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


    江檸還真把這事給忘了。


    那些天她每天天不亮就被江媽叫起去磚廠搬磚,她不去搬磚跑去釣龍蝦,天亮了就迴山小屋燒龍蝦去賣,賣完迴來接著寫作,因為她要在開學之前湊齊七百多塊錢,在那些稿費沒下來之前,她內心—直不安,一直到晚上天完全黑透了,再迴到江家。


    因日日擔心江媽會發現她沒去磚廠,到時候又免不了一場大戰,她一直緊繃著神經,一時也就忘了她寄過去是筆名的事,和江爺爺說的時候,說的也是她的信,忘了說筆名檸萌,其實說了江爺爺也不一定能記住,就這樣陰差陽錯。


    ★


    晚上江檸和江柏是在食堂吃的,菜就是江檸帶過來的一大罐頭瓶的鹹魚和醃缸豆。


    江檸手中的錢,交完學費、書本費、學雜費、住宿費、校服費,已經花的精光。


    除了這七斤飯票可以保障她接下來一周的食物來源,她迫切的需要新的收入來源。


    迴到寢室,她一點與人交際的心思都沒有,放下蚊帳,就在裏麵寫寫寫。


    同痕室的徐秀麗的爸媽已經走了,隻剩下她和徐秀麗二人。


    徐秀麗見同寢室的同學居然這麽卷,吃完晚飯,啥事都不幹,放下蚊帳就在裏麵寫寫寫,還以為她是在預習新書內容呢,嚇的她也趕緊抱起新書開始預習。


    能夠考上一中的,除了吳城本地人外,基本都是吳城下麵各鄉鎮中學的尖子生,學習能力和學習的自覺性都不缺的。


    江檸這一寫,就直接寫到宿舍關燈。


    徐秀麗見隔壁床的床友,終於在關燈後,放下了她的筆,準備抹黑去洗澡間洗澡,才終於鬆了口氣,拎著水瓶跟著一起去洗漱。


    浴室是公共浴室,東西兩邊各一個,每個浴室大約有二十個蓮蓬頭,沒有熱水。


    想洗熱水澡,隻能自己從樓下熱鍋爐那裏打了水,倒在兌了涼水的盆裏,往自己身上澆。


    刷牙洗衣服的地方也是共同區域,就在浴室和衛生間中間的倒u型區域,整個倒u型水池都是可以洗衣服的地方。


    這時候人已經少了,可也有四五個,旁邊的各個宿舍裏都在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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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叫喊聲傳到樓下,樓下的宿管阿姨便上來敲著鐵門:“十點了!還不睡覺啊!”


    上麵的女生就喊:“洗個衣服,馬上睡!”


    聽到樓上女生們的聲音,樓下的新生男生們也有些聲音傳來,下麵的宿管阿姨立刻就喊:“洗快一點,都熄燈好睡覺了!


    樓上樓下的動靜頓時一歇。


    烏漆嘛黑的,隻有走廊那裏有幾盞微弱的光,江檸趁著現在天還熱,把學校發的綠格子被單被套,軍訓要穿的迷彩服也都洗了,徐秀麗見到她洗新被單被套,也連忙去拿了自己的來洗。等洗碗晾曬衣服的時候才發現,沒有衣架,明天兩人還要去下麵買衣架。


    衣服隻簡單的晾在宿舍陽台外麵的晾衣杆上,江檸還特意往下麵看了一眼,確定下麵沒有幹被子,隻有一些同樣是今晚洗的試衣服,才將被單什麽的晾好。


    五根杆子,江檸和徐秀麗一人占了兩個,還有一根晾衣服,等明天宿舍的人來齊了,這幾根杆子會更擠。


    這些天江檸習慣了天沒亮就被江媽喊起床去磚廠,她雖沒去磚廠,而是去抓小龍蝦,可生物鍾留下了,她還是天沒亮就清醒過來,洗了臉刷了牙,去操場上跑完了兩圈,第一縷陽光才淺淺刺破鴉青色雲層。


