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以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您......”


    楚天嘯木訥地看著自己伸出的手掌,一把遮住自己的半邊臉龐,癡癡地笑出聲來。


    “我都記不清了,我在海岸邊凝視著船進船出多少次了!我哪怕給人做最低賤的活我堅持留在港口邊……


    我總是幻想著,母親會不會因為出了什麽事情耽擱了,但恰好又搭乘上其中的某一班渡輪……”楚天嘯露出的那隻眼直勾勾地望著地麵,眼神裏如同盛滿了一個孤獨的男孩十年來的失望和空洞。


    “但母親你始終沒有出現……哪怕我找遍了所有的通關口岸工作人員,他們都說沒有你的記錄……”


    似乎是想起了那十年前的心碎與絕望一般,楚天嘯那抓住自己半邊臉的手掌青筋暴起,白骨凸顯,指甲甚至劃破了臉皮,留下了深紅的抓痕。


    當時那令人絕望的景象是記憶得如此深刻清晰,想忘也忘不了。


    “哥哥,媽媽是不是找不到了……”年幼體弱的妹妹牽著哥哥的手,顫抖地問著,她的眼眶早就因為長時間的流淚而紅腫,但此刻卻強忍住眼淚不敢流下,因為她知道,哥哥內心的傷痛和煎熬不比自己輕微一分。


    “不,不會的,不會的不會的……”少年低沉地垂下頭,重複著單調的語句。淩亂而缺少搭理的頭發像一團烏雲一樣籠罩了少年的麵孔,包裹著他內心的陰霾。


    但是不論如何故作堅強,一個年幼的孩子所能承受的陰霾都是有限的。冰冷的現實如同一把無情的冰鎬,在一次又一次的打擊後,終於還是擊碎了守護著少年的那倔強又脆弱的心之堅冰。


    如瀑布從久凍化開的堅冰中噴湧而出一般,少年的淚水奪眶而出,再也不能被抑製。少年用盡最後一絲倔強守護著自尊,死死地咬住牙齒,強忍著不哭出聲,隻有咬牙切齒的低吼清晰可聞。


    “該死,該死,該死……”少年絕望地咒罵著,不知是在咒罵著這個絕望的世界,還是在咒罵著無能的自己。


    周圍熙熙攘攘,過往的路人來來往往走過,卻是熟視無睹。不是他們無情,隻是這樣的情景每天都在上演,他們早已麻木了……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一雙溫暖而粗糙的大手蓋上了少年的頭發。


    男孩還是不住地抽泣著,但劇烈顫抖的身體還是漸漸緩和了下來。


    高大的男人蹲著身子,解下了身上披著的禦天守衛軍製式外套,裹在了縮成一團的兄妹身上。


    空中,落下幾片薄雪,落在了男人梳的筆挺整齊的棕色頭發上,男人已經剃光了滿下巴的絡腮胡,全身的著裝也都煥然一新。


    他沒有試圖用什麽談心的話語去勸解開導男孩,因為他知道,任何言語在這種巨大而無法阻擋的苦難麵前都太過蒼白無力。有些曲折和深淵,在這個時代是無法避免的,他也同樣清楚,麵前這個男孩心底的傲氣和死倔,不會接受那種對弱者的施舍。這些痛苦,注定隻能靠男孩自己去經曆、忍受,然後戰勝或者是戰敗。他所能做的,隻能是給他一點支持而已。


    “加入禦天守衛吧,孩子”


    高大的男人低沉的說道,渾厚的聲音一如他深邃的眼眶,承載了無窮的力量。他的話語,既不是勸解,也不是命令,更像是……指引。


    “你的天賦,不該浪費在這裏。禦天守衛是劉培強雲騎將軍親自組建的精英軍團,在聯合軍中擁有最高直通長老院的權限和本事,你在那裏能夠獲得最好的鍛煉,獲得最好的人脈……”


    最後一句話,男人卻猶豫了幾分才說出口:“也是你最有可能找到你母親的選擇了。”


    男人閉上了眼,陷入了沉默,似在默哀,又似在反思,自己這時候說的話,真的是合適的嗎?自己隻不過是假定了男孩的想法,會不會忽略了他的情感?他畢竟還隻是個尚未成年的孩子啊……


    男孩的腦袋卻停止了顫抖和抽搐,安靜了下來。


    “我加入。”


    這聲迴答稚嫩,卻又充滿了斷絕的強大力量,仿佛從大雨中蘇醒的新芽一般鑽出了黝黑的泥土,用稚嫩的身體倔強地朝新世界宣告了自己的存在,宣告了自己終要成長為刺破這黑暗天空的巨木。


    “從那以後,我不斷精練武學,潛心修煉功法,隻為了能夠加入禦天守衛,獲得在這個動蕩脆弱的環境中保護自己和所愛之人的能力,當然,也為了不讓布雷德·克裏夫隊長失望……”


    楚天嘯站在昏暗幽邃的通道中,站穩了雙腳,他已經從那段令人倍感煎熬的封塵記憶中迴過了神來。


    “所以,你就把我忘了是嗎?”


    女人冷漠得如同極地深海般的聲音傳來,像不可名狀的深海巨物一般,分裂出無數柔軟的觸手,將楚天嘯的身軀牢牢纏住,每一個字眼都是觸手上的吸盤,想要吸走楚天嘯的每一分靈魂。


    “不,不是的,母親!”楚天嘯艱難地從觸手的糾纏中掙脫出手,朝著母親的方向掙紮著,“不是你想的那樣!這十年來的每一天,我從來沒有忘記過您!我動用了我所能找到的一切方法、一切關係……但是……”


    “那說明,你還沒有盡力,不是嗎?”又是一記觸手如鐵鞭般襲來,幾乎要將楚天嘯打暈,“你看看你自己現在成了什麽人的朋友?布雷德·克裏夫?葉玄?你可知道自己身體裏有羅刹的血脈?那你知道他們的手上又沾染了多少羅刹人的鮮血,欠了多少血債嗎?


    包括……你自己?”


    “不!不是的,不是的!”楚天嘯慌了神,氣息紊亂,手中的劍似乎也握不穩了。


    這時,女人竟然出人意料地主動靠近了楚天嘯,在他耳邊低聲細語道:“你背叛了自己的血脈,已經是叛徒了……做點補償如何?”


    “不,不要,我不是叛徒,我是……”楚天嘯痛苦地搖著頭,抗拒著。但女人卻心滿意足地微笑起來,她看的出來,楚天嘯已經無力抗拒自己的話語,隻是心理上還難以接受而已,隻要自己再堅持一下,他就會乖乖順從,放棄抵抗。


    “哐當!”


    楚天嘯的劍,墜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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