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


    需要太陽。


    如果所聞屬實,


    那麽去醫院毫無意義。


    安康已經去過無數,


    證明了當下科學的局限性。


    太陽,


    曉鏡在還有力氣和記憶的時候,努力讓‘太陽’兩個字在口腔裏麵不斷重複。


    哪裏還能思考什麽外星人,如果有的話,起碼有一件事情是確定的,那就是它們被恆星照射過的陽光,應該與我們人類是一樣的。


    這該死的……


    遙遠的相似性。


    然後是眼前的黑暗,是行駛的汽車,是安康的擁抱,是不住的抽搐,是有人喂到嘴邊的藥丸,和冰冷的水,


    是扔下幾句囑托,


    和一身大汗。


    曉鏡側著身體卷縮著在廣場的一個秋千之上,


    這是一處角落裏的兒童設施,


    兩個小朋友一直在滑滑梯上玩耍,這下估摸著是玩膩了,朝微微搖蕩著另一個秋千的安康走來,


    也不知道如何開口,兩個小朋友就這樣看著那一頭黃毛,


    安康同樣不明白對方的渴求,一邊做著鬼臉,一邊說自己是外星人,盡量拖延時間,


    小朋友是很直接的人,是人在變異前的真實和具體,


    它們擁有原力,


    如果我不能玩,你們也休想玩。


    喀秋!


    秋千越晃越大,小朋友知道那個睡著的人比較好欺負。


    啪嚓!


    曉鏡一個翻身,在蘇醒的瞬間,從秋千上滾落下來,


    小朋友一前一後,笑著跑開了,


    秋千,哪有‘人’好玩,


    安康去扶,


    曉鏡嘴巴裏還在說著‘不去醫院’的囈語,


    安康喂了他半瓶水,被搶過去,澆淋臉部,


    後來發生了什麽?


    曉鏡問。


    後來沒發生什麽,倒是安康不理解,曉鏡帶他過去是什麽意思,


    虎頭蛇尾,


    是雜技表演,還是幻覺研究協會,


    那個絡腮胡難道腦子裏麵也住著外星人,


    整個過程如此神秘,有什麽不可告人的地方,


    鏡子上麵兩個反寫的‘逃’字什麽意思,


    是他們讓曉鏡逃婚的嗎,


    安康不僅沒有迴答曉鏡,反而一股腦問了一大堆問題。


    曉鏡享受著陽光,撫摸著自己的前額和後腦,比剛才好了一些。


    “曉鏡,他們為什麽知道昨晚有人槍擊我們的事?”


    “後來呢?”


    “你差點遇到車禍麽?”


    “我問你後來呢,有沒有見到一個女的?”


    曉鏡沒有直接說出老鷹或洪燕,因為安康也認識,倒是抓住安康的衣襟,逼問他有關的後續。


    “什麽女的?”


    “看來是沒有。”


    曉鏡猛烈一推,


    安康撞到了秋千,隨著‘吱嘎’一聲,秋千往後飛去,


    盡管力道不大,那玩意撞迴來,如果位置不對的話,還是很難受的,


    曉鏡見狀,不得不一把抓住,拉迴,抱緊,安康還以為是曉鏡繼續要按住他,順手推開,


    來不及了,曉鏡一個抱摔,


    差一點,秋千就撞上了兩人的頭,


    安康躺地的時候,看著上方搖來晃去的秋千,似乎想起了什麽事情,


    可是曉鏡一直在問他有關剛才事情的後續,


    安康表示,曉鏡抓著頭,發著抖,盡管鼻血很快好了,但是語言模糊,葉東幫忙按住過後,背上了汽車,


    在房間裏,安康單獨請教了向天一個問題,既然他可以把手伸進去,那麽人是不是也可以鑽進去呢,好比外星人鑽進一個人的大腦,


    兩個人居然都對這問題沒有任何驚訝的地方,


    向天的迴答很簡單,可以,


    但是有所區別,


    至於是什麽區別,向天思索半天也沒有吐出一個字,安康自然也就無法知曉。


    “那會不會是一個傳送門?咻的一下,搞不好就不見了,哼。”


    “哪裏也逃不了,安康,這個世界,無處可逃。”


    “你不是也逃婚了嗎?”


