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秦宴割斷繩索!


    兩具年輕的身體相擁,胸腔裏是他們劇烈跳動的心髒。


    江牧生下巴搭在秦宴頸窩,嗅著她身上令人安心的氣息,嗓音低落而悶沉。


    “我答應過姐姐,不可以走上不歸路。”


    秦宴避開背後的傷痕,摸他的頭以示嘉獎。


    “嗯我看見了!做得好。”


    言語輕柔而動聽,手心的溫暖仿佛能治愈人內心深處的創傷。


    孟晚喬疼得冷汗直冒,獰笑質問。


    “沒有得到過愛的人,是不懂得愛人的!”


    眸中掠過一絲不解,秦宴邊給人鬆綁,邊提出疑問。


    “你難道沒給過他愛嗎?”


    不愛為什麽要生下來,依孟晚喬的性子,當初就該痛快打掉。


    何至於十八年對著一張討厭的臉。


    田蕊扶著柱子站起來:“謝謝。”


    陶枝意鬆了綁,驚喜扔掉繩子,涕泗橫流。


    “謝謝表姐!”


    劫後餘生的幸福感沒持續太長,在看到楊香芹屍體的那一刻,陶枝意心裏的恨意隱忍不發。


    等她迴沈家,就讓人把這一夥兒神經病殺人犯都抓起來,為媽媽報仇!


    包括秦宴。


    別以為假惺惺地救人,就能掩蓋她窩藏殺人犯的罪名!


    江牧生是孟晚喬的兒子,孟晚喬殺人不眨眼,她的兒子能是什麽好東西!


    以後肯定會變成一個殺人狂魔!


    陶枝意的人生禍事皆因秦宴而起。


    可以放過任何人,唯獨不能饒過這個克星!


    她甚至生出請道士看相除妖孽的念頭。


    乍然聽見有人提及應該愛江牧生,本能給予母愛,孟晚喬恍惚一瞬,腦海裏飛快閃過一些片段,但抓不住。


    孟晚喬隨即笑開,仿佛聽聞了一個天大的笑話般。


    “哈哈哈哈,他就是是個罪人,不配有愛!小牧生,剛才是你贖罪最好的機會!”


    第一次認清自己在母親心裏的地位,少年虎口難受又刺痛,嘴裏似漫著艱難苦澀的味道。


    “贖......罪。”他喉嚨裏像被苦楝子?狠狠堵著,突然結巴起來。


    秦宴一直在觀察孟晚喬的精神狀態。


    看她逐漸瘋魔,覺得還差點火候。


    “怎麽會是罪人呢,他可是你的孩子。”


    孟晚喬忍痛走迴舞台。


    她背過身整理好儀容,再轉過來時纖纖玉指一指一扣,翩翩跳起舞。


    水袖拂皓腕,聲調如黃鶯出穀。


    “客官你且瞧好——”


    輕移蓮步,孟晚喬講出一段舊事。


    “我與江郎於此地一見鍾情,天賜良緣。”


    秦宴側目凝視眼尾發紅的少年。


    江郎。


    應是江牧生的父親。


    “然成婚不足一月,他就被那山野精怪勾了魂——”


    “所以,她才是江牧生真正的母親。”


    秦宴不徐不疾陪她一唱一和,將陳年舊事抽絲剝繭。


    江郎,聽起來是位華國人。


    而孟晚喬沒有外國血統,不可能生出混血特征如此明顯的江牧生。


    山野精怪指的就是第三個人!


    孟晚喬一點也不在乎如遭雷擊的江牧生,反而對敏銳洞察的秦宴很感興趣。


    這麽多年,終於發現了一個好玩的同性。


    可惜了......


    “被猜到啦,聰明的孩子。”


    “離開小牧生吧!”孟晚喬站在高台宣告,“他是不忠的產物,身上流著肮髒的血,他生來就是罪惡與汙穢!”


    秦宴微眯眼眸:“我不是很懂。”


    孟晚喬幹脆也不唱戲了,用正常的腔調宣泄。


    “我的丈夫,我的!”


    她試圖通過江牧生的外貌去仇恨記憶裏那個開放又風情萬種的歐美女人。


    “因為西維亞,他狠心拋下我,跟她遠走高飛,永久定居國外!”


    “幸好老天開眼,他們遇到空難,雙雙身死哈哈!”


    “可是......”


    孟晚喬的表情越來越扭曲,連濃妝都掩蓋不住。


    “西維亞拚死保護下他們的孩子!”


    一個瘋狂又有趣的念頭侵占了當年的孟晚喬。


    “嘻嘻嘻嘻......兩個人都死了又怎樣?我把那個孩子偷出來,從小虐待。”


    她看江牧生的神情就像在看一個滿意的作品。


    “西維亞的夢想是成為一位懲惡揚善的國際刑警,那我當然要好好培養她的孩子。”


    秦宴恍覺在跟精神病對話。


    孩子的媽媽要當警察,孟晚喬就把孩子推向罪惡的深淵!


    兩個天然對立的極端!


    “看他戴的項鏈多美,這是我十年前親手澆築的兩個罪人,他奉若珍寶哈哈哈哈哈!”


    殘忍的真相擺在江牧生麵前,他僵硬地扯下骷髏頭鏈子,唇畔顫抖著,心如刀割。


    窒息的絕望跟項鏈上那顆被鐵釘紮滿的心髒對應上。


    孟晚喬欣賞著少年無邊的痛苦與悲涼,朱唇張合:“殘、次、品。”


    沒有完成任務的他,再也不會是完美的。


    ‘殘次品’三個字刺激著江牧生的大腦,他臉上爬滿陰冷暴戾。


    骷髏紮破皮膚,血混著鐵味兒在空中蔓延......


    孟晚喬不知死活地放聲大笑。


    笑聲還在不斷往上攀,震耳欲聾。


    “殺了我,來,小牧生,我知道你生氣,你憤怒,對,不要忍耐,殺了我就好了......”


    孟晚喬嘲笑他的懦弱。


    吞食他的絕望。


    把他親手逼到絕人之路!


    江牧生雙目赤紅,背上的傷口漸漸痛到麻木。


    他的臉一半被光源映得蒼白模糊,一半則被鋼架的陰影吞沒。


    看不清的黑暗中,有人握住他冰涼的手掌。


    “出身不能自己選擇,但做人能。”


    溫暖的體溫通過掌心渡過來,捂熱了一顆千瘡百孔的心髒。


    穿過指縫,江牧生勾勾纏纏握緊秦宴的手,直至十指緊扣。


    驅散所有黑暗側頭看她。


    “姐姐,今天是我的成年禮。”


    從前的疑惑與想不通終於找到答案。


    他所執著的,都是虛妄。


    從今以後每一步選擇,他都可以自主決定,是完全自由而清醒的正確意誌。


    江牧生看清過去。


    也找到了未來。


    秦宴麵色驀然嚴肅:“我變心了。”


    江牧生:“!”


    “今天的我比昨天更喜歡你了!”陽光般明媚的笑容在她唇邊輕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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