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術唿喚了好幾次,都沒有人應答!


    袁術正要破口大罵。


    自己堂堂天子,找人要些吃的,竟然都這般困難!


    就這時,殺聲爆起。


    袁術的罵聲懸在嗓子眼上。


    他急忙站起身,掀開車輦的簾幕。


    隻見前方,殺聲震天,旌旗陣陣!


    原本就疲憊不堪,倒在各處的將士們,一個個爬起來就跑!


    就連車輦的車夫,此時也丟下馬車,跟著人群飛奔!


    袁術見狀,也急忙從車輦上跳下來,解開一匹駿馬,跟著逃跑的將士飛奔,留下車輦上的妻妾在那裏嚎啕大哭!


    過了片刻,敵軍就殺到了車輦邊。


    赫然是徐州的軍隊!


    帶隊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曹操的從弟,徐州都尉曹洪!


    曹洪原本跟在曹操身邊。


    劉備背叛,曹洪跟著曹操征戰徐州,之後就暫時留在徐州,擔任都尉一職。


    就在之前,徐州新任太守董昭得到廬江新任太守曹鑠的書信,讓徐州派兵在魯縣攔截袁術大軍,曹洪毛遂自薦。


    此刻,看著袁術大軍倉皇逃竄,隻留下一車的女人,曹洪忙製止大軍繼續追殺。


    袁術這等老弱病殘,追殺沒有意義。


    這些功勞,還是留給自己那乖侄兒!


    曹洪對曹鑠可不是一般的喜歡!


    如今得知曹鑠竟被派到廬江來,他恨不得立即過去相見。


    隻是,現在明顯不是時候。


    大軍在曹洪的製止下停了下來,將車輦重重包圍。


    幾個士兵跳上車輦,將裏麵的袁術妻妾全部抓了出來。


    曹洪騎在戰馬上,圍繞著袁術妻妾轉圈,打量著。


    片刻之後,他的目光落在馮氏身上,笑道:“聽聞袁術納了昔日西園八校尉之一的馮芳女兒為妾。這妾,美豔絕倫,不可方物,就是你了?”


    馮氏抬起頭,顫巍巍地看了一眼曹洪道:“妾身正是!”


    曹洪笑著指著馮氏道:“來人,好生安頓,等我去了那廬江,送與我那好侄兒!”


    一個士兵快速上前,朝馮氏做了個請的姿勢,將馮氏重新請上車輦。


    袁術其他幾個妻妾,一個被曹洪自己擄上馬。


    其他的,則讓她們跟著車輦行走。


    再說袁術騎著戰馬,跟著一群將士亡命狂奔。


    等到停下來的時候,原先不到四千的軍隊,此刻就剩下兩千不到!


    將領也都跑完了。


    隻剩下張勳一人。


    袁術和張勳互相對視了一眼,兩人都沒有做聲。


    好一會兒,袁術才對張勳道:“張愛卿,我們現在該如何?”


    張勳幽幽道:“如今我們的行蹤明顯暴露,徐州絕不可行,自然,也無法趕往青州。”


    “可呆在這徐州境內,也危險重重,曹操大軍隨時來襲。”


    “目前,我們唯一的辦法,隻能是退迴淮南,找昔日的將領暫時棲身,之後再想辦法離開,繼續前往青州。”


    “否則,繼續這樣下去,我們就算不被曹操的人抓住,也會餓死。”


    環顧了一眼四周一個個滿眼疲憊的士兵,張勳眼眶有些泛酸道:“這些士兵,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了。隻希望這一路撤迴去,不會再遇到曹軍。”


    袁術聽張勳這麽一說,隻能點頭道:“那我們撤迴去的時候,準備先去哪裏?”


    張勳道:“灊山雷簿、陳蘭,先去看看。如果不行,我們再想辦法。”


    袁術道:“聽你的。”


    將士做了短暫的休息,便摸黑前行。


    一直退到彭城地界,都沒有再遇到曹軍!


    然而,袁術和張勳都高興不起來。


    這一路,陸陸續續的人逃跑。


    如今,跟在身邊的也就一千來人!


    他們早已經沒了糧食了,隻能將戰馬殺來充饑。


    簡單地解決了一頓,眾人再次出發。


    然而,這一次,路過一小樹林的時候,一支千人大軍突然殺出!


    赫然是高順和閻象的部隊!


    袁術和張勳看到閻象,幾乎要哭出來。


    閻象,以前可是袁術的主簿!


    袁術稱帝的時候,閻象堅決反對過,可惜袁術沒有聽。


    後來閻象一氣之下,就投奔了廬江的劉勳。


    如今君臣再見,都噓唏不已。


    高順見狀,忙提醒閻象進攻。


    張勳忙哀求道:“閻公,你真要殘忍至此嗎?如今我們已經如喪家之犬,隻有一條性命在身了。念在我們昔日同僚一場的份上,放過我們一碼吧!”


    閻象頓時有些猶豫。


    高順提醒道:“太守剛剛就任,正是需要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時候!你這個時候放走他們,迴去如何向他交代?”


    閻象一咬牙,就要點頭繼續進攻。


    袁術突然落下淚來道:“昔日朕待汝不薄吧?即使你三番五次和朕作對,朕再生氣,也從未為難你,還任由你帶著家人離開壽春,前往廬江!”


