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沒有見智信了,上一次兩人見麵應該還是在七天前。


    顧言想不明白就為了那一些生帶不來死帶不走的財產,他就敢對一個軍侯下殺手,顧言想不明白自己是怎麽讓這個老和尚恨之入骨的。


    原本想著做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現在,顧言發現自己還是太仁慈了,這個東瀛的和尚獨食吃慣了,竟然敢對人齜牙咧嘴了,想了想啊,上一個對自己齜牙咧嘴的應該是楊小樂吧,現在人家就變得很好。


    看樣子,老和尚也需要勞動改造。


    顧言覺得自己要認真了,一定要留一個活口。


    正愁著沒法光明正大地下手呢,沒有想到這些鬼子竟然主動上門了,顧言告誡自己不能全打死了,紀綱應該很喜歡這些八嘎,要給他留一個人做實驗。


    在傷患營的那些日子顧言並沒有無所事事,相反他很認真地請教每個人,如何利用自己的武器讓敵人快速地倒下去。


    每個人都很喜歡顧言,因為小顧大人每次來請教的時候都會拿著東西,有時候是酒尾子,有時候是飯團,也有時候是他自己發明的一些事物。


    短短的幾個月,顧言知道長矛該怎麽用,劍該怎麽用,刀該用和怎麽殺人最快。


    就拿棍來舉例,新手拿棍子是喜歡砸,掃,劈,可傷患營的老兵告訴顧言,棍子最大的傷害是刺。


    在戰場上,你用盡全力一棍子砸過去,十有八九不會造成致命的傷害,對手可能會有反擊之力,但是如果你用全力地點刺過去。


    一下就能對方喪失行動力。


    顧言明白,突刺是直線攻擊,能夠傷到內髒器官;砍,劈,砸是橫向攻擊,很難一擊傷到內髒。


    現在,他手中拿的是斬馬刀,類似特大號的長刀,又像自己記憶中的苗刀,但是比苗刀也要大要長。


    這把刀是戰兵的製式武器,鋒利,這把刀是後日護衛時候要用的,特意綁在馬鞍上以備不時之需。


    不承想今日就用上了。


    老兵說過,斬馬刀以鋒利著稱,殺傷方式是橫向攻擊,靠鋒利度殺傷敵人,速度要快,出手要快,拔刀也要快。


    智信沒有想過顧言會下馬,他有些失望,不遠處的那個陷阱也就用不上了。


    他看著顧言平淡的眼神,他覺得非常討厭,從他來到中原開始他就見過無數這樣的眼神,尤其是當別人知道他是東瀛人後,平淡的眼神中更是夾雜著鄙夷,於是他努力地學習佛法,努力的學習大明官話。


    如果不是兒子慘死在自己麵前,他以為他已經忘記了,忘記自己是個東瀛人了。


    他學著顧言的模樣倨傲地揚起下巴,結果換來的卻是一聲輕蔑至極的笑,就像父親在笑不爭氣的兒子一樣,心痛夾雜著可憐。


    “井上,動手!”


    很純的東瀛話,顧言聽不懂,但卻知道是動手的意思。


    看著七個人邁著密集卻急促的步伐朝著自己圍堵過來,顧言深吸一口,雙手握住刀柄,刀刃朝外,不退反進,他要利用長刀的優勢先下一城,這是勢,很重要。


    他弓腰低頭,衝了過去,如同一隻發怒的野牛。


    十多米的距離瞬間就到,智信就看到白光一閃,井上的半個身子裂成了兩半,鮮血冒著熱氣,呲了他一臉。


    見鬼。


    智信大驚。


    他沒有想到顧言會這麽狠,他沒有想到以貌取人錯誤他又犯了一次,而且還是在同一個人身上。


    他以為顧言身邊最厲害的是那個杜猛,是他的兩個家將。所以他才敢趁著杜猛不在,深夜劫殺顧言。


    因為他根本就沒有想過顧言會有這麽狠辣的身手,他常年在利益上追逐,根本不知道房頂上插戟代表著什麽。


    他不知道。


    他以為顧言僅僅是一個聰慧的孩子。


    現在他要為他的以為,付出慘重的代價。


    智信知道自己犯了大錯,且萬劫不複,扭過頭,大聲吼道:“快走。”


    就在這一瞬間,有一個族人倒在地上,發出了哀嚎,智信親眼看著顧言笑眯眯的踩著後島胸脯,笑著斬斷了他的雙手和雙腳,那笑容,讓智信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魔鬼,這小子是魔鬼。


    顧言笑得很好看,這群人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麽厲害,他們想仗著人多的想法顯然失算了。


    齜牙一笑,刀背敲中了智信手中揮舞過來的倭刀,清脆交鳴,倭刀落地,顧言半個身子趁機就擠進了智信的三尺內。


    “快六十了吧,挺勵誌的,你覺得你就吃定了我?”