    “我不是也被你找到了嗎?”


    秋千停下來,


    兩人陸續站起來,


    安康用手扶住秋千,讓其完全靜止,表示自己想起來一件事情,


    一件昨天他在跳龍門平台沒有來得及解釋的事情,也是剛剛從晃動的秋千上,才喚醒的記憶,


    曉鏡皺著眉頭的表情砸過來,那是提醒安康最好不要玩這種不老實交代的小心思。


    “真的沒有,曉鏡,真的是剛剛想起來,和這個秋千還有關係。”


    “什麽事情?”


    “我安康怎麽知道,爺爺把他的信紙埋在了那裏?”


    這個問題,


    是曉鏡需要安康必須作出解釋的問題之一,昨晚他沒有,剛才由於頭痛加之注意力被外星人和向天的鏡子給牽引跑了,忘了一幹淨。


    “為什麽?”


    “你還記得以前舊屋裏麵有一個搖搖椅嗎?”


    “記得。”


    “二十二年前,爺爺把裝著我的花籃,放到搖搖椅上,然後用手晃蕩起來,接著他就去柿子樹那裏開始挖坑。”


    “那個時候你是嬰兒……”


    “你先聽我說。可能是沒放穩,或者花籃和椅子的摩擦力,也可能是爺爺走過來晃了好多下,反正我也不清楚怎麽迴事……然後,在爺爺正在埋下檀香盒的時候,花籃從搖搖椅上掉了下去。”


    “你不是想告訴我,嬰兒的安康,甚至還不能牙牙學語的安康,記下了這一切吧?”


    “你看你,不相信吧,我自己都覺得奇怪。如果不是一個月前,從你還是漢文嘴巴裏麵聽到……婚姻是愛情的墳墓……這麽句話突然觸發了我迴憶,二十二年前的迴憶,我都已經快忘幹淨了。”


    “除非……你那個時候不是一歲?”


    “我不是一歲,你起碼是三歲吧?你看著我長大的。”


    “不是誰告訴你的?”


    “對天發誓。”


    “安康,你看啊,會不會是……你腦子中的外星人看見了,擁有了這個記憶?然後不小心在一個月前,以及剛才的喚醒中,又釋放了出來?”


    “有可能。”


    兩個小朋友看著曉鏡和安康靠得很近,兩人的臉差不多隻有二十公分,卻在喋喋不休,還占據著秋千的位置,一動不動,卻不用。


    “外星人?”


    其中一個小朋友挑選出兩人的關鍵詞重複了一遍,


    好傻,


    好討厭,


    好奇怪哦。,


    另一個小朋友扔了個石子過去,趕緊跑開,


    曉鏡把駐足的小朋友放到秋千之上,幫忙搖晃起來,


    讓那個跑遠的小朋友羨慕不已……


    讓你亂扔石頭,沒有禮貌,才不會幫你搖秋千呢。


    哼!


    越來越用力,


    越來越高。


    哇!


    小朋友飛了出去……


    媽耶,


    好在安康接住了他。


    兩人迴到白色mpv上,


    打開車窗,把手伸出去,繼續接受陽光的問候。


    “還有一點。”


    安康擔心曉鏡大發雷霆,拋過來一個不好意思的眼神。


    “安康,我親愛的安康,我是曉鏡,和你一起長大的曉鏡,我們今天,不對,應該是從昨晚上開始,到剛才的房間和鏡子,說了很多奇奇怪怪的東西,對不對?沒關係,你就當我突然好奇,產生了幻覺,可不可以?不管是什麽,我希望你能夠全部說出來,不要遮遮掩掩,有什麽不好判斷的地方,我們一起研究,千萬不要像舊屋的檀香盒一樣,自作聰明,你放心,我絕對不會拿你怎麽樣,更不會告訴其他人,包括夜芸,包括老鷹。”


    “夜芸是誰?”


    “我一朋友。”


    “老鷹是誰?”


