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天府很熱鬧,雖然那件事已經過了好幾天了,但這件事因為口口相傳比較慢的緣故。


    到了這幾日顧言大鬧天界寺這件事兒才徹底地火爆起來。


    在這個事件裏,顧言成了衝冠一怒為紅顏的好漢,茹凝成了美貌如花的絕世美人,天界寺的大和尚則成了肥頭大耳的貪財大惡人。


    顧言成了所有女子傾慕的對象,雖然很多人根本都沒有見過顧言的模樣,但她們還是從父兄隻言片語的談話裏知道顧言是一個騎著白馬的少年將軍。


    並不妨礙她們也期望自己今後會遇到那麽一個人。


    年輕,白馬,將軍,軍侯,這四點就好比三柄巨大的重錘,一下又一下敲打在她們脆弱的心牆上,她們坐在窗前,希望自己這麽一生也能遇到個這麽能為自己的奮不顧身的少年英雄。


    茹凝這裏反倒是沒有人敢去傾慕。


    顧言是個什麽樣的人,這些男的比那些未出閣的女子要清楚得多,那可是真正敢殺人的狠人。


    他今日敢衝天界寺,自己等人要是口無遮攔地說了不該說話,他明日就敢帶兵衝到你的院子去。


    天界寺都低頭認錯,自己這樣的一清二白的庶民,還是老老實實地管好自己的嘴巴,別因為一時口舌之快給家裏遭了禍患。


    天界寺這幾日香火差得很厲害,雖然也有很多人上山,但這些人穿著打扮都是管家之流。


    他們上山可不是拜佛燒香,他們上山是代表著各府各家在跟天界寺做生意上分割交接,說來可笑啊,越是讀書讀得越多的人,他們對神佛的態度越是模棱兩可。


    有的人深信,有的人一點都不信。


    各大家今日和佛門交割的東西,如香油,黃銅,僧衣,田產,店鋪等,他們現在寧願選擇去向朝廷納取高額的稅款,也不願再跟這群和尚有太多的利益糾葛。


    這些人都是消息靈通之人,顧言在衝撞天界寺之後不僅沒有受到懲罰,還成了應天府的通判。


    這還不是最主要的,畢竟官場明升暗降這樣的事兒太多了,誰又能保證這不是一次懲罰呢?


    直到大家接著打聽消息的由頭,去茹家拜會,再看到茹家大廳的那一副字後,這些人才明白安侯在陛下心中的地位。


    朱棣於洪武三十五年十一月二十九贈書於學生顧言與顧茹氏凝!


    老天爺,這件事兒會不會就是陛下故意為之呢?是不是代表著陛下已經對寺廟不滿了呢?


    不管是不是,這些人都不敢賭,沒有必要為了一點錢去把幾輩子人奮鬥的一切搭進去,賭輸了那可是一家老小都沒了。


    他們在迴到家後,家裏的管家就出發了,一點都沒有猶豫,誰知道陛下會不會有後手呢?誰知道下一步又是什麽樣的一個安排呢?


    茹銓成了權貴二代圈的新貴。


    無他,誰叫他的妹夫是顧言呢,誰叫他有個好妹妹呢?


    畢竟從他這裏能得到第一手最新的消息,比如安侯下一步要做什麽安排,比如茹凝頭頂的那個一枚鑲著鳳凰的玉簪子。


    雖然茹銓在很多話裏吹牛的成分很大,但是這些二代還是聽得津津有味,畢竟安侯做的事太豪氣了,打斷胳膊打掉牙,這可是他們做夢不敢做的事情,你可知道,那可是佛門的聖地啊!


    一時間,他們成了顧言的第一批火熱追隨者。


    他們脫掉錦衣,專門去找裁縫,去找那種發白的麻布,做一身看著和顧言差不多打扮的衣衫,扯掉頭上的金銀冠飾,學著顧言的發型挽起道髻,隨便拿個簪子斜斜地插在上麵,然後再買一把長劍斜掛腰間。


    短短幾日,應天府多了無數騎馬挎劍的翩翩公子。


    這股新潮愈演愈熱,如此打扮的人越來越多,更有甚者,還未出閣的姑娘在自己的閨房打扮自己,把自己打扮成自己心上人的模樣。


    巡司和五城禦史這幾日忙得要死,街麵上全是騎馬的,買不起馬的騎驢,買不起驢的騎騾子少年紈絝,他們騎什麽巡司不管,可他們穿的衣服巡司看著都頭疼。


    依照《大明集禮》《洪武禮製》《禮儀定製》和《大明禮製》,什麽人穿什麽衣服,衣服是什麽顏色,都做了詳細的規定,這些人穿得明顯壞了規矩,五城禦史抓了一批又一批,可這股勢頭依舊不減。


    被家裏人領出來後這人第二日出現在街頭依舊這幅打扮,還學得聰明了,還知道躲了,還知道找人把風放哨了。


    還好如今的陛下不是洪武爺,要是洪武爺,這些人鼻子在不在都是個值得商討的問題。


    很快禦史就把這個事兒呈到了朱棣的案前,朱棣拿著折子看了很久,想了很久,提筆寫道:無論文武皆佩劍,尚武之曰善,誰無少年英雄夢,曰美。


    誰也沒有想到這幾個字出奇地好,民心快速地就凝聚了,酒樓裏麵天天有人大聲地高唿陛下是個聖明之君,數不清的文人開始寫詩誇讚,當有人反駁這些讚美的話,當下就有一群白衣人從天而降,將其暴打一頓後揚長而去。


