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能安葬好許清娥,他去哪裏都無所謂。


    ……


    秦公館。


    牛嬸新收拾出來一間屋子,季雲楓來時孑然一身,什麽東西都沒帶。


    經過一番改頭換麵,他和秦宴印象中的髒兮兮小孩截然不同。


    整潔而又昂貴的合身小馬甲,包裹住他傷痕累累的靈魂,重新慢慢拚湊在一起。


    季雲楓顯然不適應新衣服,不,不隻衣服,桌椅、地毯、樓梯……秦公館的一切,除了它的主人,他都感覺到陌生。


    秦宴將他的小別扭看在眼裏,放柔了聲音。


    “楓兒,過來吃飯。”


    看見桌上香噴噴的菜肴,季雲楓這才意識到他的肚子裏什麽都沒有,喪事處理完前,他和秦宴都沒有吃任何東西。


    一走近餐桌,牛嬸立即為他拉開椅子:“小少爺,快請坐。”


    季雲楓偷偷抿唇,手腳僵硬地坐上去。


    他拿起筷子,明明肚子餓得都要咕咕叫,卻不知該從何處下筷。


    最後,他把目標放在桌上唯一一盤青菜上,綠油油的菜葉裹上充足的油鹽,不像他以前吃過的苦澀味,而是有絲絲甜味在舌尖漫開。


    埋頭吃飯間,一塊雞肉被挑進他碗裏。


    “葷素搭配,營養均衡。”秦宴又給他夾了剔過刺的魚肉,每道菜幾乎都沒落下,“從今以後,隻要我有的,你一樣也不會差,知道嗎?”


    季雲楓嚼著嘴裏的青菜,忍住想落淚的衝動。


    “我聽懂了,阿姊。”


    因為常年吃不飽而累積的饑餓感,季雲楓完全克製不住自己,他開始狼吞虎咽,一點也不挑食。


    秦宴夾的每一樣菜,他都吞咽下腹。


    無意間抬眼,季雲楓發現對麵的人吃飯的姿態十分優雅,他忽地有些臉紅,不知不覺放慢了動作,不再像剛剛那樣,餓死鬼投胎的模樣。


    “楓兒,你上過學嗎?”秦宴很快就吃好,無聲放下筷子,擦拭唇角。


    季雲楓想了一會兒,實話實說:“上過兩年。”


    起初,許清娥還有積蓄供他上學,可染上重病後,家裏的錢如流水一樣花出去,他不想增加她的負擔,先斬後奏,從學堂退學。


    “我找專門的老師到家裏來教你。”秦宴沒有忽視他本人的意願,傾聽對方的想法,“楓兒願意學嗎?”


    “願意!”季雲楓使勁點頭,“隻要是阿姊喜歡的,我都願意去做!”


    秦宴眉眼閃動了一下。


    “楓兒,你要記住,你首先是你自己,然後才是我的弟弟。”


    她不想逼迫季雲楓做自己不喜歡的事。


    每個人都有做出選擇的權利,他以前沒有,她不能改變已經發生過的事情,但是現在,至少在她的身邊,他是有這個權利的。


    “你不需要迎合任何人的意願活著,我希望你能明白。”秦宴不想他從小有這種思想,將他們之間的關係再次放在明麵上,“我們是親人,不是隻見幾麵的客人。”


    季雲楓臉更紅了。


    他覺得,秦宴和他想的真的很不一樣。


    “阿姊,我們是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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