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鑠這裏沒有走多遠,魯肅忙道:“曹太守,留步!”


    曹鑠疑惑地停住腳步。


    魯肅笑道:“曹太守也是坦誠之人,在下最喜歡的就是和這樣的明主共事!”


    朝曹鑠行了一禮,魯肅道:“明公在上,請受魯肅一拜!”


    步騭見狀,也忙行禮道:“明公在上,請受步騭一拜!”


    諸葛瑾和嚴畯互相對視了一眼,先後點頭,然後一起朝著曹鑠拜了下去道:“明公在上,請受諸葛瑾(嚴畯)一拜!”


    曹鑠顯然有些沒有想到會是這局麵!


    他還以為,至少諸葛瑾和嚴畯會離開呢!


    忙將幾人攙扶起來,曹鑠道:“快快請起!”


    魯肅起身道:“明公稍等,在下去服侍祖母吃完飯,就帶家人趕往城外匯合!”


    曹鑠沉吟了片刻,對身邊的士兵道:“你們先迴去,告訴高將軍他們,我在城內,今晚不迴去。明天早上,讓他們在城門口等我,到時候再走。”


    眾士兵應了一聲,快步離開。


    曹鑠看向魯肅道:“你祖母年紀大了,這麽晚了,就不要驚動她老人家了。我今晚就和你一起睡,明天早上我們一起出發。”


    魯肅心裏暖洋洋的。


    這個主公,年紀不大,但是還真挺尊重人的!


    衝這點,就跟著他了。


    步騭、諸葛瑾和嚴畯也都紛紛點頭。


    雖然是曹操兒子,但是從他身上看不出一點驕橫的氣勢,相反,非常親切。


    這樣的人不成事,那什麽樣的人該成事?


    一行人迴到謁舍,陪著魯肅的祖母吃完晚飯。


    之後,魯肅幫祖母洗完腳,陪著她去房間休息。


    迴到臥室的時候,曹鑠正在和步騭、諸葛瑾、嚴畯在他的房間聊天。


    聊的東西不是那些所謂的經典。


    也不是那些治國之策。


    就是聊步騭、諸葛瑾和嚴畯家庭狀況,還有他們從徐州逃命的過程。


    魯肅進來,幾人才停下來。


    曹鑠問道:“子敬,祖母睡了?”


    魯肅點了點頭。


    曹鑠拍了拍自己的床榻邊道:“那行,我們一起說說話。”


    魯肅坐在曹鑠旁邊,問道:“聊什麽?”


    步騭道:“聊我們的家室,還有這些年的所作所為。”


    魯肅沒有迴應步騭,而是看向曹鑠道:“明公,在下能否問問,你對未來有何打算?畢竟,明公如此年輕就掌握一郡之地,前途廣闊。如果安排妥當,將來一統四方也不是不可為。”


    步騭瞪大了眼睛,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魯肅道:“子敬,你在胡說八道什麽!”


    竟然說一統四方!


    這麽大逆不道的話,他竟然也敢說出來!


    諸葛瑾和嚴畯也嚇了一跳。


    魯肅看著三人如此神情,不滿道:“瞧你們這樣子,好像在下說了什麽大逆不道的話似的!”


    “又或者,你們要自欺欺人?”


    “如今漢室傾頹,紛爭四起,群雄逐鹿,這不是曆代王朝破滅的跡象?”


    “難道都到這程度,你們還要昧著良心說,我們要光複漢室?”


    “你們捫心自問,現在天子還有天家的威嚴?”


    “昔年,董卓輕易廢天子。”


    “後李傕、郭祀之流禍亂後宮。”


    “如今袁術稱帝,袁紹和公孫瓚卻兵戈不止!”


    “天子但凡有一點威嚴,都不會到這局麵!”


    “天下大勢,該順勢而為!強行逆轉,徒費力氣不說,還會家破人亡!”


    曹鑠:“......”


    這魯肅,不愧是豪俠出身!


    說話如此直接!


    步騭、諸葛瑾和嚴畯聽魯肅這麽一說,都不敢再說話。


    魯肅也不以為意,看向曹鑠道:“明公,在下覺得你坦誠,你可別告訴在下,你也要昧著良心!”


    曹鑠:“......”


    這魯肅!


    迎著魯肅直勾勾的視線,曹鑠硬著頭皮道:“有些事情,大家都懂,但是,你別這麽直接。這要是讓有心之人聽到了,我們都吃不了兜著走。”


    魯肅笑道:“明公放心。在下之所以現在敢這麽說,那是因為大家都是一條船上的,都是明公你這條船上的!”