    “你別管。”


    “想起來了,昨晚在天上的時候,你說過,你愛老鷹。”


    “我羨慕老鷹的自由,可以了吧?別囉嗦,快點。”


    曉鏡手裏抓著一個空礦泉水瓶,狠狠砸在汽車的工作台上,繼而彈向擋風玻璃。


    “是這樣的,曉鏡,如果說我是在一個月前才想起來爺爺埋信紙的事情,但是其實我很早就想起來爺爺把我從尖牙山帶迴家的事實,所以你還記得全家人是如何告訴我,以及花籃的來曆?”


    對哦,爺爺幾十年來的解釋都不是尖牙山,而是在公園散步的時候發現的安康,


    空礦泉水瓶被安康撿起扔進垃圾桶,曉鏡眨了眨眼睛,迴到了安康的敘事軌道。


    “對嘛,爺爺的解釋是,我和花籃都是在公園裏麵發現的,他從來沒說過尖牙山的事情,對不對?全家人也不知道,對不對?那我怎麽知道?因為我躺在籃子裏麵的時候,聽到了爺爺的自言自語,不用問,還是在嬰兒的狀態。”


    “但是你認為那是真實發生的事情?”


    “不,那記憶不隻發生一次,在做夢的時候,在走神的時候,在我極限運動的時候,在我腦袋不舒服的時候,在玩具賽車獲得冠軍的時候,在我啃筒骨啃嗨了的時候,都曾閃現過,所以,我並不知道真實不真實,我是好奇。”


    “然後呢?”


    “然後,我差不多是從十五歲開始,每年氣節是白露的那一天,就會去尖牙山,爺爺說過,是在晚上,所以,我也是在晚上,至今,沒有放棄過。”


    “你想找外星人?”


    “不是,你看我哪點像外星人?我是想找……自己的親生父母。你,不要怪我,我就是好奇嘛。”


    “十五歲?”


    “是啊,你還記得以前我說過跟同學周末出去玩嗎,至少有一半的時間,都是騙你們的,尖牙山我已經爬了個遍,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但是都……沒有結果。”


    “你想說什麽?”


    曉鏡饑渴的眼神,大概猜到了安康即將要說的東西,因為三年前,尖牙山白露的晚上,又發生了那件事情。


    “曉鏡,三年前的晚上,我也在尖牙山,那天好冷哦,我走得比較早,可能是有點燥熱,接著燥熱上了頭,和喝到假酒一樣,然後眼睛裏好幾次出現光斑和幻影。”


    “你是不是,看到了什麽?”


    曉鏡要打斷他,讓他說出重點,以防他沒完沒了地講個不停。


    “我一迴頭,看到天上有銀河,你說那是鏡子,可能更準確。”


    “原來,你也看到了。”


    曉鏡嘀咕了一句。


    “什麽?什麽叫‘我也’?”


    “你繼續。”


    “我再一迴頭,鏡子不見了,但是聽到了聲,定睛一看,因為是斜著的方向,所以感覺是一個平板,現在想起來,和剛才在房間裏麵看到的那個鏡子好像好像,尺寸也差不多大,正從峭壁上滑落下來,所以我認為,那天上的銀河,可能隻是幻影。”


    “然後呢?”


    “我怕呀,出現了幻覺能怎麽辦?我一個人,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就趕緊跑了。”


    “再然後呢?”


    “跑一跑的,已經快下山,但是又碰到一個峭壁,突然,不知道是不是那麵鏡子,肯定不是,畢竟路徑都不一樣,山頭不一樣,峭壁也不一樣,反正正從另外的山岩的斜坡上滑下來,這一次,我順著聲音,靠近崖邊,發現隻能看到它的側麵,還以為是一塊木板,結果,你知道,那裏有一個湖,對不對?我眼睜睜看著它,從那個光滑的石頭尾巴上,飛了出去,消失在湖中。”


    “尖牙湖?”


    “有兩個嘛,是小的那個。那鏡子在空中的時候,和我在天上看到的銀河,好像。”


    “然後你?”


    “我就迴家了。”


    這一句話還沒講完,曉鏡已經啟動了汽車,安康大概也知道,他們接下來要去哪裏,


    兩個小朋友在兩個秋千上,正愉快地晃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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