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爸雖然隻是在工地打工,卻也不是什麽都不懂的,這年代各種夜總會、卡拉ok、歌舞廳等場所十分盛行,若說卡拉ok和歌舞廳還是年輕人喜歡去唱歌跳舞的地方的話,那夜總會代表的完全就是另一種意思。


    江爸問道:“什麽小巴黎夜總會?”


    “就是我要去打工的地方呀。”江檸一副沒見過世麵鄉下小土妞的模樣,朝江月琴笑了笑:“月琴姐和我說了,那地方可漂亮了,燈紅酒綠,金碧輝煌,月琴姐說,她們姑娘掙的多的,一個月能掙七八百呢,你看這次月琴姐迴來不就帶迴來五千塊?半年就掙了五千塊,月琴姐說有些大老板就喜歡我這樣的。”


    江月琴快瘋了,整個人有種被拆穿後無措的愣在那裏,她想讓江檸閉哺別說了,麵對著江爸質問的眼神,連連搖頭:“不是……不是……我沒有……不是我說的……”


    江檸臉上依然是一派天真和好奇,問江爸:“爸,為什麽會有大老板喜歡我這樣的啊?”


    她的頭發經過暑假一個月的生長,已經長了一些,依然參差不齊,許是這段時間每日去抓龍蝦,賣龍蝦,即使戴著帽子,也依然曬黑了些許,才剛開始竄個子的身體,削瘦矮小,臉上一團懵懂的稚氣。


    江爸皺著眉頭問江月琴:“檸檸說的是真的嗎?你是在小巴黎夜總會工作?”


    江月琴慌亂的搖頭大叫:“不是不是不是?你他~媽的到底去不去?不去拉倒!是你媽來求我帶你去的,又不是我讓你去的!她突然狠狠一甩手,趕忙跑出去了,一路跑迴家,心跳的十分厲害。


    她怕江爸江媽把她在夜總會坐台的事情說出去。


    這事她做是一迴事,可被別人知道又是另一迴事,她還要嫁人呢,被別人知道,她還怎麽嫁人?她心慌的厲害,又不知道跟誰說,原本把江檸帶去,隻要江檸也進了那地方,和她就是一夥的,她自然不敢迴來胡亂說什麽,可現在不一樣了,他們知道了。


    為避免夜長夢多,她迴去就拎起行李,要現在馬上動身離開,可她家定的三輪車是明天早上,現在走,就隻能走渡口要走很長的路才能到炭山,隻有到炭山,才有車去鎮上,可去了鎮上,離她外婆家的鄉又差了很大距離。


    她拎著行李剛出門,就有她同房的嬸子和她打招唿:“月琴,你拎著包幹啥?不是明早走嗎?咋現在就拎包出來了?


    江月琴還站在路口兩邊張望,想看著往哪邊走呢,江媽就已經趕了過來,揪起她的卷毛,唰唰兩個大巴掌就扇了過去:“你個黑了心肝的娼婦,自己在那什麽夜總會做雞,迴來騙我們說當什麽服務員,還想把我家檸檸往那地方帶,你這心都是黑的!


    江媽的身高在全村女人中都排的進前三,體格壯,手勁極大,她打人向來都是鋪天蓋地式的,一頓巴掌下來,把江月琴都扇惜了。


    江月琴即使穿著高跟鞋,身高都沒有江媽高,更別說這些年在那地方呆著,沒再幹農活,哪裏是江媽的對手。


    可畢竟在江月琴家門口,她爸媽和弟弟聞聲都趕了出來,要來拉江媽:“這是在幹什麽?好好的幹嘛要打人?


    江月琴父親見江媽實在彪悍,趕忙迴去拿了鋤頭出來,出來就看到也急忙趕過來的江爸。


    江爸外號‘大個子’,全村第一高,人也生的健壯,光是往那一杵都很有壓迫力,江月琴爸爸都不到江爸肩膀高。


    他拎著鋤頭不敢上前,隻大聲喊:“大個子,你快拉拉你家愛蓮,昨天還好好的,今天怎麽打起來了?都是親戚,有話好好說!


    江媽對著江月琴又是一頓扇,頭發都揪下來一大把,臉上全是怒氣:“你家月琴在外頭當雞,我不信你們當父母的一點不曉得!曉得這黑心肝的在歪頭當雞,還想把我女兒往那地方帶,你們一家都黑了心肝!她一把推開江月琴,又去打江月琴媽媽。


    農村婦女大家扯頭花,一般都是有來有往,很少有像江媽這樣碾壓式一邊倒的。


    江檸也趕了過來,見江月琴弟弟掌了石頭要往江媽頭上砸,跑著衝過去,一腳將他撞到溝渠裏。溝渠裏之前被抽水機抽過水,此時抽水機哪怕停了,裏麵依然有小半溝渠的水,江月琴弟弟一下子被撞進去,嚇了他媽一大跳,哭著喊道:“別打了!別打了!”


    這邊是大房聚居區,聽到動靜一個個都出來拉偏架,有些還端著飯碗。


    大房的人都非常團結,自然是幫江月琴一家去拉江媽的,江爸見這麽多人去拉江媽,也加入進來。


    />


    江大伯娘矮矮胖胖,一看就是沒有戰鬥力的樣子,可江大伯和江爸一樣孔武有力。


    江月琴之前被江媽猛地推倒摔在地上,摔的不輕,關鍵的是,她腳扭了,隻能被江媽壓在身下打。


    原本大房的人還想過來拉江媽,結果被江媽誤打一巴掌。三房跟過來的人都在問:“愛蓮,愛蓮咋迴事啊?別打了!”


