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磊在明明抓向那兩個少年時,一腳將車夫踢的遠遠的,才兩個人質,已是很好的狀況。


    明明的寒氣三尺之內,普通人碰之則死,一丈之外才沒有殺傷力,當然這隻是正常情況,若是其魚死網破,困獸猶鬥,拚死催發寒氣,十丈內普通人待久了也難保性命。


    所以顧磊不敢在人群聚集地,與其決戰。現在這情況,撐死也就兩個人傷亡。


    收迴伸出貌似搶奪人質的雙手,顧磊背著手,仰頭蔑視道:“你也是一代絕頂高手,怎下作到以人為質的地步!”


    桀桀桀,明明喘息怪笑,嘶啞道:“你要是和我一樣,在生死間反複折磨,當每一次痛苦襲來,你嘶聲力竭掙紮的時候,才會知道活著是多麽美好,那時什麽禮義廉恥,什麽祖訓戒規,在你眼裏都會一文不值。”


    顧磊略皺了皺眉,“獨尊功”確如明明所說,某種意義上是一門邪功,強迫修煉者做生死突破,自己是幸運的,得“晶乳”天助,死生轉換隻在一瞬間,重生後又有小蛾相伴,體會不到明明的痛苦,若自己也如他那般,心誌會不會發生轉變,也很難說!


    想到此顧磊心稍有所動搖,但馬上將這些想法拋之腦後,明明所言或許情有可原,但他所做的一切卻無法饒恕,何況這種高手,以婦孺為人質,還有什麽做不出,今日不除恐成後患!


    婦孺!顧磊不由又皺起眉頭,那少女小腹微微隆起,明顯是懷孕在身,這兩人看來是一對少年夫妻,自己若不顧忌他們死活,豈不是一家子兩屍三命!


    顧磊這一猶豫,明明看在眼裏,知道自己的話語起到作用,他扣下兩人質,也不知道能起多大作用,但情急之下隻能做到這效果,車隊整體雖人多,但排成一線,能在倉促之間抓到幾人全憑運氣,他隻是在其中挑了一輛外觀比較闊氣的馬車,賭了一把。


    觀察著顧磊表情,明明慢慢坐下,將那女子靠在自己腿邊,男子則依舊扣在手裏,擋在身前,送開的手伸進壞裏,握住隨身攜帶的最後一塊萬年寒玉,吸收裏麵的寒氣壓製反噬。


    明明的小動作自然逃不出顧磊的眼睛,但他隻是默默看著並未動手,真要下定決心,無異於自己害了這一家性命,他不想刺激到明明,這妖僧正經受功法的反噬,神誌不清,手指動一動,那少年就沒命了。


    靠在明明腿邊的那個女子慢慢蘇醒,睜眼久看見自己丈夫還被賊人扣在手裏,驚恐的捂住自己的嘴。


    半晌她漸漸鎮定下來,看了看站在馬車行轅上的顧磊,又掉頭看了看明明,鼓起勇氣,狠狠道:“和尚,道士,我們都是官家人,你們打架,不要傷到我家夫君…和我。”


    顧磊無視了她的話,心裏卻暗讚這小女子的勇氣和對愛情的堅貞,首先竟是考慮丈夫的安危。


    明明卻是嘿嘿一笑,道:“什麽官家人,說來聽聽,看看佛爺怕不怕。”


    那女子見兩人對她的威脅毫不在意,也明白這二人恐怕不會在意她的身家地位,但畢竟這是她此時唯一拿的出手的東西,於是道:“家父是滁州刺史尹廷勳。”


    說完她悄悄看兩人對反應,顧磊還是仰頭看天,沒有反應,那惡和尚隻是癟了癟嘴,仿佛刺史也隻是芝麻大點的官。


    女子心裏一涼,若父親官位都無法令他們顧忌,那夫家父兄雖是官大些,但恐怕也無法震懾到這等窮兇極惡之徒。


    明明戲蔑的看了看她,好像在等她說出什麽驚天動地的人物。


    那女子想了想,暗啐了自己一口,這等惡人自然不怕父親那樣的文官,但夫家父兄都是在武將出身,肩負有捕兇輯盜的職責,可能


    對其還有幾分威懾。


    “我公爹是龍捷左廂都指揮使趙弘殷,他可是武將,你們這樣的惡人一抓一串。”說著她還試圖比劃了一下,好像這樣能有用似的。


    顧磊眼珠一縮,暗道不好,這麽說來,這少年是二哥趙匡胤的弟弟,自己豈非更要投鼠忌器了。


    還好他眼睛望天,明明沒有注意要他的表情變化,而且也不知道趙弘殷何許人也。


    顧磊心想:小女子可千萬別將二哥的名字說出來,那樣明明手中人質可就奇貨可居了。


    隻是他也沒辦法,那小女子就在明明腳邊,自己一動就會引起這廝的懷疑。


    就在這時明明笑道:“再換再換,還有沒有更大的官了?”他這時候倒是希望這女子能說出更大的官來,這樣手中人質才份量更重,畢竟那些顧磊才會更顧忌。


    顧磊不由心提到嗓子眼,好在趙家真沒什麽人比這官還大了,那女子悶悶不語,沒再將其它人當砝碼搬出來。


    “好了,你也是一代宗師,拿人作質也罷,何苦為難一個小女子!”顧磊故意譏諷道:“你應該恢複好了吧!人想殺就殺,想走就走,不要浪費我的時間。”


    “嘿嘿。”明明先自嘲一笑,接著狐疑道:“你真不在乎這小子的性命?”說完提了提手中的少年。


    “在乎他做甚?我又不認識他!”顧磊佯作毫不在意的樣子,說著就要動手。


    “等等!”見兩人要動手,那女子急道:“你們不怕官,天子你們也不怕麽?”


