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扇紅色的門。


    秦非並不是第一次見到紅門了。


    比起前天祠堂裏的那扇,眼前這扇門的顏色更深,正麵看去分明隻是一扇再普通不過的木門,可背後卻宛若用鮮血塗就,經過經年累月的無人問津後,化作一團令人作嘔的黑紅色。


    僅僅隻是看一眼,便能讓人心下微悸。


    房間內,除了秦非依舊安然立於原地,其他玩家或多或少都已亂了陣腳。


    蕭霄與淩娜眉心緊蹙,林業雙目失神地向門走了兩步,被孫守義猛地一把拽住衣領。“別看了!這扇門會讓人掉san。”孫守義閉著眼,低聲嗬道。


    林業一激靈,額角頓時沁出冷汗。


    他剛才……是怎麽了?


    紅色的門,規則嚴令禁止玩家入內。


    林業明知道那扇門一進去就再也不可能出來,可就在門出現的那一刹那,他的大腦就像是放空了似的,恍惚間雙腿已然不受控製地邁步。


    若不是孫守義出手,此刻他隻怕已經走進門裏了。


    少年心髒狂跳,忍不住又抬頭,十分小心地膘了門一眼。而後快速將視線轉開。


    “規則說讓我們不要打開紅色門。”林業低聲道。


    門的背後一片漆黑,像是籠罩著一團漩渦,將靠近那周邊的一切光亮都吸了進去似的。少年的音色中透露著明顯的不安:“可是我們已經打開了……”


    接下來,等待著他們的會是什麽呢?


    右邊僵屍呆愣愣地杵在門邊,他不明白這群人為什麽突然都這樣了。秦非伸手,拍拍右邊僵屍的肩膀:你是想說,書在這扇門裏?


    右邊偃屍點點頭,又搖搖頭。他的聲帶和大腦在經年累月中早已幹涸風化,一遇到什麽複雜的表述就卡殼。


    他邁著僵硬的步伐,小步挪動到一旁的書架邊,書架上空空如也。右邊偃屍在書架上比劃了幾下,又小步走迴門邊,指了指門。


    玩家們:一頭霧水。


    孫守義最不擅長的就是猜謎,皺眉道:“要不我們還是先離開這裏吧。”血紅色的門近在咫尺,孫守義總有種十分不安的感覺。


    秦非卻給出了不同的意見:“我倒是覺得,我們可以進去看看。”上一


    次進紅門,他從其中觀察到了不少隱藏的信息點,這一次,或許也同樣能有所收獲。


    林業眼睛都瞪圓了:“這……會不會太冒險了?”萬一他們一進去就灰飛煙滅了怎麽辦。


    淩娜自從劉思思死後就一直很沉默,鮮少開口說話,這次卻一反常態地表露出了與大部分人相反的態度。


    “我支持秦非。”淩娜嗓音堅定,抬頭向門邊看去,望向秦非的眼神猶帶深意,我覺得,他一定可以帶著我們從這扇門裏走出來。


    孫守義聞言不由得皺起眉頭。


    他承認,秦非這個年輕人遇事沉穩、臨危不亂,總能帶給他們非同尋常的驚喜。但,規則就是規則,規則是不容違背的。


    他們現在沒有任何證據能夠證明“不要進入紅色的門”是一條假規則,在這種前提下貿然違規,實在是太冒險了。


    小淩該不會是出於個人情緒,才對小奏盲目信任的吧?


    這可不行,孫守義連連搖頭,已經開始思索要怎麽勸一勸眼前這個姑娘才好——戀愛濾鏡在副本世界中可是絕對要不得的東西!不知道有多少人因為這個吃過虧。


    咳。


    秦非單手握拳,抵在唇邊咳了咳。


    他光是看孫守義的表情就能猜出他在想什麽。這樣的情況,秦非以前無論是在警局還是在居委會,隔三差五就能遇見幾迴。


    說起來,也真是一項人類發展中的未解之謎,為什麽人到一定的年紀後,都會變得特別熱衷於給年輕人拉郎配呢?


