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時的黃岩縣,位於浙江台州。這裏西高東低,西部丘陵,括蒼山、北雁山餘脈自西入境。地形雖狹長,但東部為平原且地處東南沿海,氣候溫和濕潤,又有永江水係、金清河貫穿入境,地理條件得天獨厚,自古以來就是物產豐富的人聚富庶之地。

    到了明代嘉靖年間,這裏資本主義開始萌芽,經濟呈現繁榮景象。此時的黃岩縣有個倉頭商業街,東西走向,這裏的建築風格古樸典雅。街上的商鋪是馬頭牆、青色瓦、淺粉色牆壁,磚木結構。很多鋪麵二層是刻有精致圖案的樓閣,兩旁種有枝葉繁茂的杉樹。街鋪之間有深窄小巷,錯落別致,熱鬧而繁華。

    酒肆、百貨、小吃、布行、雜耍、驛館,青樓,珠寶玉器等一應俱全。每日朝食之時,便已人頭攢動,一派繁榮景象。

    街中段路北,是家中等規模的酒肆,在此經營已十年有餘。掌櫃姓吳,為四旬上下男子,八字胡麵白微瘦。巳時一到,鋪子裏顧客都已飯飽結賬離去。吳掌櫃吩咐幾個夥計收拾桌椅碗筷,自己右手飛快地撥打算盤。賬目顯示的盈利數目,讓他嘴角上翹,眼睛眯成一道縫兒。

    他突然停下,眼光凝視鋪外看見自己的小女,喊道:

    “入畫,站住!又去哪裏?”

    一個小丫頭前腳剛邁出門口,就被吳掌櫃喊住。

    小女孩豆蔻梢頭,長得天生麗質,楚楚動人。

    入畫開口道:

    “孩兒去鄰家看看曾.……不,是蘇哥哥醒來沒有?”

    吳掌櫃表情嚴肅,說道:

    “說過多次,莫要再去他家!”

    入畫撅著小嘴,悻悻說道:

    “曾家落難,公子又……都兩日了,無法入食,孩兒擔心。”

    吳掌櫃聽了倆眼一登,苦口婆心的說道:

    “曾家現在今非昔比,誰不想躲的遠遠的,可你卻天天上門,哎,你這孩兒,真不知好歹咯。”

    丫頭聽罷,怏怏不樂,還是撅著小嘴兒,說道:

    “爹爹,做人不可忘恩負義呀。咱們吳家剛到黃岩謀生時,得到曾家多次幫協。不僅自家,左鄰右舍有什麽困難,曾家定會出手相助。如遇災年,曾家夫人還會蒸饃熬粥,救濟過往的災民。曾老爺一生清廉,家並不富裕,卻心係別人。世間如此好人家,卻無好報,實在讓人痛心!而曾家此時此狀,我們豈又可袖手旁觀?”

    吳掌櫃聽罷,兩撇胡子微微顫動,剛想開口反駁:“你!你這孩兒頂撞……”入畫搶先開口道:

    “爹爹,朝食已過,鋪內已無用膳的客人,入畫再去鄰家看看馬上迴來就是”。

    入畫又想起什麽,扭頭朝後屋廚子大聲喊道:

    “別忘了給曾家準備晌午飯,多做幾樣菜!”

    不等吳掌櫃是否允許,入畫已經快速搶先離去。

    吳掌櫃看著入畫的背影,不住的搖頭,但接著又思量道:

    鄰裏曾家大勢已去,唯一的主兒年少體弱,若是一直昏迷不醒命將不久矣。那麽偌大的家院定會賤賣,近水樓台先得月,到時候我吳家隻用少許銀兩就會買下,那可是他一直夢寐以求的前後兩院啊!……

    想到這兒,吳老頭小眼冒綠光,恰似看到碩大的院落已為己有,忍不住奸笑起來。

    入畫輕步朝鄰家走去。自家飯莊出門右拐約十丈處,有一正紅朱漆大門,擺錫環。門頂端懸掛著一塊黑色楠木匾額,上麵鑲著兩個蒼勁有力的金色隸書字---曾宅。

    明朝對官員府邸有嚴格的等級區別,曾宅門前裝潢能彰顯出宅主人的地位與身份。但門麵漆舊、灰塵羅布門庭冷落,似乎暗示著家道已經中落。

    入畫站在大門前喊了兩聲,不一會門被打開,一家丁探出頭來。他舞象之年,皮膚黝黑高個清瘦、健壯,是曾家打雜的阿仲。看見畫阿仲相視而笑,邊喊著快快進來邊敞開大門,退後幾步領入畫進門,掩門後再引領著入畫朝後院走去。

    曾宅麵積比起京師一二品大員府邸小不少,布局結構也相對簡單。分前後兩院,兩邊均有東西廊坊、側房,前後院中間為正廳,三間七架。穿過正廳為後院,正前方是後堂,連接室,兩側為房。

    他們穿過正廳、後院來到正堂,迎出一位年盡五旬男子。入畫微笑喊了聲“蘇伯。”

    這位叫蘇伯的人是曾宅的老管家,短胡須中等身材,衣著樸素不失體麵,滿臉略顯滄桑卻透出睿智,目光慈祥而有神。蘇伯見到入畫雙手做拱連聲答道:

    “入畫姑娘,有勞你們了。連續幾日不但天天探望我們少爺,就連我家主仆幾人的進食也包攬,老夫感激不盡,謝謝吳掌櫃謝謝入畫姑娘!”

