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


    萬千的擔心,最後化成的,隻剩下了這句話。


    聽到易簡言的那聲質問,紀妍曦的唇角都在顫抖,嘴唇也白的嚇人。


    她醒了,最終還是醒了,她原本真的很想睡過去的,就像當年一樣。


    隻是隱約聽到了易簡言的聲音,紀妍曦強迫著自己醒了過來。


    不為別的,那是她曾經的債,不能讓易簡言來還。


    冷冷的聲音響起在大廳裏響起,紀妍曦仍舊虛弱的很,但是那望著張夜宸的眼神,卻是夾雜著太多的感情,“這是我跟他的事。”


    易簡言將紀妍曦的所有表情盡收於眼底,他的心底一片悲涼。


    那眼神裏摻雜著的,不是恨,但也不是愛,像是一種近乎於無奈的感情,想恨恨不起來的感情。


    斂去心中所有的感情,易簡言毫無表情,甚至是近乎於冰冷無情的對著紀妍曦說了一句:“放了他,死的就是我。”


    紀妍曦聞言一怔。


    她跟易簡言相處了太久了,這句話的意思,她明白的很。


    他是讓自己做一個選擇,在他跟張夜宸中做一個選擇。


    紀妍曦抬頭看著樓上一排排向著易簡言對著的槍口,兀的低了頭,心中已有了盤算。


    “向何,帶他迴去吧。”


    話罷,紀妍曦不顧周圍的走到張夜宸跟易簡言身邊,站在易簡言身邊,右手覆上易簡言握著手槍的手,“我今天不會走,也走不了,你跟向何迴去吧。”


    給她點時間,她會把事情處理好的。


    不用太長時間的。


    感受著手上傳來的冰涼感,易簡言心下一緊,雖然依舊沒有顯露出什麽感情,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很擔心紀妍曦。


    她的手,怎麽這麽冰?


    “你放了他。”


    相反於對著易簡言的不舍與掩飾住的深情,再次對上張夜宸,那份複雜的感情已然不在,隻剩下想要劃清界限的分明。


    易簡言的手槍沒有拿下來,但紀妍曦話聲一落,張夜宸輕歎一聲,就伸出左手,做出了一個手勢,所有對上易簡言的槍口都撤了下來。


    “可以了?”


    邪魅的聲音中帶著幾分無奈。


    張夜宸永遠拒絕不了眼前這個女人的要求。


    “恩。”易簡言沒有拒絕她的接近,手槍也終於被拿了下來。


    沒了剛才打鬥的聲音,大廳裏隻剩下了幾個人的唿吸聲,唿吸聲很亂,有的急促,有的舒緩,但最終都歸於平靜。


    三個人,一個坐著,兩個站著,就這麽待在那,待了半分鍾。


    那半分鍾裏,紀妍曦一直低著頭,因為她現在,真的沒什麽底氣麵對易簡言。


    而易簡言跟張夜宸兩人則都是深深地看著紀妍曦,沒有移開過半分。


    “走吧。”


    清冽中帶著深深冷意的聲音響起。


    早在易簡言放下手槍的那一刻,他就已經決定了,他會離開。


    按照紀妍曦的心意離開。


    兩人的肩膀相錯,那下輕微的撞擊,仿佛是撞進了紀妍曦的心裏,讓她的覺得心口疼的要命。


    她多麽想把一切都明明白白的告訴易簡言,可是不能,現在不能,以後也不能。


    那件事就像是把生了鏽的刀,紮了她的心髒一刀,就算拔了出來,還是會留下鏽壞的鐵,腐蝕著她的心,直到潰爛。


    “他已經走了。”


    過了好久,張夜宸淡淡的說道。


    紀妍曦眨了幾下酸澀的眼睛,身子弓了太久,有些酸,好容易才直起身子,抬起了頭,看向了張夜宸。


    一切就像是機械動作,毫無一點生氣。


    “小念......”


    紀妍曦再一次聽到這個名字,隻覺得心口的痛楚更加清晰。


    “我叫紀妍曦,不是紀念。”紀妍曦的口吻冷冷的,“張夜宸,我想你應該知道,我比你所有的仇家都恨你。”


    張夜宸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想著要紀妍曦坐過去,但看紀妍曦看著自己那滿臉的厭惡,還是沒有說出那句話。


    邪魅的眸子深斂,狹長的睫毛撲閃了幾下,張夜宸本因得知自己小念嫁給了剛才的那個男人,心中的煩悶感突然消散,生氣了幾分希冀。


    “我知道。”


    他毫不猶豫的迴答,此時的他看起來,恨不得把那件事親口承認。


    紀妍曦根本就沒過多注意張夜宸的變化,她留在這裏,也隻是為了想要跟張夜宸說清楚一些事。


    “我現在還是三年前的那句話,四年之期還有一年,你不該再踏足我的生活。”


    張夜宸嘴角突然劃過一個危險的弧度,“你覺得我會再放你出去一年?”


    讓她跟易簡言去在一起?


    他還沒那麽大度,沒那麽深明大義,能成全自己愛的女人。


    他的愛,就是占有,隻有占有了她,他才能幸福,紀妍曦也會幸福。


    紀妍曦也沒認為張夜宸會因為自己的一句話就這麽讓自己離開。


    因為那兩年,隻要是她的要求,不管張夜宸能不能做到,都會費盡心力盡力給自己做到最好,可唯獨隻有一個要求,紀妍曦當年是花了極大的代價,才讓張夜宸被迫同意了的。


    那就是當年提出的,想要離開張夜宸身邊四年,去上學。


    當時那的的確確是個幌子,因為當時的她失去了太多東西,她當時是想死的,所以義無反顧的去撞了車,但世事難料,她沒有丟了性命,反而是丟失了那段記憶。


    可老天最後還是不肯放過她,那段她拚命想要遺忘的東西,最後還是被記了起來,還是在她以為自己可以完滿的生活的時候。


    “你還是不肯放過我。”過了許久,紀妍曦隻能堪堪說出這麽句話。


    張夜宸自嘲一笑,“後悔當年救了我一命?”


    他早就明白了不是嗎?


    隻是沒想到,紀妍曦卻搖著頭,道:“不管以後會怎麽樣,當時的我沒有後悔救你,現在的我,也沒有後悔救你。”


    這句話,紀妍曦說的很認真。


    她不是聖母,自然不會為了不相幹的人勞心勞力,但她不是個壞蛋,不管是為了什麽,當時按她的性格,看到一個人倒在血泊裏,不管怎樣,她都會救得。


    不為善良,隻為日後不會於心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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