    不過,秦非能夠以自己身為一名心理領域研究人員的專業素養擔保,孫守義這波絕對是想多了,淩娜對他完全沒有那方麵的想法。


    她之所以會出言支持,想來也隻有一個原因:


    昨天他在被吸進守陰村祠堂的門裏時,淩娜就在一旁。她是在那電光石火的轉瞬間看到了什麽。


    淩娜說得沒錯。


    青年柔聲開口,嗓音溫和卻堅定,帶著一股讓人聞之便難以辯駁的力量感:“紅色的門不是一項必死規則。


    一句話,頓時吸引了全部人的注意。“怎麽說?”蕭霄眼巴巴地道。


    秦非輕描淡寫,似乎完全不覺得自己說出口的是什


    麽驚人之語:因為,我已經從裏麵出來過一次了。


    事實勝於雄辯,形容的大概就是現在這樣的情況。秦非此言一出,頓時讓所有人偃旗息鼓。


    甚至沒人主動要求秦非再多解釋幾句,幾人不過是愣了一瞬,隨即便十分自然地相信了秦非的話,半點都不帶懷疑。


    很奇怪,一般來說,在麵臨這樣生死攸關的局麵時,大多數玩家都不會這麽容易被說服。但在麵對的人是秦非時,這條準則似乎在不知不覺間便自然而然地消弭了。


    青年嗓音溫和清潤,唇角餘著淡淡的笑容,看起來態度半點也不強硬,卻帶著一種莫名的滲透力,總能讓人在不知不覺間順著他的方向前行。


    那、那……


    蕭霄方才做了半天心理建設,都已經下定決心,若是秦非和淩娜執意要進那扇紅門,他和孫守義就是一人抱一人的腰都要把他們拖走。


    ——這種隊友突然發瘋、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情況,在規則世界的直播中是十分常見的。副本世界中危機四伏,指不定什麽時候就會有人在不經意之間中招。


    別人還很難看出來。


    但……既然秦大佬這樣信誓旦旦,那,他的精神應該還是正常的吧?蕭霄小心翼翼地打探:大佬,你的san值現在多少了?這問題問得多少有些冒犯,但蕭霄相信秦非應該不是那麽計較的人。


    秦非:……


    這問題我很難答。


    你猜?”秦非給了一個似是而非的答案,似笑非笑地迴望過去,總之,我相信應該比你高。”


    他不可能告訴蕭霄自己的san值目前是198……要是這樣說了,蕭霄恐怕才會覺得他是真的瘋了。


    這個沒有明確迴複的答案反而讓蕭霄徹底安心下來,因為秦非說這話時的邏輯看起來很清晰。


    “那好吧。”蕭霄歎了口氣,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在副本世界裏,但凡不是觸之必死的地方,隻有有必要,玩家們都得去走一遭。


    不然還能怎麽辦?


    都是為了活命而已!


    進入紅門的決策就這樣被一致通過。


    “走


    吧。”秦非深吸一口氣,抬手按了按心髒的位置。


    那裏沒有任何波動,無論是緊張、擔憂、抑或是恐懼。但秦非卻依舊理智而清醒,不斷在腦海中循環著同一訊息:這扇門裏必定危機四伏。


    既然決定要去,那自然是越快越好。在副本裏,時間就是生命。眾人不再猶豫,沉默著邁步踏入紅門。


    右邊偃屍抱著腦袋,像個盡職盡責的守衛一般目送著眾人魚貫進入門內。


    在所有人都走後,他看了看站在一旁一動不動的左邊僵屍,又歪著腦袋往門裏望了一眼,最後將門扇半掩上,原地坐了下來。


    0039號直播間的實時在線人數就像一波又一波浪潮,不斷上升、下降、再上升。如今已然抵達了新一任高點。


    f級直播大廳中,幾乎所有觀眾都簇擁到了這一塊不大的光幕麵前,嘰嘰喳喳的說話聲幾乎將主播們的說話聲淹沒。


    人總是有從眾心理的,靈體也不例外。


    此時此刻,估計不少直播間中的主播都正在疑惑:什麽事都沒有發生,為什麽我的觀眾越來越少了?


    你說,他們真的能找到那本書嗎?


