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本鬆臉色微變,但馬上就恢複了正常,輕笑著謙道:“有道友在此,小老兒不敢無禮。”


    秦方看這老人自始至終沒有露出什麽不恰當的舉動,也就稍稍緩和了些神色道:“不必客氣了,既以道友相稱,那就坐下說話。”說著自己就直接坐在了桌子另外一邊。


    應本鬆見此,又拱了拱手,笑眯眯的坐下了。見秦方依然有些緊張的不說話,輕咳了一下,含笑道:“少俠相救之事,我家孫媳婦已給小老兒詳細說了,若非少俠仗義出手,損失點藥材倒是小事,這女眷若是被辱那應家這人就丟大了,此事比救了性命更加緊要,小老兒其實就是世俗之人,對這世俗禮法看得極重,對少俠實在是感激之至。”


    秦方看老人頗為誠懇,倒也不好過分無禮,微微點頭道:“事有湊巧,舉手之勞罷了。道友不必一再客套了。”


    “哎,不瞞道友,應某年少之時曾跟隨一位名醫學徒,在一次外出采藥之時有過一次小小的際遇,偶然撿到了一件物品,看著十分不俗,細究之下,發現其中竟有一種基礎仙法,當時一知半解,胡亂練了之後,沒曾想還真有些效果,後來才知道小老兒身上有最偽劣的靈根,盡管修煉上不能有大出息,但所撿之物上有幾張藥丹方,恰好小老兒懂些藥理,這些方子竟是機緣,讓應某攢了些本金,後逐漸做了藥材方麵的生意。到如今薄有家資,但要相謝道友大恩還是拿不出手,小老兒知道這修仙之人不在乎世俗的黃白之物,實在是......”


    應本鬆幾句話把自己情況說清楚了,感激之意也表達了,同時明確說明,自己並非修仙界之人。


    實際情形是,他聽孫媳婦稟報以後,起了疑心,一個十幾歲的少年,可以在一盞茶的時間內把幾十個虎狼之徒趕走搞定?


    於是他遠遠查看秦方,發現他全身充沛的靈力韻動時,哪裏還會不明白。確定秦方是個比自己道法高深許多的修仙者。


    他深知法術的威力可以救人也可以殺人,殺與救隻是一念之間。此老迅速的安排做了三件事情,第一,派精細心腹之人再往嶽翎山內打探,看這夥山賊的確實消息,預防出現對應家不利的情形,以便及時應對。第二,務必把此次參與押運的保鏢車夫等人都找到,恩威齊下讓所有人做到守口如瓶。最後他思慮再三親自來此,既是避免給應家留後患的考慮,另外也存了一點別的心思。


    秦方聽了淡淡的道:“道友不必想這麽多,我和弟弟明日就走。”


    應本鬆一聽,趕緊站起身來告罪道:“適才之言都怪我沒說清,並非是小老兒不知好歹,想找借口不報答少俠高義,就是怕道友誤會故此解釋一二,盡管小老兒沒有特別可奉獻的,不過小老兒剛說過年少時的際遇,當時發現的那件寶物願意奉獻給道友。此物若對道友有些用處最好,若是無用,也是小老兒的一番心意。”


    話音未落,袖中取出一隻精致的鑲金木盒,放在桌上,把蓋子打開,往秦方這邊輕輕一推。


    秦方眼光一掃,盒內是一塊長方形的青翠玉牌,靈氣波動,熒光微閃,上麵密密麻麻的的刻錄著一種古篆體,這種字體秦方一看就知道是上古修士所用過的。


    姚師父曾經講解過幾種常用的修士文,以及一些古修文。這是修煉的基本功之一。


    秦方見識過袁天健的寶物之後已有了些辨識能力,看著靈氣的濃鬱波動,看此物材料質地,心裏也有些觸動,這明顯是件不俗的寶物。他神識探入盒內,確實除了一塊翠玉沒有其他。


    應本鬆見秦方並不拿起來看,微躬身道:“此物小老兒反複看了幾十年,到如今我都快入土了,還是沒看明白多少。”


    “你能看懂上麵的修士文?”秦方輕描淡寫的問了一句。


    應本鬆苦笑了一下略帶愧色道:“小老兒實在慚愧,為了查明此物上所刻字的意思,我是想盡了辦法,最後算是看明白了其中一些,但真正的領悟實在相差太遠。我也想明白了,這修煉並非人人都可以的,此物留在我這裏浪費了,今蒙道友大義相助,思之再三,不如奉獻給道友,以結善緣,敬請笑納。”


    秦方原本想推卻,但青翠玉牌確實引起了他的興趣,上麵記錄的功法,雖看起來是對靈穴的基礎運用,但與自己所修習過的執鹿九章,怒目金剛的功法,都大不相同。


    另外幾種丹方後麵記錄內容看的一知半解,其中有個別字符似與煉器有關。再說自己救了他家幾人性命,適當收點東西倒也不違反秦方的尺度,轉念自此,秦方淡然開口,


    “既然道友如此客氣,那就卻之不恭了。”


    應本鬆聞言大喜,臉上立馬笑逐顏開起來:“多謝道友賞臉。”


    看秦方答應收禮物,應本鬆老練之極的立馬把盒蓋一蓋,推到了秦方麵前。並且轉移話題又道,“道友在此處住著是否適意,如不喜歡,小老兒倒是另有一個更加幽靜的去處。”說完含笑看著秦方。


    秦方毫無波瀾的道:“打攪多時了,明日我們二人就會離開。”


