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最開始,得知父皇要讓自己去大淵國和親,她是打心眼兒裏拒絕的。


    還是後來父皇跟她說,大淵國攝政王的權勢很高,她如果嫁過去做王妃,不需要像普通女子一樣恪守規矩和禮儀,想做什麽就做什麽,跟她在草原上的生活沒什麽兩樣。


    她一想這事有利可圖,又不用改變生活現狀,這才答應嫁過去。


    但在嫁過去之前,除了聽聞雲傾月精通醫術以外,別的她什麽也不知道。


    自然也就以為,她跟大淵國的其他女子一樣,也是一個迂腐的,膽怯懦弱的,隻能活在夫君光環庇護下的一個小女人。


    可是就在剛才,她在酒樓下的那匆匆一麵。


    雖然隻聊了寥寥幾句,可她卻能感覺到,那哪裏是一個懦弱的小女人,分明是很有主見,且同樣心懷俠義的。


    想到這裏,玉清公主開始深思起來。


    她這邊還沒想出什麽結果,另一邊,雲傾月已經跟著蕭景行來到了姚州刺史府。


    姚憲今年已經六十多歲了。


    他出身於行伍,和一般的南方人不同,他身材高大,麵容粗獷,即便已經到了花甲之年,除了頭發有些白了以外,其餘的皆和年輕人一樣,麵色稍黑,不見太多皺紋,一雙眼睛囧囧有神,看著就令人想到了猛獸的眼睛,令人望而生畏。


    雲傾月在見到姚憲的第一眼,就暗暗覺得,這是個很厲害的人物。


    光是從他周身的氣度就不難發現,其人內斂光華,外又不會讓人輕視,也難怪他能坐鎮一方,稱霸姚州,光是這身氣質就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


    姚憲從內堂裏出來,滿麵笑容的道:“不知攝政王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請攝政王恕罪啊。”


    那幾個被押過來的兵匪聞言一愣,不敢置信的看向蕭景行。


    攝政王?


    他怎麽會是攝政王?


    攝政王的名命他們當然聽說過,那個權傾朝野,令人聞風喪膽如見地獄閻羅的攝政王蕭景行,他不是應該在京中嗎?跑到這裏來做什麽?


    這時,那些人才反應過來,這人為什麽不怕他們了。


    敢情人家壓根兒就沒有怕的必要,應該他就是除了皇帝以外,權利的天花板了,他需要怕誰?


    一群人這時才感覺到害怕。


    蕭景行淡聲道:“本王這次是帶著王妃一起到南方遊玩,並非為了公事而來,所以姚刺史不知道也是實情,無需因此自責。”


    姚憲一愣,看向雲傾月。


    緊接著臉上的笑容漫開。


    “原來這位就是王妃,下官姚某見過王妃。”


    雲傾月禮貌的道:“姚刺史多禮了,請起。”


    三人寒暄客套完畢之後,方才落坐。


    姚憲自然是一進門就看到了虎子等人的,心中基本上也明白了是怎麽迴事。


    他在姚州城深耕多年,可以說姚州城內每一處都布滿了他的眼線。


    早在酒樓裏的事情發生之時,便有人悄悄跑來將這件事告訴他了,當時他雖然不知道對方是誰,竟然有這麽大的膽子抓他的人,此刻看到蕭景行,卻也心中明了了。


    同時暗怪虎子這群人不爭氣,惹事居然惹到攝政王的頭上,也活該他們受罪。


    姚憲笑道:“攝政王既然是微服私訪,想必也不願意聲張,今日卻突然造訪,不知有何貴幹?”


    雖然他心中早就猜到了蕭景行的來意,卻隻能故作不知,和蕭景行打著太極。


    蕭景行暗道一聲這個老家夥,果然是個老油條,不是那麽好對付的。


    隻能指著虎子一行人,將今日所遇之事說了出事。


    姚憲聞言大驚。


    “什麽?他們又在酒樓欺男霸女了?”


    蕭景行淡淡瞥他一眼,“又?”


    姚憲一僵,尷尬的道:“說來話長,實不相瞞,這幾個人之前確實是我姚州邊軍的人,隻不過就在昨天,因為他們觸犯軍律,已經被開除軍籍,趕出邊軍大營了。”


    “我原本以為,給他們這個教訓,他們該知道好好做人才是,以後沒有了邊軍大營作為靠山,也不敢再出去惹事,卻沒想到他們才出去一天,就又惹事了,竟還扯著我姚州邊軍的大名,真是……唉,該死!”


    虎子幾人聞言,皆臉色一白。


    都不敢置信的看著姚憲。


    姚憲也溫和的看著他們,口中的語氣滿是恨鐵不成鋼的味道。


    “你們也別怪我,我之前都答應過你們了,隻要你們肯洗心革麵,重新做人,出去以後好好找一份正當的工作,你們的家人我都可以代你們照顧,可結果呢?我對你們的仁慈,卻成了你們舉向無辜百姓的屠刀,這讓我情何以堪呢?早知是這樣,當初我就該重重的罰你們,絕不放你們出邊軍大營!”


    他說著,又站起來,對著蕭景行拱手重重的行了一躬禮。


    “攝政王,這件事千錯萬錯都是老朽的錯,是老朽治軍不嚴,太過婦人之仁,才會釀成今日的錯誤,原本以為對他們施以懲戒他們就會改好,卻不料是變本加厲,既然如此,還請攝政王責罰微臣,微臣絕無二話。”


    說著,竟是單膝跪地,重重的跪了下去。


    雲傾月微微一怔。


    姚憲作為姚州刺史,已經是二品大員了,又手握重兵,蕭景行再是位高權重也不是皇帝,他本可以不跪蕭景行的,現在這一跪……


    再迴味著他剛才的話,雲傾月明白了什麽。


    姚憲這是在暗示蕭景行,他已經知道錯了,希望他能看在他的麵子上忽略這件事,放他一馬。


    姚憲已經把姿態做到了最低,不管他之前所說的,他已經把虎子等人趕出邊軍大營,是真的也好假的也罷,總之,這幾個人被開除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


    之前的那對夫妻,雖說受到了虎子幾人的欺辱,卻到底沒有成事兒。


    所以今天若是換一個官員或者皇子來,見著姚憲的這般姿態,恐怕就已經順坡下驢,給他這個麵子了。


    可他忽視了,現在坐在他麵前的,是蕭景行。


    蕭景行的指尖輕扣著桌麵,唇邊漫過一絲若有若無的嘲諷,冷淡開口:“姚刺史希望本王對你施以懲罰,那姚刺史覺得,什麽樣的懲罰才足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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