    “這個副本到現在為止,所有的玩家打出的都是同一個結局,難道他們能玩出不一樣的結局來,嘖。


    如果他們真的能拿到那本書、打出新結局,羅盤的測算數據是不是就要跟著更新了?“對對對,如果真是那樣,那兩個沒跟來的玩家知道後肯定要樞死!”


    剛才那個大佬走了沒?大佬這波要打臉了吧?現在這個劇情,以前那麽多場直播中從來都沒出現過。


    隨著全新的支線底圖的出現,觀眾靈體們的注意力終於不再停留在一些諸如“主播的腰好細”、“主播的手好白”、“主播扇人巴掌的樣子真好看”之類的奇怪點上,轉而紛紛探討起副本劇情來。


    而那個被低階靈體時不時提起的金黃色大佬,竟又一次出現在了公眾視野中。


    距離光幕最近的黃金觀影位上,透明的空氣微閃,那個一看便十分富貴的高階大佬此刻正雙眼發亮的盯著光幕。


    r/>


    沒過多久,高階靈體身旁出現了另外幾把高背椅,身前則擺上了一張桌子,上麵擺滿了香檳、果汁和甜點塔。


    緊接著,好幾個五顏六色的高階靈體出現在了金色的靈體身旁。


    “我淦,好多大佬。”f級直播大廳蓬蓽生輝!這應該是最近幾年裏f級直播間最高光的時刻了吧!


    在f級體驗世界的直播中,主播和觀眾之間是無法實現任何直接交互行為的,觀眾們沒法發彈幕誇獎或吐槽,看到盡興時也無法給喜歡的主播投送任何打賞。


    這樣看直播就很不刺激,再加上f級世界的副本大多數簡單,主播又菜,因此平日裏根本沒什麽高階靈體會來。


    “可惜啊,這群主播但凡能再往上升一個級別,這一場直播的打賞豈不是都要收到手軟?”有靈體又是遺憾又是驚奇的感歎道。


    秦非並不知道,自己在不經意之間錯失了一夜暴富的機會。


    踏入門後,秦非眼前的一切迅速被濃霧覆蓋,這露氣與正常的守陰村中不同,是近乎純黑色的,如同毒瘴一般。


    秦非在進入門後的第一時間便摒住了唿吸,半眯起眼查看著四周環境。


    鬼嬰趴在秦非肩膀上,甩著兩條短短的腿,哼著不成曲調的歌。


    門後世界陰氣森森,普通玩家僅僅身處其中都會覺得渾身不適,可鬼嬰卻像是覺得很舒服,小臉上寫滿愉悅的神情,像小貓一樣蹭了蹭秦非的臉。


    霧氣遮擋視線,隱隱綽綽間,秦非意識到自己正站在徐家祖宅的院門前,背後是寂靜的村道,身前則是一棟對他而言已經不算陌生的小樓。


    門內的世界異常安靜,正常環境下的山村中應該有的,風聲、蟲鳴聲、樹葉摩挲聲……這裏都沒有。


    但四周卻不時有腳步響起,步履匆忙而慌亂,秦非連人從哪個方向來都沒有看清,那些腳步聲便很快又消失在了霧中。


    不遠處的某間房屋內,窗欞背後有人影閃過。秦非驀地迴頭,那人在與秦非四目相對後又如鬼魅般消失。


    秦非琥珀色的瞳孔閃過一抹凝重。


    按照他上一次的經曆來看,玩家在進入紅色木門以後,應該會直接踏入守陰村過去的某個時間節點。


    上迴在祠堂,他來到了林守


    英化作厲鬼傷人的那一刻。而這一次,等待著他們的又會是什麽呢?