    話音還沒落下,一雙鐵拳重重砸了了智信的腰眼上。


    智信雙目一黑,劇痛讓他難以唿吸,全身氣力一下子就消散得無影無蹤。


    這個時候,這群人想走已經是惘然了,太平門的城牆上已經亮起了燈,剛才的那一聲大吼徹底的引起了城衛軍的注意,轟轟的馬蹄聲已經清晰可聞了……


    顧言不慌不忙地劈砍,他也聽到了馬蹄聲。


    一力降十會,剩下的幾個人沒有敢去硬接顧言的劈砍,他們隻能仗著靈活的步伐尋找著時機,很可惜,顧言才從軍營出來,身穿著鎧甲,砍上去直冒火星子。


    又一個人完了,人是站在那兒的,頭不見了,剛才就是他砍了顧言一刀。


    城衛軍轉瞬即到,他們雖然不敢斷定這裏有安侯,但他們認出安侯的白馬,天底下給馬紮辮子的估計也就獨此一份,誰家閑著沒事兒給馬兒紮兩個啾啾。


    眾人不自覺地咽了咽唾沫。


    現場有些血腥,有三個人是站著的,一個人生死不知躺著的,剩下的就不是沒有完整的了。


    胳膊是胳膊,腿上腿,身子是身子,腦袋是腦袋。


    顧言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水,扔過去自己的腰牌,隨意道:“還有兩個,是抓活的還是死的就看你們了!”


    搭弓,弦響。


    然後就是兩個人壓抑到極致的痛唿,尉重趟過血水,照著兩人太陽穴就是一腳,世界清靜了,也不知道這兩人到底是被踢死了還是被踢暈了。


    “城將尉重拜見顧指揮使。”


    顧言沒有想到在這裏見到熟人,一把尉重拉了起來,隨即在眾人不解的眼神中雙手抱拳,彎腰行禮鄭重道:“小子顧言,拜見恩人。”


    尉重哪敢讓顧言給他行禮,緊緊拖住顧言的雙手:“老天爺,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麽啊,你這是要我的命啊!”


    顧言堅持地完成一禮,這個世上對自己好的人屈指可數,尉重算得上其中一個。


    “小薇薇還好麽?”


    尉重點了點頭:“還和以前一樣,隻不過懂事了些。”


    顧言笑了笑:“還是喜歡哭是吧!”


    尉重無奈地點了點頭,笑了笑:“嗯,還是喜歡哭,要啥是啥,有時候脾氣上來了實在忍不住就會把她按在那兒揍一頓,打完後能清靜半天。”


    顧言把斬馬刀插迴刀鞘,笑道:“幾點結束,我想去看看她。”


    尉重看著滿身血漬的顧言:“明天吧!這裏眼看也就結束了,我送你迴去。”


    “也好。”顧言看了看自己的模樣,笑道:“這個樣子著實不雅觀。”


    雪越發的大了,所見之處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兩人騎著馬,踩著雪晃晃悠悠地朝著侯府走去。


    “當時在城牆底下你也是陛下斥候營的一員對嗎?”


    顧言搖了搖頭,沒有絲毫隱瞞道:“算是其中的一個。”


    “那這麽說,劉捕頭他們那一夥就算我們城衛軍不出手你也能解決是吧?”


    顧言苦笑著搖了搖頭:“當時是這麽決定的,但是我要這麽做了肯定就會引起嫌疑,就會有暴露的風險。


    其實那時候我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其實我更不懂的是我,我到現在都不知道劉捕頭為什麽要殺我。”


    尉重轉過頭,看著顧言笑了笑:“賬本啊!”


    “不是,沒有寫賬之前我都知道劉捕頭要殺我,這才是我想不通的。”


    尉重抬著頭想了很久,突然道:“那你有沒有想過你在別人的眼裏根本就不像一個孩子?或者說沒有一個孩子該有的模樣?就拿我來說,你知道我看著那滿地的屍體時是多麽的驚訝麽?


    我總以為說書人中那些十五歲當皇帝,十五歲當宰相,十八歲獨領一軍封冠軍侯都是後人瞎傳的,直到聽說了你,我才知道,這世上果然有非同一般的人。”


    “你這說的我都不好意思了!”顧言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明天找你喝酒?對了,我娘一直在念叨小薇薇,她以為你們離開了應天,明天我在家等你,你把小薇薇也送來,咱們一起喝點酒,畢竟不管怎麽說你都對我有恩!”


    “好!”