    此時操場上跑步讀書的人還不少,大家都各跑各的,各讀各的,還有一邊跑步一邊哺裏念念有詞的,大家都安安靜靜,互不打擾。


    小賣部此時還沒開門,食堂倒是開門了,包子還在蒸籠裏騰騰冒著熱氣,師傅們還在炸油條、韭菜盒子、糍粑,那頭餛飩、麵條的師傅們也把煮餛飩、麵條的水煮開了。


    肚子已經餓了的男生們基本都去買油條、糍粑,人手一個,往班級走,手裏都拿著書。


    他們都是即將升入高三年紀的高三生,整個暑假都沒放假。高二的學生也已經入學了一個月,隻有高一新生,尚算清閑。


    江檸吃了早飯,打了一壺熱水上去,徐秀麗才剛起床。


    江檸將熱水壺放下,和徐秀麗打招唿:“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麽,就沒給你帶早飯了,水瓶在這,要喝水自己倒。


    徐秀麗抿唇笑了笑:“你好早,一會兒我去買衣架,你要一起嗎?”


    江檸猶豫了一下,“你去吧,我還想再看會兒書。”


    >其實是她囊中羞澀,身上的錢都不夠買衣架的了。


    她打算先寫稿子,等銀行開門口,去銀行看看,如果寄給《故事會》和《武俠》這兩本雜誌還是沒有消息的話,她就要這兩篇稿子重新投了。


    還好她之前都留了底稿。


    ★


    到八點左右,學校門口比昨天更熱鬧,昨天沒有來報名的人,今天都來了,不論是學政樓、財務室,還是各新生班主任報到處,都排了很長的隊,有的學生自己在排,有的是父母在排,樓上高二高三的學生還在正常上課。


    江檸見時間差不多,就帶著自己最新出爐的四萬五千字的稿子,和之前寄給《故事會》的稿子,去了校門口的銀行。


    此時銀行窗口排隊的人也非常多,因為很多人是從存折裏新取錢出來交學費。


    江檸排了好一會兒才輪到她,把存折遞過去,“麻煩幫我查一下存折裏還有沒有錢。”


    工作人員接過存折,隻見裏麵餘額,2.00元。


    但她還盡責的幫她查了一下,居然有兩筆匯款進來,她將兩筆匯款在存折上打印出來,說了餘額後問她:“有兩筆匯款,要取錢嗎?”


    “取一百。”江檸趕緊問她:“兩筆匯款分別是從哪裏匯來的?”工作人員一邊快速的給她辦理取款手續,一邊說:“同一個地方。”江檸接過銀行存折,才發現兩筆匯款數額居然相差一倍。她不知道是怎麽迴事,也沒有電話可以問。


    她計算了一下自己寄過去的稿件,幾個短篇,最長的一篇是八千字,寄給了《故事會》,接近五千字的是《知音》,這筆稿費都已經收到,還有兩個小短篇,一個是《讀者》一個是《青年文摘》,應該是存折裏收到的一個四十,一個六十的稿費。


    就目前而言,《知音》這篇雜誌的稿費最高。


    她怎麽算,這兩筆稿費都不對,隻能猜測是她唯一寄出去的長篇小說《我在大宋當捕頭的那些年》發來的稿費,至於兩筆稿費,為什麽相差那麽大,她也不知道。


    既然這篇稿子被錄用了,她手中又寫出來的四萬五千字,她就順便一起寄過去了,想著對方打的是兩筆稿費,想來手中的存稿不多了,便寄了快件。


    她這次寄信的地址留的是學校地址,不方便留學校電話,她去網吧申請了一個雅虎郵箱號,放在信紙最下麵,順便問


    了兩筆不同稿費的問題,同時一起寄的還有寫給《知音》的短篇。


    沒辦法,《知音》的稿費高啊。


    隻是沒想到《故事會》這麽難過稿,既然如此,江檸決定將這篇故事稍微改一改,再取個符合知音體的名字,寄到《知音》去試試看。


    這事且不急,有了《武俠》這邊的兩筆稿費,江檸的經濟情況一下子就沒那麽緊張了。


    這兩筆稿費,一筆是四百,一筆是八百,加起來總共有一千二。


    江檸便打算去小商品市場去買點日常用品。


    從車站坐小三輪要一塊錢,可從學校門口坐小三輪去小商品市場隻需五毛錢。


    她這次沒客嗇那五毛錢,直接坐車過去,買了兩把鎖,一隻可以鎖上的帆布箱,衣架、香皂、拖鞋、毛巾、衛生紙等個人用品也一次性買齊全了,為方便在床上寫作,還買了把小台燈。