    讓你吃飽了胡咧咧,好不容易爭取了一條口子,可以穿些自己喜歡的衣服,你小子是何居心?這一群人現在對朱棣可是感恩戴德地奉為人生知己。


    朱棣也沒有料到自己隨便寫的幾個字竟然會有如此出人意料的效果。


    當天,他開心地多吃了一碗飯。


    -------


    侯府很熱鬧。


    尚書府來了很多人,今日是雙方交換生辰八字的紅帖,因為有了陛下親自寫的:天作之合,今日兩家子人在一起就是徹底地把顧言和茹凝這事兒敲定。


    來的很多,顧家的大伯二伯三伯自認是一家人不請自來,帶著各家的小孩還有兒媳在府裏麵忙前忙後。


    唐師坐著破馬車搖搖晃晃地進了府,作為媒人,他今日是需要見證和簽字認定,沒了他,這定親就不會被朝廷認可。


    顧言反而是府裏麵最無所事事的那個人,作為晚輩,這個場合他和院子的那群孩子沒有什麽區別,他要等長輩們把這件事敲定之後再去敬茶。


    看著一旁脆生生站在那兒的楓葉,顧言合上書:“她…她包小腳麽?”


    楓葉一愣,她沒有想到來侯府見到安侯第一個問題竟然是這個問題,因為顧言背對著她,她不知道安侯這麽問到底是什麽意思,是在乎還是不在乎,想了一會兒,她忐忑的迴道:“三小姐是天足。”


    顧言鬆了口氣,天足好啊,天足好啊。


    楓葉見安侯久久沒做聲,心中越發的忐忑,低聲解釋道:“洪武二十以年的時候宮中遴選秀女,小姐被登籍入冊,宮中令不準纏足,那時候起家裏就再也沒有提過這個事兒。


    侯爺如果想,府裏有婦人可……”


    顧言聽著楓葉著急的語氣,知道誤會了,轉過身,擺擺手嚴肅道:“別別,可別,不纏足最好,我最不喜歡的就是纏足了。”


    短短一瞬間楓葉被驚出了一聲的冷汗,她不想再因為某些事情讓小姐的婚事橫生波折,小姐已經夠可憐的。


    “纏足的人多嗎?”


    楓葉點了點頭:“挺多。”


    顧言歎了口氣:“造孽啊!這路子真是任重而道遠啊……他娘的朱熹,狗東西李後主啊,你們都是罪人啊!”


    楓葉聽不懂顧言的話,她來侯府第一個原因是被小姐派來照顧安侯的起居,第二個原因就是府裏的老爺說了,姑爺和小姐成親要往後推三年,為了防止兩人這麽久見不著過於生分,她來的第二個原因就是當作傳話筒的。


    她在這裏住一段時日就會迴去,把姑爺想說的話帶到,等候小姐迴了話,她再帶過來,她這裏起到一個潤滑作用,讓彼此雙方都有一些了解。


    “認字嗎?”


    楓葉點點頭:“會認字,會寫一些。”


    顧言暗暗點了點頭,不愧是大府裏出來的,這可真的比一般的小門小戶強太多了,哪像自己家,能寫能人的勉強就兩個人,一個是自己,另一個是自己的娘。


    這底蘊真的比不了啊!


    “好,明日我會去把事情交代一下,以後府裏麵的一些產業人員分配還有俸錢發放你管一下。對了,以後都是一家人,說話也別這麽客客氣氣,聽得怪別扭的。”


    楓葉點了點頭:“楓葉記住了。”


    見顧言又打開了書,楓葉說道:“來時小姐有個東西讓我交給姑爺。”說罷,她從袖籠裏麵拿出一方手帕遞給了顧言。


    顧言接過一看,險些笑出聲,手帕上繡著一個雄武的將軍在騎馬前行,顧言扭過頭,笑道:“我有這麽胖嗎?”


    楓葉也覺得好笑,吐吐舌頭笑道:“小姐連夜繡的,姑爺還莫見怪。”


    顧言從書桌上拿起筆,楓葉見狀趕緊來研磨,隻見顧言寫道:“馬兒很好看,就是把我秀得那麽胖作甚,心意收到,很喜歡,以後不能熬夜做這些,不然容易掉頭發。”


    楓葉驚訝地看著等候晾幹墨跡的信,她頭一次發現這麽奇怪的寫信法還有如此奇怪的書寫格式,看著有些別扭,內容是那麽直白,就像兩個人在聊天一樣。


    一轉頭,她發現姑爺在笑著看著她,她趕緊低下頭。


    顧言拿起紙張吹了吹,得意道:“是不是看著很頭疼,陛下看了也頭疼,罵了不少次了,嘿嘿,習慣就好咯。”


    信紙收拾好,杜猛那熟悉的腳步聲也到了門外。


    “安排好了麽?”


    杜猛點了點頭:“都安排好,可侯爺咱們是不是忘了一件事啊,我實在想不明白沒有錢怎麽能把這些事兒做到。”


    顧言笑了笑:“放心吧,到時候會有人給咱們送錢,咱們不要都不行,他們會求著給咱們。”


    杜猛扭過頭,他不想讓顧言看到他在翻白眼。


    “切,扭過頭就看不到你翻白眼了,到時候你就看著吧,看著小爺我如何空手套白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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