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捕快馬三


    雪過後就會格外地冷,雪吸熱融化,一點點地帶走太陽送來的溫度。


    工地上熱火朝天,搬磚的,挑土的,一排排一列列,像螞蟻搬家一樣熱情地忙碌著,在茹監的指揮下又像是一道流水線,重複且單調。


    茹監板著臉,刀子一樣的目光來迴巡視著。


    昨兒險些發生了事故,原因是有個家夥累了,他竟然把鞋給脫了,赤腳走在泥地裏,一不小心就踩到了石塊,身子一個趔趄,要不是他身後的一個壯小夥子反應快,就這一個趔趄和肩膀上的擔子就能要他半條命。


    因為這一會兒隊伍停頓了一會兒,導致了好幾個漢子散了汗,今兒有好幾個感染了風寒,現在正可憐巴巴地蹲在一旁邊流鼻涕打噴嚏邊罵人呢。


    張嘴狗日的,閉嘴狗日的,要麽就是張嘴霍史妮瑪,閉嘴價碼日晷。


    罵的就是昨日不穿鞋的那個家夥,這都第三天了,害得老子少掙一百多銅板,今日不休息也要過來罵,那真的是氣得不行了。


    這些苦命人恨不得去扒了那個家夥的祖墳。


    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一天五十個銅板,不光是他們眼熱,也有人眼熱。


    馬山廬州人士,今年二十七,家裏三個,就他一個男娃,人稱馬三。


    因為舅舅在應天府官至治中,在大大小小的衙門說得上話,馬三父母求了好幾次,應天府治中張大人經不住自家姐姐的哭訴,咬咬牙,在應天府衙門裏給找個捕頭的空缺。


    馬三馬捕頭也算是吃上了皇糧,他的捕快人生也在七月底拉開了序幕。


    治中張大人怕馬三出事兒,不止一次耳提麵命的交代,初為捕快,要學會做人看事兒,多做少說,隻要鎮住百姓就夠了。


    從七月到現在,馬三做得很好,漸漸的,治中張大人也對自己的這個小侄兒放下了心,督促漸漸的也少了,也不再時時的拉到一邊提點一番了。


    馬三對衙門上上下下也摸得個明明白白,膽子也越來越大,捕頭兇狠的那種匪氣也學得像模像樣,再加上衙門同事都知道馬三個應天府三把手治中張大人關係匪淺,日日吹捧,把馬三捧得找不到北。


    在應天府三山街這一塊兒,馬三越混越熟,平日不管走到哪間鋪子,人人都得滿臉堆笑,就連大大小小的酒樓飯舍老板見了也要拱手行禮。


    這些老板不是吃飯不要錢,就是往兜裏塞幾個銅板。


    這樣的日子讓馬三覺得自己就是這一塊的土皇帝,想做什麽就能做什麽。


    在十月底天氣漸冷的時候,馬三就迷上了去花船,開始的時候是等到一日巡邏結束後一個人悄悄地去小七板找姑娘,摸著姑娘的手,兩人溫存在小船艙裏,隨波漂流,一夜很快地就過去了。


    那新奇的方式,放蕩的失足女,讓他著迷。


    隨著冷氣逐漸逼人,小七板也變得冷起來,做那事兒也越來越不爽利,往往草草了事。


    再加上他自己的膽子越來越大,舅舅對他的管教越來越鬆,他也越來越不滿足去找那些人人老珠黃的中年婦人。


    在十一月初他迷上了去藤棚,那裏的婦人年輕一些,有棚子也能遮蔽些寒冷的江風,就是過夜的價格比先前貴了十多個銅板。


    月中,衙門裏的照墨劉大人過壽,請了眾位兄弟去了小邊巷吃了一頓酒,二十多人一起坐,船艙裏煤火爐燒得通紅,人呆在裏麵穿著單衣那真叫一個舒爽。


    而且裏麵的姑娘也穿的遮遮掩掩,讓人心癢難耐。


    馬三發現了,這裏的姑娘更好看。


    酒過三巡,劉大人也喝的高了,借著酒勁,繪聲繪色道:“眾位兄弟能來,我喜不自勝,明年我再加把勁,不辜負眾位兄弟的抬愛,我爭取往上走走,到時候請眾位兄弟上樓船上去坐坐。”


    樓船馬三見過,但是沒有上去見過。


    他隻遠遠地見了好幾迴,那巨大的樓船從他眼前劃走過好幾次,四周懸掛紅黃藍紫各色玻璃彩燈,夜晚燈光閃爍,五光十色,與河水映輝,十分耀目,篷廊下通常放置藤躺椅、茶幾、小凳等,文人,遊人,富商坐在那兒,姑娘立在左右,嬉笑著,對弈品茗、觀景聊天。