    其他玩家都不見了,秦非並不清楚他們是各自去到了不同的門內世界,還是進入了同一扇門後,被投放到了不同的位置。


    時間不等人,秦非隻能先一步推開身前的院門,邁步進入小樓內。從小樓內部的光景來看,秦非推斷,他眼下應該正身處在徐家搬離守陰村幾年後的某個節點。


    房屋結構比起門外的徐宅要新上許多,四處的積灰也沒有那麽厚,但顯然也已經無人居住許久。


    根據右邊僵屍剛才給過的提示,秦非下意識便準備順著樓梯向二樓走去。剛走幾步卻又頓住了身形。


    半掩著的玻璃窗外,若隱若現的人聲遠遠傳來,嘈雜而連結成片。紛雜淩亂的腳步聲從四麵八方響起,有人在跑,也有人在慘叫。距離比較遠,秦非聽不太分明,但從越來越大的音量中能夠判斷出,應該是有人正在向這邊跑。


    秦非心裏忽然咯噔了一下。


    想起上一扇門裏黃袍鬼死命追著他不放、吃了又吐吐了又吃的模樣,眼皮都開始不受控製地抽搐起來。


    秦非三兩步走到窗邊,將原本緊閉的窗欞推開一道縫隙。


    濃霧彌漫的屋外遠遠顯出幾道人形來,緊接著,那群人越跑越近。


    看他們驚慌失措的樣子,背後肯定有什麽東西正在追他們,但顯然不會是秦非普經見到過的那個林守英。


    林守英的魂體體型巨大,不可能距離這麽近秦非還看不見。


    不是林守英就好


    青年繃緊的背脊稍稍放鬆了些許,卻在聽見某道聲音的下一瞬再次不自覺地鎖緊眉頭。


    啊——啊啊啊!!


    熟悉的男聲混雜在一堆音色各異的唿喊聲中,被秦非精準捕捉。


    是萊霄!


    果然,隨著紅門的開啟,其他人也和秦非一樣進入了同一個分支地圖當中。隻不過他們都沒有秦非這樣好的運氣,一進門就直接掉落在了最核心的區域。


    隨著人群越來越近,秦非也終於看清了正在追逐著他們的究竟是什麽。


    />


    赫然是一大群便屍!


    僵屍們長長的獠牙裸露在嘴邊,尖銳的指甲即使被霧氣遮掩都難掩其殺傷力,毫無疑問,假如被抓住,下場一定十分淒慘。


    所有人都玩了命的往前跑,蕭霄一馬當先的衝在逃亡隊伍最前端,不知是不是他過於高超的逃命技巧惹得便屍們不高興了,三隻偃屍緊隨其後。


    明明蕭霄背後還有不少人在跑,那三個便屍卻偏隻盯著蕭霄一人,根本不迴頭望其他人一眼。


    秦非不由得輕輕“嘖”了一聲,他的隊友,還真是和他如出一轍的倒黴。


    和秦非一樣,蕭霄也意識到了徐家祖宅正是他們門內之行的最終目的地。眼見目的地近在咫尺,蕭霄眼睛一亮,越發賣力的拔足狂奔。


    可身後追兵實在太難甩脫。


    蕭霄身上能夠應付如今場麵的道具,都已經在亂葬崗和對付門邊那兩個僵屍時用得精光,現在褲兜比臉還幹淨,除了兩條腿,什麽能用的東西都沒有。


    “刷啦!”利爪破風而來,撕破了道士長長的衣擺。


    蕭霄身上那件半古不古的道袍,早在亂葬崗一役時便被糟跟的差不多了。


    和秦非身上揉得如同爛抹布一樣的衣裳不同,蕭霄的衣服卻儼然是被撕成了一給綹,隨著他奔跑的動作四方飄飛,活像一個亂跑的爛拖把。


    場麵不要太辣眼。


    光幕那頭的觀眾們直接看樂了。


    太狼狽了,實在太狼狽了!我都有點可憐他們了。


    係統啊,賞他一條褲子穿吧,孩子的大腿根都露在外麵了!這就是f級主播的實力嗎?實力就是——完全沒有實力!


    這種和怪物硬碰硬的關頭,若是在高階副本中出現,那必然是十分精彩的畫麵,玩家們會拿出他們壓箱底的絕活和怪物對抗。


    哪像這群趴菜?


    鞋底都快跑出火星子了!