    “其他時候,在下隻會三緘其口。”


    頓了頓,魯肅又道:“明公,迴到剛才的問題,你對未來有何打算?明公身為曹操的兒子,曹操又挾天子以令諸侯,你肯定不會坐守著大好形勢無動於衷吧?”


    步騭、諸葛瑾和嚴畯這才齊齊抬起頭,看向曹鑠。


    曹鑠沉吟道:“我父親已經明確我大哥為繼承人,我和我大哥同父同母,而且,他對我極好,他本身也是敦厚之人。”


    “我就想著他能夠順利繼位,將來,我做一個富貴散人,享受榮華富貴即可。需要我的時候,我再偶爾出手。”


    魯肅歎了口氣道:“非也!”


    曹鑠看向魯肅。


    魯肅道:“如果明公真的想要做一個富貴閑人,那何必跑到廬江來呢?”


    “廬江可以說是聯係中國和江東的門閥。”


    “從南,拿下江東,至少可以做一個王侯。”


    “如果能夠拿下全部揚州和荊州,那可以分封天下。”


    “再往西拿下益州,天下唾手可得。”


    “明公如此野心,為何會說隻想做富貴散人?”


    曹鑠忙道:“我真沒這麽想!我不是喜歡折騰的人!我就想安安靜靜地享受榮華富貴即可。”


    魯肅搖了搖頭道:“非也,明公!人,要順從自己的宿命!”


    “普通人,你想要稱王稱霸,也沒這個命。”


    “螞蟻王從出生那刻開始,即使想做閑散人,也會被推到王的位置。”


    “這就是宿命!”


    “你父親曹操野心勃勃,挾天子以令諸侯,天下英才匯聚,將來必定篡奪天下。”


    “明公身為如此之人的兒子,豈是一個富貴散人能夠推脫?”


    “楚人無罪,懷璧其罪!”


    “就算明公不願意爭奪,他人也會推著你前行。”


    “如果明公不識時務,屆時,你的妻兒子女都會遭受危險。”


    “明公,在下不覺得你是那種坐以待斃之人。”


    步騭附和道:“子敬兄說得很有道理,明公。這種事情,不是你想怎麽樣就怎麽樣的。”


    “再好的兄弟,在麵對絕對權力的時候,都會變得冷血。”


    “要不然,天下如此多的王爺之流,為何隻有周公名垂千古?”


    “明公,提前做好準備!”


    魯肅對曹鑠道:“明公,你可以考慮下我的想法。”


    “袁術滅亡是遲早的事情。”


    “現在他已經沒有立身之所。”


    “他能逃亡的地方,隻有北方袁紹。”


    “但是,袁紹和他雖為兄弟,卻一直爭鬥。如今袁術落得如此局麵,袁紹必定虛與委蛇,不會接納的。”


    “袁術,絕對還在這附近。”


    “明公可以派人搜尋其蹤跡,捕獲他,然後以他頭顱勒令其餘尚未投靠之地歸順明公。”


    “之後,明公可以聯合荊州劉表。”


    “劉表和孫策有殺父之仇!”


    “趁孫策為尚未在江東徹底站穩腳跟之際,明公和劉表兩路大軍齊下!”


    “孫策雖然拿下大部分江東,但是為人殘暴,士族多是被迫投靠。”


    “明公和劉表大軍一下,拿下江東並不是不可能!”


    “拿下江東之後,北方袁紹必定不會坐看曹家坐大,必定南下。”


    “屆時,明公率軍和你父親曹操匯合,拿下袁紹。”


    “此等功勞,爭奪一個世子之位,未必不可!”


    “如若你父親曹操擔心廢長立幼引起麻煩,他隻能走兩條路。”


    “一,殺了明公,徹底斷了明公的危險。”


    “但是,明公拿下了江東,占據了揚州,麾下文臣武將必定不會罷休。”


    “你父親曹操必定心有疑慮。”


    “二,也是你父親最可能走的路,那就是讓你占據廬江以南,和荊州、益州廝殺,而他則拿下關東、西涼等地”


    “這是很長的一段路。”


    “到時候,你父親可能早已經登極樂世界了。”


    “屆時,讓明公兄長趁他喪葬之際,將明公拿下,永遠囚禁,待明公兄長徹底一統江山,再將明公放出。”


    “到時候天下一定,明公你也無力掙紮。”


    “這兩條路,明公願意走哪一條?”


    頓了頓,魯肅站起身,匍匐下去道:“明公,還望一定要早做打算!接受宿命,逆天而上,明公才能在將來隨心而活。如果將命運交給其他人,想要靠他人大發善心,宿命必定會將明公拋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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