    尉重看著侯府的大門打開,看著侯府的大門緩緩地再合上。


    他策馬轉身,笑了笑:“他為什麽要殺你呢?你得問問你的好叔叔。”


    一身血的顧言迴到了家,侯府立馬就亂了套,杜猛和曹文清跪在顧懷的排位前要以死謝罪,身為侯府的家將卻沒有保護好侯爺,這是不可原諒的,不光他們不能原諒自己,剩餘的十四位家將也覺得杜猛和曹文清該死。


    家主都沒有保護好,你當個屁的家將,現在所有人都和侯爺是一個腦袋,侯爺公侯萬代,你我子孫福澤綿延。


    侯爺萬一有個三長兩短,自己這些人也不用活了。


    “哎呀,你們這是作甚?杜猛和曹文清是我不讓跟著的,我是去軍營辦事,哪裏會知道迴來的時候有幾個小賊要搶我的馬,聽我說,這事過去了,沒事兒,下次跟著就行,可以吧!大家該睡覺去睡覺,該守夜的繼續去守夜。”


    “那也不行,曹文清和杜孟本身錯了,不殺也可以,必須出侯府,以後侯爺的隨行由我秤砣和蒜瓣代替。”


    顧言無奈地歎了口氣:“秤叔,人都有犯錯的時候,而且這錯還是我的原因。大家好好想想,咱們家相依為命的滿打滿算不到二十個人,今兒犯錯殺一個,明兒犯錯殺一個,到最後全家就剩我老娘了你們才開心是吧!”


    秤砣嘴笨,支支吾吾想了半天也沒有想到一個反駁的理由,又想了一會兒,他才說道:“那就按侯爺說的,給一個機會,下次再有錯那就兩罪並罰,要麽以死謝罪,要麽逐出家門。”


    “行!”


    眾人這麽認可法子,相繼點頭。


    杜猛和曹文清哭得厲害,他們不怕死,他們真怕顧言出事。


    顧言心累得厲害,從軍營來的幾個家將忠心那是絕對的忠心,可做事的方法還是軍營的那一套,要麽殺,要麽軍棍,自己的老娘也越來越愛哭了。


    家將們在的時候她隻是偷偷地抹眼淚,可家將們一出去後她抱著顧懷的牌位開始大聲,什麽可憐我的兒,什麽顧懷你這瞎眼的不保佑,什麽顧言要出了事兒她也不活了,到現在又變成了顧言沒有個媳婦……


    家裏亂套了。


    應天府的巡司也亂套了。


    殘肢斷臂就擺在眾人麵前,這個事兒在這個節骨眼兒讓巡司所有人的冷汗直流,後天就是皇後娘娘的冊封大典,現在還有紕漏,這不是在往眾人脖子上套繩子然後等著勒緊麽!


    仵作來了,縣丞來了,府尹也來了,眾人開始追查這件事兒的始末以及動機。


    眾人就發現了唯一一個完好的人竟然是清涼寺的主持,而且他還活著,那結果也就不言而喻了,首先可以斷定,清涼寺的和尚在宵禁之後劫殺一位世襲國侯,這是無可置疑的。


    隨著線索的繼續深挖,眾人很快發現,參與刺殺的人不隻有和尚,還有東瀛人,還有一位建文時期的擔任巡司的百戶,聯想到當時破城之日,不少人自稱建文遺孤奮不顧身去跳城牆,所有人都知道這裏麵牽連的東西實在更多了。


    很快這事兒就不歸應天府管了,宮裏來人打包帶走了一切,包括那一塊塊的殘肢斷臂,還有碎肉。


    應天府在清晨睜開了眼,住在朝天宮附近的百姓醒來突然發現清涼寺被城衛軍接管了,和尚被枷套著,串成一排,在巡司的吆喝聲中,如同趕牲口一樣朝著大理寺走去。


    眾人議論紛紛,很快就有號稱衙門有人的大爺爆料,這群和尚昨天半夜竟然失心瘋地去劫殺了一位侯爺,眾人恍然大悟同時又覺得可惜,可惜了這麽香火鼎盛的清涼寺,可惜了這麽多年輕好看的和尚。


    沒有人可憐侯爺,可憐的侯爺正在跟他娘保證,保證隻要出門必須帶著家將。


    大帝麵前跪著一排人,有應天的府尹,也有紀綱。


    太陽才升起沒有一會,張何帶著自己的二十名兄弟如狼似虎地衝進了財源賭坊,麻布塞嘴,繩套勒緊,雙手反綁,拖死豬一樣就把財源賭坊的掌櫃給拖走了。


    這樣的一幕發生在很多地方,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兒。


    (ps:還是兩章合一,因為這三章是一個完整的事兒,我不會段,怕被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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