    自那以後,馬三就想著要去樓船看看,他已經不滿足那些婦人的陪伴,他更喜歡那些故意遮遮掩掩的姑娘。


    可惜,願望是美好的,就憑著他每月半貫錢的俸錢,不吃不喝,一年也就隻能上去一次,至於再和裏麵的姑娘睡一宿,他還得不吃不喝等個兩三年。


    也許這都還不夠。


    欲望可以成就一個人,也可以輕易毀掉一個人。


    當一個人的欲望戰勝了理智,它就很可能把人帶入萬劫不複的地獄之中;當一個人的欲望被理智打敗時,那麽它就可能變成一盞指引方向的明燈。


    馬三的理智被欲望戰勝,他現在一點點地在朝著深淵滑落。


    先前他隻是朝著小商販抽點錢,風聲緊得時候一個,心情不好兩個,心情不好的時候五個,留下一句有事找我就揚長而去,他覺得這是一筆交易,他覺得理所當然。


    因為,廬州的捕快也這麽幹的。


    這麽幹,他一個月能多好幾貫錢,他也去了小邊巷花船裏喝了好幾次。


    最近的一次僅僅摸了一下人家姑娘的手,剩下的時候隻能瞪眼看著,他手裏的這點錢人家姑娘看不上。


    錢很快就花完了。


    現在他又發現了一個新的搞錢法,速度快,風險小,那就是堵在路口,跟那些做城牆歸來的勞工要,一個人兩個銅板,他打著安侯的旗號,管這叫做牌牌稅。


    “三哥,咱們這麽做是不是會出事兒啊?”


    馬三數著手掌心的一串銅板,頭也不抬道:“怕個甚,我們每次隻收一兩個,你沒看到他們走的時候不都點頭哈腰的麽?”


    “不是,我的意思是咱們拿著安侯的名頭在搞這種事是不是不好?”小鄧捕頭擔憂道。


    “有什麽不好,他不是還沒有上任麽?就算來了,這也是他沒上任之前的事兒,他管得著?”說罷,他合上手掌,斜著眼睛:“誒我說,小鄧該不會是不想看看輕輕姑娘了吧!”


    小鄧撓撓頭:“哪能呢,心裏一天到晚跟貓兒抓似的!”


    馬三笑了笑:“那就好好看,我可是聽我舅舅說了,安侯搞這種牌牌就是方便下次幹活的時候叫號找人。


    咱們知道,這些苦哈哈不知道,咱們跟他們一說,他們相當於二個子買個信息,這是交易,你怕個球!


    你沒看我給他們一說他都高興得嘴巴都合不上了,放心吧,我是家裏的獨子,真要怪罪下來,我舅舅會幫著咱們的。


    走,還有一會兒就宵禁了,咱們去找那些故意躲開咱們的雜毛,娘的,老子讓你躲,躲一次翻一番……”


    小鄧還是有些不放心,看看手心的銅板,還是點了點頭。


    ------


    張翻在和兄弟吃酒,這個兄弟以前也是跟著自己混的,現在想改邪歸正,侯爺招收勞工的時候他當即就去報名了,很快也被選上了,他的號碼是一三二零。


    看著兄弟悶悶不樂的樣子,張翻打趣道:“咋了,號稱力大如牛的董兄今兒也累虛了?”


    董大牛恨恨的把一把銅板摔在桌子上:“狗日的馬三越來越不是個東西了,昨日說跟我說軍侯要收兩個牌牌錢,我給了,狗日的今日又堵住我了,今日突然就漲到了四個,說什麽這次是牌牌稅。


    狗雜種,老子也是見過軍侯的人,他能把工錢從十五漲到五十,會稀罕老子手裏的這幾個銅板?


    娘的,老子都覺得鄧三這小子在故意拉黑錢。”


    張翻一聽還有這事兒,疑惑道:“就問你一個人要了?”


    “哪能呢,大夥都收了,幹了三天這小子收了三天,第二天故意躲著他,他帶著幾個捕快跑到我家裏了,直接問我要了十個子,不給就要打斷我的腿,這他娘的世道,還有沒有王法了!”


    張翻抿了一口苦酒,想了想:“他們真的打著安侯的旗號?”


    “真的呢,張口閉口都是顧安侯說,這不是打著安侯旗號是個啥?咋了,張大哥,你以為我在騙你?”


    張翻腦海裏麵不自覺就想起來了安侯當日說的話,他想了好一會兒,突然咬咬牙:“兄弟,我敢肯定這事兒安侯絕對不會這麽做,我把這事兒準備稟告給安侯,到時候如果讓你作證你怕不怕?”


    “怕個屁,老子死都不怕還怕這個!”


    “好,你先喝著,我去找蛇皮…花開再確認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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