    迴來的時候,看到路邊竟有個雅芳的專賣店,遂進去買了防曬、麵霜和洗麵奶。


    馬上就要軍訓了,為此她還去剪了個頭,之前被刀子割的宛如癩子頭,現在全被她推平,成了寸頭。


    走在校園的路上,不知道都以為這是個男生。


    他們的軍訓為期一周,江檸迴到宿舍時,發現宿舍的另外幾個女生都到了,見到她還驚異了一下,宿舍裏送她們過來的父母、弟弟,都直愣愣的看著江檸頭發和臉,想確定她到底是男生還是女生,直到見她把自己縮在了蚊帳中,繼續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寫作。


    爺爺是八年後因病去世的,她不知道爺爺現在的身體究竟如何了,她還要繼續賺錢,快快賺錢,然後把爺爺接過來體檢。


    ★


    廣市那邊,眼看著《武俠》的這一期就要發了,那邊還聯係不上江檸,他們急都想親自去找江檸了。


    也不是他們不想親自去找江檸,實在是他們雜誌社最近人員調動太大,很多編輯都被調任到出版社其它部門去了,現在《武俠》雜誌社除了創始人和主編,隻有小貓三兩隻,人手不夠。


    他們這個廣市雜誌社分社又在麵臨著被撤銷的風險,一旦被撤銷,鮑主編也得調入到其它部門去,創始人李昂真的是忙的焦頭爛額。


    而和創始人一起見證過《武俠》輝煌的鮑主編自然也是不想離開的,這部雜誌從創刊到如今,投入了他


    們十多年的心血,他們是眼睜睜看著它從創刊月印百萬開始,直達巔峰時三百多萬月銷量,再到如今的沒落,如今眼看著這本雜誌的月銷量又起來了,他們豈能不抓住這次機遇?


    鮑主編拎著自己的布包:“實在不行我親自去一趟!


    李主任說:“其它稿子還得你催呢,後天就要確定最後排版了,你這時候離開根本就來不及……


    從廣市到吳城,來迴在火車上的時間都不止兩天了,更別說還要去找人。


    檸萌填寫的地址距離她們遠不說,地址還是偏遠的小山村,她一個女同誌,李主任也不敢讓她一個人往那山坳坳裏鑽。


    “那我和王詠一起。”


    “王詠也不行。”李昂說:“現在雜誌社沒你坐鎮不行。新進來的幾個雜誌社成員,根本無法獨立負責雜誌編輯的工作。


    鮑惹欣也沒辦法了,歎氣說:“我先看看最新的投稿箱,看有沒有什麽別的優秀的稿子,先填補上吧。


    鮑慧欣和李昂兩人都很可惜,好不容易來了一篇稿子,帶動了雜誌的銷量。


    至於他們為什麽肯定是《我在大宋當捕頭的那些年》帶來的熱度,實在是《武俠》上麵目前連載的小說都是已經連載多時的小說,隻有這一篇是這兩期的新作,且讀者發過來的信件反饋,也多是這篇作品。


    鮑惹欣放下手中的布包:“早在第一周刊登後,我就應該直接去找的。”那時候去找,還有來得及。


    李主任說:“應該我去的。”可惜這段時間他為了上麵說撤銷分社的事一直在奔走,根本分身乏術。


    一直到編輯排版的前一刻,李昂和鮑主編都還在尋找台適的新作品。


    鮑惹欣突然在一眾信件當中,翻出來一封厚厚的信封,看上麵地址雖和上次地址不同,卻是同一


    個省市發過來的,信封也和上次一樣,不由驚喜道:“主任,你看這封信,會不會是檸萌寄來的?”


    “快打開看看!”李昂也有些驚喜,卻也不太敢確定。


    實在是他們這個雜誌體量不小,擁有著龐大的讀者群體,每日給他們雜誌寄稿子的人真是不少。可寫作這東西,是真的需要一些天賦和悟性的,有些作者單憑一腔熱愛,熱血上頭,寫了就寄了,實則毫無邏輯和技巧,並不適合《武俠》期刊


    ,編輯們每天都要閱讀大量的稿件,企圖從中沙裏淘金。


    其中從同一個省市發過來的稿子更是多不勝數。


    鮑惹欣在打開之前還看了一下信封上的筆記說:“字跡也像。”李昂性子急,直接搶過來把信封撕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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