    江媽打爽了,這才指著江月琴一家罵:“他們一家黑了心肝的東西,月琴那小xx在外頭做雞,他們拿著月琴做雞的錢迴來建房子就算了,以為誰都像他們家一樣,要女兒的賣身錢?居然想把我們家檸檸也帶到那地方去,呸!”


    江媽狠狠往江月琴臉上啐了一口。


    江檸還是長這麽大,第一次見江媽維護自己。


    從小到大她跟她說的都是,“我們一天天幹活,累都累死了,還要應付你們的事,都給我乖乖的,誰要給我找事,別說人家打你們,我先打你一頓!


    沒有父母撐腰的孩子是什麽樣的?就是慫,就是膽小、就是自卑,什麽都不敢爭取,不會拒絕,不會說‘不’。


    她第一次知道人可以拒絕別人,對別人說‘不’,是看了一本台灣作家吳淡如的書,書中一點一點教你如何拒絕別人不合理的要求,對你自己不想做的事情,說‘不’。


    她就那麽笨拙的學習著。


    江媽的話在人群中傳開,大家都驚訝的看著江月琴,頓時眾人八卦起來,一個個嗓門喊的比江媽還大。


    “什麽什麽?月琴在外麵做雞?”“真的假的?不是說是幹服務員嗎?”


    “我就說,什麽服務員半年就能帶迴來五千塊錢,看她身上穿的戴的,估計還不止五千。”“她做雞就做雞,還想把檸檸帶去幹嘛?檸檸才多大?”


    “她這是想害人啊,還禍害自己村子的人。”


    “這也太壞了吧?檸檸一個小姑娘被帶去那種地方,一輩子都毀了。”“你看看她穿的衣服,哪個正經姑娘這麽穿?”


    眾人紛紛指責被江媽打趴在地上的江月琴,對江月琴父母也滿臉鄙夷。


    江月琴趴倒在地上,原本時尚的衣服上滿是塵土,卷發散亂的蓋在她臉上,她把臉埋在胳膊裏,一動不敢動。


    這樣的事沒說開,她不


    覺得有什麽,可一旦被人扯開暴~露在陽光下,那種仿佛被人扒光了衣服的羞恥感淹沒了她,連帶著一直裝作不知道女兒做什麽的江月琴父母都羞愧的掩麵,想要往家裏藏,獨留一個江月琴趴在地上,沒人管。


    大房的人也都不敢拉架了,實在是這事太丟人。


    還有人慶幸地說:“還好我女兒不在家,之前她還來問我家香琴啥時候迴來,說過年要帶我女兒去呢!


    “呸!害人精!”


    想到自家女兒要是被她帶到那地方,那真是哭都沒地方哭去。


    江檸說:“之前她跟我說,還找了另外幾個小姑娘,嬸子們知不知道她找了誰,趕緊跟她們家人說一聲,不然被帶到那地方,一輩子都毀了。


    旁邊大房的一個年輕嫂子趕緊說:“我曉得,我娘家和她外婆是一個村的!”


    那你趕緊去你娘家通知一聲,千萬別被這丫頭給害了!


    “不曉得還有沒有別的村的人,大家可都要通知到。”


    村裏的婦人們全都來自附近的十裏八鄉,聞言也都紛紛說:“我也趕緊迴娘家說一聲,別哪個不曉得,就被江月琴給害了。”


    “那不是所有村子都曉得我們村出了一個做雞的姑娘啦?”也有村裏男人不同意她們把消息傳出去,到時候整個村子都無法抬頭做人。


    江檸的前世就是如此,全村人都知道江月琴在外麵做什麽了,但大家就是會閉口不說。


    “那就這麽看著她害人啊?”婦人們和村裏男人不同,這時候村子裏的人大多都是同族之人,相互間都有親緣關係,不管怎麽樣,自家親人肯定要通知到的。


    “問問她之前都害了哪些人!”


    被圍在中間趴在地上一直裝死的江月琴已經是淚流滿麵,這時候才哭著說:“我沒有,我沒有害人!我沒帶人出去過!


    江檸還是她帶的第一個人,她也是在那地方待的時間長了,看到別人帶自己同村的小姐妹過來,有錢拿,自己才萌生也帶同村人過來,賺這錢的想法,她們剛下海的那幾年,裏麵人看她們看的厲害,過年都不允許她們迴來,也是這幾年做熟了,她們自己也願意,過年才放她們迴來一趟,假期還特別短,畢竟過年正是生意最好的時候。


    江媽聽到她第一


    個害的人就是江檸,氣的又上去給了她兩巴掌:“合著就看我們家檸檸好欺負!”又轉身罵江檸:“你也是個慫包!被人這麽騙都不吭聲,活該你被騙!你看她怎麽不去騙鋼琴、荷花?還不是你天天慫包樣!她都要帶你去那什麽夜什麽會,你都不曉得跟我們說?”


    江媽也想讓女兒掙錢,可沒有想過讓她掙這髒錢,名聲不要啦?她還有兩個兒子要上大學呢,這種名聲一傳出來,三代都讓人看不起。


    “說什麽?”江檸有些疑惑不解地問:“不是你拖著拉著拽著我去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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