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草寺的煙花很美。


    用極盡璀璨的描述,大概是「那是山下射上天空的煙花,仿佛一道道逆射的流行劃開天空,那是花的種子,它們在黑暗中恣意地盛開,紫色的太陽般的蒲公英,下墜的青色吊蘭,紅色和金色交織成的玫瑰花,白色的大麗菊……」


    用物哀的描述,大概是「煙花一枚又一枚升上天空,發出生命中最後的咆哮,待到所有人的視線都被吸引過去,便肆意的炸開,露出金黃,璀璨,耀眼奪目的畫卷,那裏麵有魚,有牛,還有一位正在揮刀的武士。煙花從盛開到消亡隻有三秒鍾,這是他們生命中最後的三秒鍾,璀璨的三秒鍾。」


    用魔幻主義的描述,大概是「奧伯林懷疑他們把螢火蟲塞進了炮彈裏,用邪惡的木塞抵住孔洞,然後一口氣打到天上,等炮彈炸開,螢火蟲們“轟”就四散開來,至於那些婀娜的色彩,大的像太陽的花朵,就讓人捉摸不透了,總不能把月亮摘下來,塞進炮彈裏了吧?」


    這都是宇川曉從書裏看來的。


    煙花美不美,他已經沒心情關注了。


    迴去的路上沒說一句話,走到辦公室,椎名愛一頭紮進隔間裏。


    宇川曉站著落地窗前,給母親打了個電話,委婉地說了今天不會迴家住的事。


    不管她想說什麽,直接掛斷電話,對著玻璃哈氣,緩和唿吸。


    又覺得這樣不夠,在桌上拿起一顆蘋果,不吃,而是放在鼻間輕嗅。


    香甜的氣息,壓不住心髒跳動。


    建在高層的辦公室,夜晚熱的嚇人。


    宇川曉脫掉昂貴的外套,隨手扔在地上,去空無一人的秘書室接了杯水。


    一口口呷著,等到杯子裏的水快見底時,隔間的小房門被推開。


    隻套著浴衣的椎名愛,在辦公室掃視一圈,最後落在宇川曉身上,眼中閃爍著幾分輕蔑:“還以為你膽小到逃跑了。”


    “我怕什麽,怕你吃了我?”視線在少女裸露,還帶著水珠的雙腿上停頓片刻,宇川曉走過去,伸出手臂。


    “去洗澡。”椎名愛毫不留情地打開了他的懷抱。


    宇川曉洗了他平生最快的一次澡。


    以他無聊時記下一秒鍾到底有多長,導致現在能完美估算時間的能力,用時三分零七秒。


    浴室裏沒有多餘的衣物,宇川曉隻能把大浴巾披在身上,然後走出浴室。


    椎名愛坐在床邊,低頭不知在想什麽,看見宇川曉走出來,眼中少見的流露出迷茫的神采。


    “在想什麽?”宇川曉坐到她身邊。


    “不知道,情緒很混亂,心髒跳個不停。”


    “為失去而慌亂,為迎接而激動。”


    “什麽時候成了詩人?”椎名愛好笑地看他。


    “就在剛剛的浴室裏,我忽然明白了一件事。”宇川曉擺出一副敘說秘密的表情,“這件事隻告訴你一個人。”


    “說吧。”椎名愛靠近一些,露出濕潤發絲後的小耳朵。


    “我愛你。”宇川曉用說出世界上最大秘密的口吻,輕輕唿出一口氣。


    這一口氣,卷著秘密撲打在少女脖頸間,氣息被阻隔在外,剩下令人心動的部分,突破身體的限製沉入心田,隨著一次強有力的跳動,擴散至四肢百骸。


    椎名愛撲扇著長長睫毛,打了個冷顫。


    “冷嗎?”宇川曉立刻問,又向四周看了幾眼,“要不要先蓋上被子?”


    “不冷,肉麻。”


    “我愛你也肉麻?”


    “嗯。”


    “看來以後要說些含蓄的情話了。”


    “講一個聽聽。”


    “比如……今晚月色真美?”


