這一出聲不打緊,一下子吸了一口辣椒末,那真是嗆的,眼淚鼻涕都跟著下來了。


    沈美雲嗯了一聲,“晚上做什麽呀?怎麽剝這麽多辣椒。”


    “這幾天不是一直上工累著了,覺得沒胃口,晚上想做個酸辣片麵湯吃。”


    這幹辣椒還是問胡奶奶家找的,對方給了她從窗戶上,取下來了一大串呢。


    沈美雲笑了下,“日子不錯!”


    姚誌英也高興,“昨兒的不是結工分了嗎?我上個月掙了兩百十多個工分,不比那壯勞力差呢。”


    “以後我憑著自己的雙手,也能養得活我弟弟了。”


    她其實特別羨慕沈美雲,她走了一條不一樣的路出來,所以,姚誌英也想走出一條屬於自己的路。


    沈美雲絲毫不吝嗇對她的誇讚,“很棒。”


    接著,話鋒一轉,“大家都在嗎?”


    “想找大家有點事情。”


    姚誌英,“除了麗華姐在公社上班沒下班之外,其他人都在呢。”


    “連帶著之前去水裏基地修溝渠的,周衛民也迴來了。”


    這下,基本上算是齊了大半。


    沈美雲嗯了一聲,便朝著屋內走,姚誌英想了片刻,便跟著了上去。


    屋內的人也在忙活,周衛民在搓麻繩,胡青梅和曹誌芳兩人在廚房,一個切菜,一個燒火。


    至於,候東來則是老樣子,躺在炕上休養。


    沈美雲一來,大家都忍不住看了過來。


    “沈知青。”


    最先打招唿的竟然是周衛民,老實說,下鄉這一個月,周衛民身上的清高也徹底沒了。


    如今,他穿著帶泥巴的衣服,光著腳,踩著草繩,一邊咬在嘴裏,一邊還不忘雙手用力的來迴搓。


    這一副樣子,之前那個在首都火車站遇到的周衛民反差極大。


    這讓,沈美雲恍惚了片刻。


    周衛民,“看著我如今樣子和以前差別很大?”


    沈美雲嗯了一聲。


    她有些好奇是發生了什麽,讓周衛民怎麽一個月之內,竟然變化這麽大。


    周衛民,“我爸摔了一跤,腦溢血送到醫院去搶救了,家裏要用錢。”


    不然,他也不會去報名修水利基地了。


    那實在是不是人做的活,還在兩度的溫度,跳到那泥巴塘裏麵,一筐筐搬泥,哪怕是穿這防水的衣,也遮不住的寒冷。


    但是,周衛民還是咬牙忍了下來,修水利基地一天六毛的工資,而包兩頓飯。


    一個月下來就是十八塊錢,外加補助,算起來能有二十塊。


    二十塊夠他爸在醫院住一個星期了。


    多一個星期,就多了一點活命的機會。


    好多時候,周衛民都覺得自己堅持不下去了,但是想著躺在醫院等著救命的父親。


    到底是咬牙堅持下來了。


    去水利基地修溝渠,迴來掙工分,下班搓麻繩,但凡是能賺錢的活,他一個都不放過。


    聽到這。


    沈美雲在心裏歎口氣,苦難讓人成長,或許這句話在周衛民身上,便是最好的反應。


    她想了想,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他,便沉默下去。


    “沈知青,你過來是有什麽事情嗎?”


    還是候東來拄著拐杖出來問了一句。


    沈美雲猶豫再,還是開口了,“我後天結婚,晌午辦喜酒,來請你們喝一杯喜酒。”


    候東來一聽,“那是自然,不過我這腿是去不了,到時候讓麗華替我去。”


    旁邊的周衛名也說,“我也去。”


    曹誌芳和胡青梅也跟著從廚房跑出來。


    “恭喜你啊,沈知青,到時候我們一定去。”


    說到這,曹誌芳有些可惜,“你結婚的話,等於說我們知青點的人都去了,就是可惜季知青不在,不然他也可以去。”


    這話一說,屋內頓時安靜了下來。


    沈美雲微微停頓片刻,隨即坦然道,“是啊,他不在。”