    而光幕正中,蕭霄也的確不負眾望,憑借自己高超的長跑技巧左衝右突,竟真的一路躲閃著來到了徐家老宅的門前。


    隻是,實力也有上限,三隻僵屍呈左右包抄之勢將蕭霄圍住,其中一隻趁機閃身,蹦到蕭霄身前。


    前方的路已經被


    堵死,身後是早已亂成一團的村民,和其他氣勢洶洶的便屍。蕭霄退無可退。


    蕭霄心中猛地一沉,咬緊牙關,思考著該以怎樣的方式衝出去,才能受最少的傷。


    危急關頭,熟悉的聲音卻從身側不遠處傳來,虛掩的窗戶被迅速打開,有人從窗中擲了個東西過來。


    接著!


    是秦非的聲音。


    被丟過來的是一把老式的木質椅子。


    想來徐家在沒落之前也當過很長一段日子的大戶人家,秦非隨便在一樓找了把椅子,竟就是實打實的黃花梨木。


    秦非扔東西很有準頭,厚重的靠背和把手重重砸在便屍的背上,將起跳到一半的僵屍直接砸了個踉蹌,屁股朝天頭朝地地杵在地上,長長的獠牙直接嵌進泥土中,拔都拔不動。


    包圍圈有了突破口,蕭霄見狀眼疾手快地衝了過來。秦非大半個身子都探在窗口外麵,一把抓住蕭霄的手腕,將他拽進了徐家的小樓中。


    唿、唿——死裏逃生。蕭霄雙手撐著膝蓋,背倚在牆麵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樓外,那場對於村民們的圍獵屠殺還在繼續。


    啊!!


    慘烈的痛唿聲從不遠處傳來,血肉被撕扯的聲音在空氣中迴蕩不休。@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


    城


    蕭霄不忍地皺起臉:“他們怎麽不進來?!”


    明明有他這個成功案例擺放在眼前,那群村民卻寧可傻站在原地被僵屍咬死都不進屋子裏來,鮮血橫流的慘狀簡直令人不忍直視。


    秦非垂眸道:“還記得進門前我說過的嗎?進入門內後,我們或許會迴到過去的守陰村。”我想,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你看到的應該隻是過去曆史的迴放畫麵罷了。


    普經的村民們被便屍追逐到這裏後撕碎,於是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著自己的經曆,再也無法逃脫,像是被卷入一場永無止息的輪迴噩夢。


    是嗎?”蕭霄一愣,“那、那我是不是白跑了?


    秦非搖搖頭:“那可不見得,這些怪物對玩家的傷害還是實打實的,不信的話。”他伸手指了指蕭霄的大腿。


    &#3


    4;你看你的衣服都破成什麽樣了。


    蕭霄尷尬地一把捂住。


    媽的,剛才光顧著跑都沒有注意到,他的屁股蛋子都快露出來了。這些便屍特麽的是在對他的尊嚴進行魔法攻擊嗎?!


    窗外,那些蹦跳著的僵屍們像是感受到了某種阻礙,在牆麵前不甘心地伸手抓撓了片刻,終於轉身跳開。


    蕭霄心有餘悸的望著他們的背影:實在太可怕了!還好我跑得快。差一點點就要被撕成碎片了。


    這破副本,是有毒吧!