    小隔間沒有窗戶,看不見月色。


    但循著他的聲音,椎名愛感覺自己躺在無垠的曠野上,放大幾百倍的月亮遮擋住整片天空。


    微風掠過草地,卷起滿天的蒲公英。


    那個期待的身影,就在這些蒲公英的映襯下,一步步從月光組成的階梯下漫步到她身邊,臉上洋溢著輕鬆而隨和的笑容,說:“你今天太可愛了,椎名同學。”


    畫麵陡然破碎,一個手掌落到她側臉上。


    肌膚接觸的瞬間,兩人渾身一抖。


    “不好意思……”因為沒忍住而伸出手的宇川曉倉促收迴手臂,卻被少女牢牢抓住。


    “別走。”椎名愛抓住他的手掌,原本平淡的嗓音,已經染上連自己都能察覺出的顫抖。


    “好好體會這種感覺。”她把宇川曉的手掌,放在自己的手臂上。


    顫抖的指尖,顫抖的手臂。


    飽雜各種情緒的眼眸彼此對望,無論是情緒,還是心意,都已經準確傳達給對方。


    “……椎名同學。”聲音變得嘶啞難聽,好像溫度燒穿了音帶。


    “你一直想看吧,不管是誇獎還是讚美,都是想看我害羞的樣子。”


    椎名愛露出他從沒見過,像煙花般足以成為永恆,傾盡畢生絕學也難以描繪出的美麗。


    她微低下頭,使勁抿著嘴,嗓音壓的很低。


    “笨蛋。”


    宇川曉義無反顧地吻了上去。


    那身鬆垮的浴衣,隻係了綁帶的浴巾,飛到床頭櫃,衣櫃頂,落下自然的褶皺。


    夜深了。


    ……


    翌日,一早。


    在椎名愛衣櫃裏找了套中性的衣服,隨意套上件黑色的棒球服,到樓下的餐廳烹煮早餐。


    職員們早早來準備餐點,有上次的經曆,對方很輕鬆就答應他開小灶的要求。


    宇川曉煮了些簡單的飯菜,還有一份清熱補血的雞湯,一起端到辦公室的隔間。


    椎名愛沉沉睡著,露出半個白膩美背。


    宇川曉把早餐放在床頭櫃上,幫她掖好被角,接著走到另一邊,蹲下身子,親吻她可愛的嘴唇。


    椎名愛迷迷蒙蒙地睜開眼睛,像是隻小貓般打哈欠。


    “椎名同學的又一個第一次,我就收下了。”宇川曉說話的語氣,帶著非常悅耳的頓挫感。


    “大早上說什麽胡話。”訓斥完的大小姐轉頭又要睡覺,被他趕忙從床上扶起來。


    “吃完飯再睡。”


    “不吃。”


    “剛煮好的,都是你喜歡的。”


    “有沙拉嗎?”


    “大早上吃什麽沙拉。”


    椎名愛一歪頭,在他懷裏睡起來。


    可愛的少女。


    不,應該說是女人了。


    宇川曉動作輕盈地將少女臉上的發絲撥到兩側,語氣清澈溫柔:“我親自煮的,吃完再睡。”


    椎名愛不說話,雙眼緊閉著,多情櫻唇微微撅起,露出雪白的牙齒。


    要早安吻?


    性格古板,個性獨立的大小姐也玩這種y?


    宇川曉既複雜,又帶著發覺大小姐新萌點的情緒,噙住那張小嘴。


    幾秒鍾後,椎名愛伸手推開宇川曉。


    “我讓你喂我,吻上來幹嘛?”她神色不善。


    “不知道你想吃的是我還是早飯。”幽默,風趣,臨機應變的宇川曉。


    “你是不是太得意了?”椎名愛黝黑深邃的眼睛裏,浮現出危險的色彩。


    宇川曉趕緊把床頭櫃上的小碗拿過來。


    “先別說這個了,來口雞湯吧,我親手燉的,味道非常鮮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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