    *


    漠河駐隊外小學。


    正值學生們在操場上體育課,季明遠坐在一旁的石台階上,安靜的看著。


    他向來溫潤如玉的臉上,此刻帶著幾分憂鬱和迷茫。


    他來這邊小學當老師,已經很長一段時間了,但是這不是他想做的事情,奇怪的是他的內心,卻一直有個聲音告訴他。


    季明遠你該過來,你隻有過來了,才能守著蘭蘭長大啊。


    所以,他來了。


    他放棄了一切來到這裏當了一個小學老師。


    想到這裏。


    季明遠的目光微凝,最後定格在一群學生裏麵,眾星捧月的林蘭蘭身上。


    她是極為耀眼的,宛若一個小太陽一樣,散發著熱烈的光芒。


    連帶著學校的學生,也都喜歡圍著她轉悠。


    似乎察覺到了季明遠的注視,林蘭蘭拿著風箏的手一頓,迴頭衝著季明遠笑的燦爛,“季哥哥,我放風箏給你看呀。”


    她新得了一個風箏,是個蝴蝶形狀,火紅的顏色極為漂亮,一拿到學校之後,便成了所有人的焦點。


    季明遠停頓了片刻,含笑的點頭。


    那邊得到鼓勵的林蘭蘭,越發想要在季明遠麵前表現起來,她拿著風箏線,隨著風跑了起來。


    風吹風箏起,飄在天空上,林蘭蘭高興的大叫,朝著季明遠唿喊道,“季哥哥,你看啊,你看啊,風箏飛上天啦。”


    連帶著語氣都帶著極為高興,似乎要和季明遠一起分享喜悅。


    季明遠嗯了一聲。


    那邊,林蘭蘭跟著風箏跑,身後跟著一群小朋友,風箏越飛越高,一下子被風刮到了大樹上,下不來了。


    這——


    看到自己心愛的風箏被刮走,林蘭蘭一下子要哭出來了,“風箏,我的風箏。”


    旁邊的學生要安慰她,但是都被林蘭蘭推開了。


    她跑到了季明遠的麵前,眼眶裏麵蓄了一泡淚,“季哥哥,我的風箏,我的風箏刮樹上了。”


    “你可以幫我取下來嗎?”


    在林蘭蘭的眼裏,季明遠是無所謂不能的。


    季明遠其實有些恐高,他本想拒絕的,但是在聽到林蘭蘭說了這話後。


    拒絕的話,卻變成了,“好。”


    他對於林蘭蘭的要求,向來是有求必應,從來不會拒絕。


    因為,季明遠要永遠聽林蘭蘭的話。


    眼見著,季明遠答應了自己,林蘭蘭喜極而泣,“季哥哥,你真好,我要是沒有你,我都不知道怎麽辦才好了。”


    這話一說。


    季明遠擠出了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他嗯了一聲,旋即起身看著那足足有層樓高的樹,做足了心理建設後,這才跟著摸這樹冠,開始一路向上攀爬。


    他爬的時候。


    下麵的學生在鼓掌,“季老師好厲害啊。”


    “季老師真聽蘭蘭的話。”


    聽到這,林蘭蘭幾乎是條件反射的炫耀,“季哥哥最疼我了。”


    所以,季哥哥根本不會拒絕她的要求啊。


    正當她要笑的得意的時候,樹上的季明遠,一腳踩空。


    砰的一聲,直接從樹上跌落下來,砸在地上。


    這下,周圍的學生瞬間安靜了下來。


    林蘭蘭也慌了片刻,旋即撲了過去,大聲喊道,“季哥哥,季哥哥。”


    可惜,季明遠陷入了昏迷,他根本無法聽到外麵的聲音。


    這下,學生們慌了手腳,立馬去告訴別人的老師。


    不到半個小時的功夫,季明遠便被送到了診所去,但是這裏的診所不願意接收。


    沒了法子。


    林蘭蘭找到父親林鍾國,隻能借了車,把季明遠往市醫院送,等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是八點多了。


    而季明遠還沒有任何醒來的意識。


    在醫生檢查過後,給出了一個答案,“他這是撞上了腦袋,至於什麽時候能夠清醒,沒人能知道。”


    聽到這話,林鍾國幾乎是條件反射的甩了林蘭蘭一個巴掌,“你做的好事!”


    “盡知道給我添麻煩!”