    蘇伯說完又要作揖。

    入畫見著老頭兒又要行禮,臉兒俏紅偷笑一下,趕緊迴答道:

    “蘇伯,使不得!您比我爹爹都年長,向我作揖折煞入畫了,昔日曾家對我們有恩,如今不幸有難,曾…..不,蘇公子又昏迷未醒,我們怎可袖手旁觀做個無情無義之人呢?我吳家盡點力所能及之事,已報昔日幫攜之恩,隻盼蘇公子早日醒來恢複身子,好讓大家放心。”

    他們三人邊說邊走過正堂,來到緊連的正室。

    在古代,後院乃家人及女眷居住之地,外人和家丁無事一般不便入內。曾家從未以身份壓人更視家丁、鄰裏如家人,根本不在乎這世俗禮節。所以,家丁、鄰裏出入後院、寢室,也成了曾家常事,更何況曾家遭變故少爺又昏迷不醒,需要人照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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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室分為兩部分,書房和寢室,寢室右側便是床榻。上麵坐著一位豆蔻梢頭的小丫頭,雙環髻,淡藍色素衣裹身,外披白色紗衣,線條優美的頸項和清晰可見的鎖骨。她亭亭玉立婀娜多姿,睦子裏透露出靈氣。

    她正在斜身給躺在床榻上的公子擦拭額頭,聽見有人進來抬頭看到入畫,立刻媚眼羞合嫣然一笑打招唿:“如畫姐姐……”

    “靈兒,今日公子可好些?”入畫關心的問道。

    叫做靈兒的丫鬟說道:

    “入畫姐姐,蘇伯和靈兒我對少爺細心照顧,郎中也每日按時就診,現雖未蘇醒但尚無性命之憂,我相信少爺調養、休息好了定會醒來,對了姐姐看座。”

    入畫粉妝玉琢玉貌花容,比起靈兒小家碧玉更加顯得清豔脫俗,俏麗多姿。她點點頭,一手輕拍靈兒肩頭目視這位曾家大公子:舞勺之年,麵部棱角分明清新俊逸,眉目之間俊美帥氣卻自小體弱多病,現在躺著依舊昏迷,入畫注視此景往事浮現。

    昔日他家父雖高居朝廷三品之尊,恰大明重仕、農而輕商,但對自家從未低眼相看,卻以親情相待。自己與曾公子兩小無猜、可畏青梅竹馬。如今自己情竇初開,漸漸喜歡上這位體弱但溫文爾雅、風度翩翩的曾家公子。誰想,他家突遭災難,公子又昏迷不醒而生死未卜……想到這裏,入畫憂心忡忡,黯然銷魂,睦子裏淚光閃爍……

    靈兒見入畫精神恍惚如有所思,眨眨睦子說道:

    “入畫姐姐莫要擔心吉人天相,昨日郎中坐診時也說過,少爺脈搏穩定氣血充潤,狀況有所好轉,也許……也許少爺隨時就會醒來。”靈兒盼好心切,卻又沒有把握,為了勸解入畫就隨口說出。

    入畫聽罷也已清醒依舊玉貌花容,忙說道:

    “妹妹說的對,公子吉人天相,隨時就會醒來。”說完又看了看曾公子,如有所吾連忙說道:

    “公子嘴唇幹裂,我姐妹倆給他沾水濕潤下喉嚨吧。”

    靈兒應著起身去取碗。

    因為昏迷的病人不能進食以防誤入氣道,隻能沾點溫水濕潤喉嚨。平時老管家吩咐阿仲時刻準備好溫水這會已經將溫水提來,緩緩的倒進碗裏。靈兒雙手端碗,擔心過熱,用小嘴湊過去輕輕吹著。

    入畫走到床頭,望著躺在床榻昏迷但依舊英俊的曾公子近在眼前,頓時臉紅如花媚眼含羞,略有停頓雪白的牙齒兒輕輕咬了下小嘴唇,一手伸進曾公子的頭底,另一隻手扶著肩膀,慢慢的靠在自己身上。當有溫度的兩個身體靠在一起時,雖然知道曾公子昏迷,但入畫依舊心跳加快雙麵緋紅閉月羞花,正所謂:嫋娜少女羞,歲月無憂愁。

    入畫扶好曾公子,靈兒一手端碗一手捏匙,輕輕舀一點溫水,還是不放心的吹一吹才肯把匙塞進曾公子嘴裏,入畫一邊看著一邊輕聲喊著輕點。而蘇伯和阿仲幫不上忙隻好站在一旁觀望,隨時準備打下手。

    這樣重複數次,靈兒再次沾水時不小心動作大了點,將半匙溫水灌進了曾公子的口中。

    突然,曾公子咳嗦一聲,嚇得入畫和靈兒渾身一顫。更驚奇的是,他不斷咳嗦像是被嗆著,靈兒趕緊放下碗匙和入畫一起給他捶背。

    “嗆死我了!”一個男性少年聲音從他口中發出。

    “啊!”

    “啊!”

    “少爺醒了”

    “公子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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