    “天子!”明明一愣,莫非這兩人還能和天子攀上關係不成!


    顧磊卻知不能再等了,一手抓向明明麵門,悄悄一指真氣點向女子“啞”穴。


    可那明明實在太精明,提著少年擋在身前,另一手拖著女子朝後。


    顧磊不欲傷到少年,無奈抽手,那真氣卻沒能及時撤迴,好巧不巧點在女子小腹上。


    女子“哎呀!”一聲,下身見了紅。這時那少年也蘇醒過來,聽到女子叫聲,可卻看不到女子的狀況,激動叫道:“媚娘,你怎麽了?”


    這會少年抬起了頭,顧磊見之不由一愣,像,太像了!而且年紀也差不離,十五六歲的樣子,看來那天趙府的時候,自己理解岔了,這孩子這麽小就成親,眼看要當爹了。


    “把人留下,我放你走。”顧磊斷然道。


    桀桀桀,明明怪笑起來,顧磊畏手畏腳,他看在眼裏卻不明所以,但不妨礙他知道手中人質的重要。


    “這小子究竟是什麽人?差點被你唬過去!”明明丟開那女子,根本不在乎那女子死活了,拿住手上這張籌碼才是關鍵。


    那女子爬在地上,痛苦的說道:“我家夫君…兄長是天下親衛,你傷到他,天子也不會饒你。”


    “哦!是誰?”明明好奇道,郭榮也不在他眼裏,如果不是在汴梁碰到趙匡胤,他就是打算刺殺郭榮的。


    “虎捷都虞候趙匡胤。”少年平靜說道:“媚娘,別亂動,我不用你管。”


    哦吼吼,明明一陣狂笑,沒想到運氣那麽好,竟抓到趙匡胤的親兄弟,那顧磊必定顧忌萬分,難怪肯放自己走。


    顧磊走到女子身邊,蹲下身體,查看這小女子的傷勢。


    還好!明明顧忌人質,沒有動用寒氣,但這小女子有身孕,受驚後胎位有些不穩,有小產的跡象。


    “你是誰?”少年問道:“他又是誰?”少年雖然有些不安,但神色還算鎮定,先前眼前一黑就被製了,他想搞清楚究竟是什麽狀況。


    “你家娘子沒事。”顧磊安慰道:“我是你二哥的結拜兄弟,那個妖僧是你二哥的敵人,我從汴梁一路追殺他於此。”


    “二哥的…結拜兄弟!追殺…”少年看著顧磊,給了一個明白的眼神,不再追問。


    笑夠了的明明晃了晃手上的少年,問道:“小子,你叫什麽?”


    “趙匡義。”少年的迴答道。


    “匡濟,匡義。”明明滿意的點頭,對顧磊道:“你放我走,我不傷他性命,將他放在三十裏外。”


    “五裏。”顧磊討價道。


    “十裏,不能再少了!”明明強硬道。


    “行。”顧磊點頭同意,冷冷道:“你若傷到他,我必殺你,無論天涯海角。”


    “哼。”明明很不爽,但他打不過顧磊,也隻能認了。


    擦了擦鼻子,明明拎著趙匡義一溜煙跑了。


    “夫君…”那小女子慌忙中驚唿。


    “且安心,我會救他迴來的。”顧磊說著,招唿遠遠觀望的車隊其它人。


    “拿這腰牌在沿途隨便那個兵站,都可以讓他們護送你們入京。”顧磊找來車隊主事,吩咐他拿著自己的腰牌前去報信,郭榮征伐後蜀,汴梁到洛陽的路上都設有兵站。


    這會顧磊也搞清楚了,這趙匡胤弟弟為何出現在這裏。


    原來趙匡胤出皇差時,路過洛陽曾通知自家弟弟準備搬家,哪知迴來就忘了,這趙匡義左等右等不見兄長來接自己,又聽說沿途大軍開拔,一路上安全的很,就加了個去汴梁的商隊,自己帶著新婚的娘子上路了。


    “還有,你們給這位小娘子請一個穩婆,沿路照顧,送她去她吩咐的地方。”顧磊交代主事道。


    “明白,小的明白的,請道爺…將軍放心。”那主事知道好歹,連連請顧磊放心,隻是不知該如何稱唿顧磊,那腰牌上寫著“牙門將”三個字,他也不知是個什麽官,但聽顧磊口氣,可以命令沿途兵站,還可以調兵護送,可見小不了。


    說來顧磊官職還是司天監判官,但他又負責郭榮安全,是近衛牙門衛的頭,所以管事的人給他的腰牌就刻上“牙門將”三字,遵循三國趙子龍“牙門將軍”的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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