    季明遠是季家人,他真要是有個長兩短,他們林家根本賠不起。


    這一巴掌,把林蘭蘭給打醒了。


    她下意識地捂著火辣辣的臉,小聲說道,“不可能,不可能。”


    明明上輩子,季哥哥就沒摔下來過,明明上輩子季哥哥是平安無事的。


    可是,看到父親那般暴怒的麵容,林蘭蘭知道季哥哥是真的出事了。


    他還有可能,這輩子都醒不過來。


    一旦意思到這點後,林蘭蘭整個人都一踉蹌,小小的一個身子,一屁股坐在地上。


    “不可能。”


    她還在這樣重複。


    看到她這樣,林鍾國就有些失望,“讓人去通知季家人來。”


    “不!”


    林蘭蘭幾乎是條件反射的拒絕,她太恐懼季家人了,上輩子季明遠因她自殺而亡。


    他的叔叔季長崢,便對她,以及林家,進行了瘋狂的打壓。


    她和家人反目,和丈夫離心,最後眾叛親離,這裏麵未嚐沒有季長崢的手段。


    那個男人,實在是太可怕了。


    心機手段無一不是上乘的,而且對方還心狠手辣,下手無情。


    她根本不敢想想,季明遠若是無法醒來,季長崢知道這個消息後,又會如何去報複她。


    想到這裏,林蘭蘭整個小小的身子被嚇的縮為一團,連帶著臉色也跟著發白了起來。


    她對那個男人幾乎是懼怕到了骨子裏麵。


    “不能讓,不能讓季長崢知道!”


    林蘭蘭幾乎是條件反射的說出這一句話。絕對不能啊,季長崢要是知道的話,他是不會放過她的,她如今才五歲,季長崢要是想捏死她,那不就跟捏死一隻螞蟻一樣?


    她這話一說,林鍾國探究的看了過來,“蘭蘭,你怎麽知道季長崢這個名字?”


    他可從未在蘭蘭麵前提過。


    林蘭蘭腦子轉的飛快,正想著如何迴答的時候,裏麵的醫生傳來消息。


    “病人醒了,家屬進來。”


    這話一喊,林鍾國和林蘭蘭兩人幾乎是第一時間,衝了進去。


    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季明遠,他的頭上包著白色紗布,一雙眼睛微微睜著,看著頭頂。


    待聽到動靜後,他幾乎是條件反射地看了過去。


    這一看——


    林蘭蘭幾乎渾身冰涼,季哥哥從來沒用過這樣的眼神看過她。


    該怎麽形容那一雙眼睛呢。


    滄桑悲涼中透著一絲絕望,甚至還有這空洞,這甚至都不像是一個人的目光啊。


    這還是她的季哥哥嗎?


    林蘭蘭有些慌亂,她下意識地撲過去,哭了起來,“季哥哥,是我啊,你不認識蘭蘭了嗎?”


    她甚至,連對方身體哪裏不舒服都沒問。


    季明遠沒迴答,他淡漠的收迴目光,靜靜地看著天花板,旋即半晌,才把手抬了起來,放在眼前看了又看。


    這是一雙有血有肉,還帶著溫度的手。


    這讓他極為不適應。


    畢竟,他在小叔身邊,遊魂一樣飄蕩了幾十年啊。


    他終於再次做迴成人了嗎??


    而且還是林蘭蘭小的時候嗎???


    任憑著林蘭蘭在旁邊怎麽哭喊,季明遠都沒有任何反應。


    眼見著這麽一個情況不對,林蘭蘭越來越慌張了,季哥哥怎麽了?


    季哥哥怎麽不對她有求必應了?


    旁邊的林鍾國,實在是受不了林蘭蘭的吵鬧,朝著她一揮手,示意她安靜,林蘭蘭這才抽抽噎噎的安靜下去,隻是她心裏卻有著前所未有的恐慌,似乎有什麽東西,脫離了她的掌控一樣。


    那邊,林鍾國深吸一口氣,轉頭看向季明遠,關心道,“季老師,你有哪裏不舒服嗎?”


    這才算是一句人話。


    畢竟,季明遠是為了給林蘭蘭撿風箏掉落的。


    季明遠聽到聲音,他抬起頭來,再次看到中年時期,一臉圓滑世故的林鍾國的時候,他目光有些深遠和滄桑。


    記憶中他死後,小叔為了幫他報仇,一度多次打壓林鍾國,最後麵前林鍾國不過才五十多歲,便滿頭白發,一臉頹廢。


    甚至,一度跪在小叔麵前求小叔放過他。


    放過林家。


    那個時候的他,像極了一條可憐蟲,跪在地上,讓人放他一馬。


    想到這裏,季明遠收迴目光,久違的目光裏麵帶著懷念,“我要見我小叔和……沈美雲同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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