    此時此刻,蕭霄內心湧現起了一個和曾經的秦非一模一樣的念頭來:這一定,一定是個跑酷本!係統將它創造出來,大概就是為了鍛煉玩家們的腿力。


    他扭過頭向秦非道謝:還好有你——


    話音未落,他的臉色驟然變得慘白。


    秦非一怔。


    從蕭霄的眼神中,他看到了毫不遮掩的恐懼。


    身旁空氣驟冷,窗外並沒有風吹進樓內,秦非的後頸處,卻無疑正在感受到一陣一陣的涼意。秦非不動聲色地將視線偏移到了一旁的窗框上。


    就著窗框上那並不算多麽清晰的反光,秦非看見,就在他身後幾厘米遠的地方,一張慘白腫脹的麵孔赫然縣浮在半空中。


    那東西不知是從哪裏冒出來的,一下子就出現在了距離秦非極近的位置,近到他幾乎能夠感受到她的唿吸。


    冰涼的,濡濕的,像是帶著尖銳的刺。細細密密噴灑在秦非的皮膚上。


    秦非眸色微沉。


    太近了,實在太近了。她的臉貼上秦非的耳廓,刺骨的森然寒意順著毛細血管直衝大腦。


    顯然,這絕對不是個人。


    相比於背對著女鬼的秦非,蕭霄收到的衝擊似乎還要更大一些。


    他雖然沒有如同秦非那樣和女鬼臉貼臉,但相距也不過短短十餘公分而已,超近距離的視線相接,他幾乎能看清女鬼臉上有幾個毛孔,她順著眼眶滲出的血液滴落在他的鞋麵上。


    寒氣順著蕭霄的足心竄起,一路直衝天靈蓋,就在蕭霄下意識的尖叫聲快要衝破喉嚨而出的瞬間,秦非極迅速的伸手,用力捏了捏他的指尖。


    蕭霄倏地閉


    上了嘴。


    女鬼頭頂,天喊技能的提示條隨即浮現出來。【遊蕩的孤魂野鬼一號:不可攻略】


    雖然不可攻略,但根據秦非在這個副本中積攢的經驗來看,即使是不可攻略的鬼怪也並非全是攻擊屬性的。


    比如村長,比如司機。都沒有對玩家進行主動攻擊。


    一號似乎也是這樣,血淚漣漣的眼睛死死盯著秦非,鼻尖不斷聳動著。


    像一號這樣的鬼魂,徐家祖宅中還有不少。


    短短半分鍾時間,秦非已經看到了一個滿臉是血的尖叫小孩鬼和一個拄著拐杖的白頭發老太太鬼。


    幾十年前的徐家祖宅,一點也不比幾十年後的冷清。


    在這兩個鬼的頭上。秦非同樣也能看到天賦技能給出的提示條。係統分別給二鬼命名為【遊蕩的孤魂野鬼二號】和【遊蕩的孤魂野鬼三號】。


    秦非:..


    雖然這幾個應該隻是支線地圖裏不大重要的npc。但是名字起的這麽敷衍,高低還是有點過分了吧。


    肩膀上的鬼嬰是個人來瘋,咯咯咯使勁笑著,雙手亂揮。


    一號一雙眼睛在秦非、蕭霄和鬼嬰之間打轉,目光落在鬼嬰身上時顯而易見變得友善,而當視線挪移至秦非和蕭霄身上時,又帶著濃重的審視和敵意。


    蕭霄一顆心咚咚狂跳,對麵的女鬼雖然沒有立刻傷害他們,但明顯也來者不善,蕭霄不明白秦非為什麽還不跑。


    秦非不跑當然是有原因的。就在剛才,他似乎忽然之間想通了眼前這個女鬼心離在想些什麽。


    蕭霄說過,徐家人在離開之前將宅子布置成了一個聚陰陣,沿途路過的各種孤魂野鬼都會不自覺地被陣法吸引,從而滯留在樓中。


    眼前的情景也的確證實了這一說法。


    如此一來,這個女鬼一直不停地打量他們……該不會是因為她把他們當成同類了吧?


    她看向鬼嬰時神色和善,看向他們兩人時則目露敵視,是因為鬼嬰身上有著毋庸置疑的鬼氣,他們兩個卻是兩個大活人。


    秦非心中一動。


    會被係統冠以“遊蕩的孤魂野鬼”這種絲毫不入流的名字的,想來也不可能會是什麽厲害角色。既然如此……


    在蕭霄驚恐交加的目光中


    ,秦非不僅沒有帶著他逃跑,反而鄭重其事地向前邁進了一步。


    “尊敬的女鬼小姐。”青年麵上露出一個純善至極的笑,一口細白的牙齒配上他幹淨清爽的麵容,不管脾氣多麽不好的人看到,都會不由自主地靜下心來聽他說完這句話。


    “我們是外來的鬼魂,聽說這裏可以住鬼,特意過來投奔。”秦非語調舒緩輕柔,禮貌得不要不要的,


    蕭霄:?這個人又在說什麽貓貓屁話?