    “啊!”應本鬆驚道,“定是府上之人沒有盡心侍奉道友,明日我定要重重責罰他們。”應本鬆一聽秦方說要走,有些大驚失色起來。


    “並非如此,修煉之人沒有那麽多講究,隻是最近我要閉關靜修,不便在俗世逗留而已。”秦方本不想說這些,看應本鬆如此說也就解釋一二。


    應本鬆神情鄭重道:“若是講閉關靜修,小老兒還真可為道友提供一處極為隱秘且靈氣充裕的所在。”


    秦方眉毛一挑的看了看這個老頭,心中咯噔一下,他察覺這老頭子似乎是刻意的想留住自己,他再次凝視此人,眼光中的冷峻之氣瞬間投射到應本鬆身上,看應本鬆身子激靈一下,打了個寒顫,心裏稍覺放心,此人功法確實比自己弱了許多,倒非刻意偽裝,不過他還是冷冰冰說道:“你想留下我?”


    應本鬆渾身上下一陣寒氣直冒,知道秦方起了疑心,正在用法力壓迫自己,趕忙戰戰兢兢的拱手道:“少俠,小老兒絕無歹意,請千萬莫要誤會。”


    他看秦方的臉色並沒有放鬆下來,知道自己最好老老實實說話,取信與他,否則就會有大麻煩了,馬上又道:“我確有些私心,但絕不敢有任何歹意。”


    “私心?”秦方的臉色依然凝重。


    “不瞞少俠,我們應家就是個買賣藥材的商家,雖靠著我年少時的際遇,加上孫輩們勤懇肯幹,也算薄有家資,但根基尚淺,朝中無人,江湖中也無有依靠。我等做小生意的本分人家,那能與山裏強盜抗衡?少俠也看看出來,我本身修為雞肋的很,這粗淺的法力如果隨意使用,既不能自保,也無法保護家人,搞不好會惹來殺身滅家之禍。小老兒冒昧揣度,今與少俠有緣,這才冒昧前來想結下長久的善緣,絕無其他想法,萬望明察。”說完態度極為恭敬深深鞠了一躬後站過一旁,不敢直視秦方。


    秦方目視了他一會,終於臉色放緩了些,微微點頭,口氣稍轉道:“凡俗也好,修仙界也罷,皆一步天堂,半步地獄,想必你也理解我的謹慎之意。”


    “是,該當如此。”應本鬆含笑迴答,他看秦方年紀不大,做事穩健,心裏更加有了攀附之意,自己隻是用好了幾張丹藥方子,就創下偌大家業,要是家族身後真能有個仙家人物做依托,必然會有極大好處。想到這裏,他態度益發恭敬起來,態度誠懇的笑道,


    “仙師,小老兒剛才所言乃赤誠之心,絕非虛言,離此百裏的虔公山中就有我營建的一處修煉密地,為了穩妥,早年間就已將周圍五百畝山林買下,隔絕了凡俗之人進入的通道,七年前我知道自身修為再也無法寸進了,就搬迴府中了。若仙師願意,小老兒情願奉獻出來,望仙師不棄。”


    秦方心下一時不好決斷,隻是沉默不語,臉上神色倒是已緩和了。


    應本鬆看秦方沉吟不答,知道一時不能說服,是該自己告辭的時候了,“那請仙師好好歇息,小老兒就告退了,明日若是仙師有暇,我們可上虔公山看看。”


    說完看了下秦方,見他不置可否,就含笑行了個禮後退出去,輕手輕腳的關上門。


    虔公山在漾國境內不是最大的,但足夠高,足夠險,且山中頗多兇猛獸類,常有人畜被害,雖景色奇佳,但有此惡名,多年後漸漸人跡罕至。


    應本鬆第二天一早就把孫子夫妻找來商議,說了想留秦方在虔公山中之事,他自然不會說出秦方真實的身份,隻說應家需知恩圖報雲雲,應夫人首先響應,拍手稱好,應繼元自然也就沒了反對的理由。於是一家人,隆重宴請秦方兄弟二人,幾番誠意相邀,秦方終於答應往山中看看。


    小師弟倒高興的活蹦亂跳起來,好似遂了心一般。


    隔日,一行人到應本鬆所說的密洞一看,秦方發現此處有一處窄小的靈脈,雖是一條僅有數裏的一階靈脈,但其洞府所在乃是靈脈的脈眼,所設打坐修煉的位置竟然是一塊麵積十丈左右的靈氣窩,雖沒形成特殊的靈氣寶物,但對於煉氣期的秦方來說,已是很不錯的選擇了。


    秦方看著洞府頗為廣大,其中有些位置隱約有隔開的房間形製,一問之下,應本鬆又詳細說明了情況,原來此處正是他撿到寶物之地,由於他感覺自身能有所成就皆出與此,故而有了些家財之後就想法設法的買下了周圍相通的山地後,建成了如今隔絕外界的所在。


    秦方聽了微微點頭,心下也頗滿意此地,他細細查探了周圍情形,確認這裏應有前輩修士曾經在此修煉過,否則也不會讓應本鬆撿到玉牌了。不過這老頭是否真隻撿到了玉牌,秦方也就沒有去深究了。


    應本鬆看他神色應該滿意此處,於是趁熱打鐵再次相邀,秦方思索片刻後便提出了要約法二章。


    “行行,莫說二章,二十章都可以,都答應。”


    應本鬆大喜!不等秦方說完就滿口答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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