    “如今,朕落得如此境地,你要趕盡殺絕,絲毫不顧念舊情嗎?”


    閻象低下頭。


    高順急道:“下令進攻!”


    雖然高順被委任統軍,但是,他初來駕到,不像閻象,早已經和這些軍隊融為一體了。


    決定權,在閻象而不是他。


    閻象思緒再三,才看向高順,咬牙道:“讓他們走吧!他們走不了的!這次迴去,一切後果我來承擔,和你們無關。”


    高順看著閻象:“......”


    好一會兒,他才讓開。


    他想到了呂布。


    如果自己站在閻象的立場,對麵的是呂布,自己大概也是怎麽都下不去手的。


    閻象朝高順抱了抱拳,這才退到一邊。


    張勳見狀,忙催促袁術和士兵快走。


    一直到看不到閻象,張勳才感慨道:“閻公果然是重義氣之人!可惜,我們再也無法同堂了。”


    袁術也後悔道:“早知道,朕應該聽他的話,不做什麽天子了。在做天子以前,我們屢戰屢勝。如今,我們卻成了喪家之犬!”


    張勳沉默不語。


    事情已經到了這地步,後悔又有什麽意義?


    一行人又前行了幾天。


    再次路過一樹林的時候,所有人都戰戰兢兢,一邊緩緩前行,一邊不停地張望四周。


    之前兩次在樹林被埋伏。


    他們現在已經如驚弓之鳥了。


    隻是,他們剛剛進入樹林深處,無數的身影衝了出來。


    銅鑼戰鼓瞬間響徹整個樹林。


    袁術大軍嚇得尖叫。


    絕大數人都懶得跑了,直接抱頭蹲在地上!


    隻有張勳一把將袁術背到自己的背上,發了瘋似地朝著壽春方向狂奔。


    一連狂奔了近十裏路,他們才沒有聽到後麵的銅鑼和戰鼓聲。


    張勳直接累趴在地上。


    袁術從張勳背上爬起來,看了下四周。


    原先的一千來人,如今加上張勳、袁術自己,總共才十人!


    袁術看向壽春方向,腦海裏浮現往日自意氣風發的局麵。


    越想,他越覺得心裏憋著一口氣,讓他喘不過氣來。


    突然,他感覺眼前一黑,一口鮮血直接從口中噴了出來。


    他不甘心啊!


    自己當初那麽輝煌的人生,如今竟然落到如此地步!


    張勳等人看著袁術如此模樣,也都沒有再上去。


    大家都完了!


    袁術這個天子,也沒有任何意義。


    就這時,前方緩緩走出一支大軍。


    是曹鑠率領的三千大軍!


    曹鑠讓大軍停在三百米開外,自己帶著劉曄、魯肅、呂綺玲幾人往前。


    原本還以為多少有一場廝殺。


    卻沒有想到,是這種局麵。


    一行人來到袁術身前。


    曹鑠朝搖搖晃晃,還在吐血的袁術行了一禮道:“廬江太守曹鑠見過袁公!”


    袁術眼睛裏全是血絲。


    右手抹了下嘴角的鮮血,袁術顫抖著轉過身,抬起頭,看向曹鑠道:“曹?你是曹操的——”


    曹鑠道:“那是家父,我是他次子。”


    袁術打量著曹鑠,點了點頭,強笑道:“想當初,朕和你父親一起起兵,對抗過董卓。那個時候,朕也比你大不了幾歲。沒想到,世事變遷——”


    曹鑠沒有迴話。


    袁術又喋出數口鮮血,這才看向曹鑠道:“論輩分,朕也值得你叫一聲叔父了。”


    “朕馬上要死了。”


    “聽聞人死之前,一定要吃蜂蜜,這樣下輩子才能出生在富貴人的家裏。否則,就會做牛做馬,吃一輩子的苦。”


    “好侄兒,能否給叔父一點蜂蜜?”


    曹鑠:“......”


    看向身旁的劉曄,曹鑠道:“子揚,你讓士兵去四周找找,看能不能找到一些蜂蜜之類的甜東西。”


    劉曄看了一眼曹鑠,點了點頭,策馬轉身走向身後的士兵。


    不一會兒,上百個士兵便分散開來,消失在遠處。


    袁術見狀,兩手撐在膝蓋上,緩緩跪坐了下去道:“你和你父親真的是完全不一樣的人,你可仁義太多了。隻可惜,這亂世,仁義之人是得不到天下的。”


    曹鑠依舊沒有迴答,隻是看著袁術。


    雖然他想取袁術的首級。


    但是,也不急於這一時半會兒。


    袁術似乎並不在意曹鑠的反應。


    他緩緩低下頭,低聲喃喃起來道:“雖然這麽說,朕還是很高興最後遇到的是你,而不是你父親。朕還有一個兒子,幾個大將,希望,你能善待他們。”


    “他們沒有錯,一切罪責都在朕。”


    “朕死後,你帶著朕的屍體去見他們,讓張勳傳朕的話,讓他們投降,應該不成問題。”


    “朕有負於他們——”


    袁術的話沒有說完,身體朝著前麵栽倒。


    張勳尖叫了一聲,手腳並用,爬了過去。


    伸出右手食指,放到袁術鼻端下探了下,張勳抬起頭,看向曹鑠,眼淚鼻涕瞬間飆出,嗚嗚嗚大聲哭了起來道:“死了!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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