    他難以置信地望向秦非。


    一旁的青年神色誠懇,近距離麵對女鬼,他不僅沒有流露出絲毫恐懼,反而帶著隱隱的向往,像是十分渴望得到對麵那位女鬼小姐的認可似的。


    我們大老遠特意趕過來的,就是聽說這裏環境好,裏麵的鬼說話也好聽,各個都是鬼才。青年又開始發揮他熟練到骨子裏的馬屁天賦,眉目清朗的臉上一派自然之色,半點也看不出撒謊的痕跡。


    也不知道女鬼到底有沒有相信秦非的話,冰冷的目光在他臉上遊移。蕭霄站在秦非身後,緊張得連唿吸都快要停滯了。


    十餘秒後,那女鬼退後了些許,眼中似乎多了些端倪與打量,像是在評品秦非話中的可信度似的。


    蕭霄:!!!這樣竟然都行??


    他從第一次進入直播到現在,遇見過的厲鬼類npc無非就隻有兩種:一見到玩家就動手的,和玩家一見到就動手的。


    無非是打與被打的關係。


    蕭霄從來沒有想過,這種一看就攻擊性極強的鬼物,竟然還能心平氣和地和玩家交流。


    ——雖然是建立在欺騙基礎上的角落。


    想到這裏,蕭霄不由得惴惴不安起來,壓低聲音湊到秦非耳畔:“秦大佬,咱們這樣,萬—它一會兒發現了……


    那他們豈不是要死得很慘?!


    秦非若無其事地眨了眨眼,一點都沒把即將到來的危險放在眼裏:“要是不這樣說,我們現在就會死得很慘。


    蕭霄:...


    說得好像非常有道理,他竟然完全沒辦法反駁呢。


    既然早死晚死都得死,那當然是能多活一分鍾就是一分鍾。


    而不遠處的女鬼那邊,對麵前


    這兩大一小也終於有了自己的評判。她向三人揮了揮手,接著轉身向後,示意他們跟上。


    蕭霄嚇都快要被嚇死了,他覺得騙人可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活,雖然兵不血刃,可他覺得自己現在比昨夜在亂葬崗被幾百個鬼追時還要緊張:


    她這是要帶我們上哪兒去?


    秦非卻毫無心理負擔,走在黑漆漆的鬼樓裏,腳步依舊輕快得像是在春遊:“我猜,大概,是要帶咱們去拜碼頭?


    道上的規矩不都是這樣嗎。


    這棟樓裏群鬼雲集,但鬼怪之間相處得卻似乎挺和睦,秦非不覺得這樣的社會結構會是它們自發形成的.


    這樓裏一定有一個或幾個大鬼,在維持著鬼們日常生活之間的秩序。


    蕭霄聽得後槽牙直發酸。照這麽說,他們麵前這還隻是個小嘍囉咯?


    別怕呀。”秦非非常貼心的拍了拍蕭霄的肩,“咱們不是準備去二樓嗎?你看,她現在正帶著咱們往二樓走呢。


    多麽順利的進展!


    反正假如到時候真的遇到什麽危險,咱們打不過就跑唄。秦非攤了攤手。


    看蕭霄能夠一騎絕塵地提前於其他幾個玩家、一馬當先衝到鬼樓來的速度,逃起命來絕對不成問題。


    蕭霄:...


    道理的的確確是這個道理沒錯。可是,他怎麽就是越聽越傷心呢?


    白衣女鬼無聲地走在前方領路,短短十餘米遠的路程,兩人身周便略過了數道帶著好奇的打探眼神。


    按照這棟樓中的鬼魂密集程度,不難根象,若是沒有秦非剛才的急中生智,兩人如今將會麵臨怎樣的滅頂之災。


    二樓的格局一如兩人普經見過的那樣,幽長的走廊盡頭屋門緊閉,隨著兩人一鬼的腳步臨近,那扇門自動發出了吱呀一聲輕響。


    房門緩緩打開,


    屋內,正對著房門的位置,一個黑發如瀑的少女正坐在那裏。


    少女看上去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一襲紅衣,膚色雪白,假如忽視她臉上斑駁的屍斑和眼框處不正常的猩紅,一定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


    然而秦非卻盯著她的臉,訝異地睜大了眼睛。


    >他迴頭,望向肩上的鬼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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